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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大文豪》第86章 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寶玉和黛玉剛剛通過互訴肺腑,兩人由情感的交融進入心靈的契合,誰知,一場更大的暴風雨猝然來臨了。

當時,賈政喝令手下的小廝痛打寶玉,只見眼都紅紫了,也不暇問他在外流蕩優伶、表贈私物,在家荒疏學業、淫辱母婢之事。誰也不曾想到,賈政把寶玉打的那樣厲害,喝令小廝們按在凳子上,用大板打了十來下不算,自己奪過板子,又狠命蓋了三、四十下,把寶玉打了個血跡殷殷,不能動彈。王夫人來了,反而讓賈政火上加油,聲言要拿繩子勒死寶玉。驚動了賈母,驚動了賈府上上下下的人。

隨後寶玉先被抬到賈母房中,王熙鳳不消說了,包括薛姨媽、寶釵、香菱、襲人以及史湘雲等,都趕到這裡,惟有黛玉沒有來。黛玉和寶玉的情感最深摯,寶玉挨打,她不忍觀,況且為了和寶玉的戀情,她想不如暫避。寶釵第一個來探視,手裡托著一個藥丸,表示了自己的難過,心疼。說罷不覺紅了臉,低頭弄衣帶,百般羞怯。第二個是黛玉,黛玉的眼睛哭的象桃一樣,顯然不是剛開始哭,可能白天寶玉挨打時,就已經哭個不停了。見到寶玉仍然在氣噎喉堵,作無聲之泣。而寶玉雖然下半截疼痛難忍,支持不住,便噯喲一聲,但為了減輕黛玉的痛苦,竟說他並不疼痛,是裝出來給老爺看的,還擔心太陽下山後的地熱讓黛玉受暑。黛玉深明寶玉對自己的柔情蜜意,心中也有萬千言語,只是說不出來,最後隻說了一句:“你從此可都改了罷!”不料寶玉十分堅決,叫黛玉不要這樣說,他就是為這些人死了也心甘情願,又一次告訴黛玉:“你放心!”

挨打之後,有天晚上,寶玉睡醒後十分掛念黛玉,滿心裡要打發人去看黛玉,只是因襲人在跟前不方便,於是就假裝要借寶釵的書看,把襲人支了出去,這才吩咐晴雯到林姑娘那裡看看她做什麽。晴雯說白眉赤眼的,去做什麽呢,到底說句什麽話,或是送或取件什麽東西,也好搭訕。寶玉便伸手拿了兩方半新不舊的手帕,叫晴雯送去。到了瀟湘館,小丫頭春纖說黛玉睡下了。晴雯走進來一看,滿屋魃黑,燈也未點,黛玉已睡在床上。聽說寶玉送帕子給她,而且是家常舊的,開始不解,待細心搜求,思忖一時,方大悟過來。林黛玉體貼出手帕子的意思來,不覺神魂馳蕩:

寶玉這番苦心,能領會我這番苦意,又令我可喜,我這番苦意,不知將來如何,又令我可悲,忽然好好的送兩塊舊帕子來,若不是領我深意,單看了這帕子,又令我可笑,再想令人私相傳遞與我,又可懼,我自己每每好哭,想來也無味,又令我可愧。

如此左思右想,一時五內沸然炙起。寶玉挨打的原因之一,就是表贈私物,現在棒傷未愈,言猶在耳,又明知故犯地向林黛玉表贈私物。林黛玉意識到這一行為屬於私相傳遞的范圍,知道在禮法之家是不允許的,所以不免感到畏懼。對寶玉而言,兩方舊帕子是再好不過的愛情象征物,對黛玉而言,寶玉的深情摯愛都寫在這兩方舊帕子上。一旦會此心意,黛玉不覺神魂馳蕩,全身心都沸騰起來。余意綿纏中,黛玉在帕子上寫下了三首感傷至極的詩句。三首詩寫的都是一個淚字,在尋找真愛的路上,他感到了無奈與無助。她覺得自己什麽都沒有,只有詩和眼淚是屬於自己的。甚至她覺得《西廂記》裡的崔鶯鶯也比自己的命運要好一些,她慨歎:“雙文,雙文,誠為命薄人矣,然你雖命薄,尚有孀母弱弟,今我林黛玉之命薄,

一並連孀母弱弟俱無。”當她寫完三首詩之後,還要再往下寫的時候,隻覺得渾身火熱,面上作燒,走至鏡台揭起錦袱一照,只見腮上通紅,自羨壓倒桃花,卻不知病由此萌。就在她寫這三首詩的第二天,賈母帶著鳳姐和王夫人等到怡紅院看寶玉,隨後寶釵和她母親薛姨媽也來了。雖說是看寶玉的傷痛,因為有鳳姐在,便滿屋的歡聲笑語。寶釵看準機會,笑說:“我來了這麽多年,留神看起來,鳳丫頭憑他怎麽巧,再巧不過老太太。”明顯地是當面奉承的話,但賈母聽了卻很喜歡。接著又說起有人嘴乖巧,有人不大說話的話題,寶玉想引賈母誇獎一下黛玉,便說:“若是單是會說話的可疼,這些姊妹裡頭只有鳳姐姐和林妹妹可疼了。”結果賈母不但沒有誇獎黛玉,反而說出了對寶黛愛情而言稱得上風雲變色的話。賈母說:提起姊妹,不是我當著姨太太的面奉承,千真萬真,從我們家四個女孩算起,全不如寶丫頭。

不僅如此,寶玉挨打後的幾天,王熙鳳、王夫人、薛姨媽、寶釵、襲人等的往來也似乎格外熱絡。為寶玉挨打的事,薛家也鬧騰了一陣子。寶釵風聞蔣玉菡一案,似乎與薛蟠有關,因此回家婉轉地探聽薛蟠的口氣。薛姨媽也在旁助陣,結果薛蟠急個猴跳,索性直接對寶釵說:“我早知道你的心了。從前媽和我說,你這金要揀有玉的才可正配,你留了心,見寶玉有那勞什骨子,你自然如今行動護著他。”連寶釵的丫鬟鶯兒也到怡紅院幫襲人給寶玉打絡子。賈母知道了此事,囑咐寶釵:“好孩子,叫他來替你兄弟做幾根。你要無人使喚,我那裡閑著的丫頭多呢,你喜歡誰,隻管叫了來使喚。”

節令已是秋天,一天傍晚忽然淅淅瀝瀝下起雨來,歪在床上的黛玉感受到了黃昏的淒涼。她隨便看了一會兒古人的詩作,心有所感,便寫了一首七言古風,通篇詩句充滿了淒涼之感,雨的滴瀝和淚的流淌混合在一起,益增悲情。葬花吟的“風刀霜劍嚴相逼”似已不複存在,代之以長夜的淒涼和無望的等待。黛玉吟罷詩篇,剛要擱筆安寢,丫鬟就說寶二爺來了!只見寶玉頭上帶著大箬笠,身上披著蓑衣,是北靜王送給寶玉的蓑衣、鬥笠、木屐,黛玉說寶玉的穿戴像漁翁。上次寶玉把北靜王送的念珠香串轉送黛玉,林黛玉立刻擲在地上,說:“什麽臭男人拿過的,我不要!”這次寶玉要送給黛玉一套蓑衣、鬥笠、木屐,黛玉只是笑著說她不要,說她穿該像漁婆了。當黛玉自己意識到前後關合時,很不好意思,羞的紅了臉而且咳嗽起來。但寶玉卻不當作一回事,見案子上有詩,便拿起來看了一遍,連聲叫好。黛玉忙奪過去在燈上燒了,寶玉笑說自己已背熟了,燒也無礙。寶玉的侍者本來拿著照明的燈籠,黛玉還要把自己的玻璃繡球燈拿下來,給寶玉帶上,並設問是跌了燈值錢,跌了人值錢?寶玉一天之內好幾次來看黛玉,但她不煩,也不在意避什麽人,明天還希望寶玉來。

賈母設宴大觀園、鴛鴦宣讀牙牌酒令的時候,黛玉兩次接令用的都是《牡丹亭》和《西廂記》的唱詞,一句是“良辰美景奈何天”,另一句是“紗窗也沒有紅娘報”。寶釵於是對黛玉大大教誨了一番,告訴她女子應以針黹的事為主,不可看這類雜書,以免移了性情。之後因系秋令,黛玉的病愈加厲害,每日咳嗽不停,就不再出門。及至寶釵等來望候她,說不得三五句話又厭煩了。但有一次,寶釵從醫理的角度分析黛玉的病情,認為應該多吃冰糖燕窩粥。這讓黛玉大為感動,說道:“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極好的,然我最是個多心的人,隻當你心裡藏奸。從前日你說看雜書不好,又勸我那些好話,競大感激你。往日竟是我錯了,實在誤到如今。”心地純潔的黛玉完全被薛寶釵俘虜了,當面自我檢討,當面認錯,而且由燕窩的話題毫無顧忌地談道賈府的人際,說道:

請大夫,熬藥,人參肉桂,已經鬧了個天翻地覆,這會子我又興出新文來熬什麽燕窩粥,老太太、太太、鳳姐姐這三個人便沒話說,那些底下的婆子、丫頭們,未免不嫌我太多事了。你看這裡這些人,因見老太太多疼了寶玉和鳳丫頭兩個,他們尚虎視眈眈,背地裡言三語四的,何況於我?況我又不是他們這裡正經主子,原是無依無靠投奔了來的,他們已經多嫌著我了。

黛玉如此坦誠地向寶釵全拋自己的一片心。黛玉當面認錯,寶釵未置一詞,沒有任何反應。黛玉剖析自己在賈府的艱難處境之後,寶釵回應了一句話:“這樣說,我也是和你一樣。”這是一句不很真誠的話。所以黛玉說:“你如何比我?你又有母親,又有哥哥,這裡又有買賣地土,家裡又仍舊有房有地。你不過是親戚的情分,白住了這裡,一應大小事情,又不沾他們一文半個,要走就走了。我是一無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紙,皆是和他們家的姑娘一樣,那起小人豈有不嫌的。”寶釵對此沒有表示不同意見,雖對黛玉的剖析未加可否,卻話頭一轉說:“將來也不過多費得一副嫁妝罷了,如今也愁不到這裡。”這是什麽話?仿佛黛玉和寶玉沒任何關系似的,將來要嫁到賈府外面去。寶釵表示以後她可以送給黛玉燕窩,黛玉高興地忙笑道:“東西事小,難得你多情如此。”

兩個人的談話,黛玉真情真意,心地透明,她的內心世界已被寶釵完全掌控。寶釵先以理壓人、曉以厲害,然後饋贈燕窩,收買其心。黛玉交出的心,就是寶釵收買的心,寶釵黛玉和解了,但不是公平的和解,只是暫時的和解。寶釵懂醫理,她恐怕已經知道黛玉的病已無醫可治,自然可以姿態高一些,樂得坐享未來。黛玉呢,其實也預感到自己的病大半無望,既得到了寶玉的心,也就沒有什麽可與人爭奪的期待了。她們的和解其實與黛玉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亦不無一定關系。

一個人身體不作美,精神心氣也就自然弱下去了。黛玉的病情顯然是加重了,到四更天才睡上一小會,一夜咳嗽兩遍,已是較好的情況,其余可想而知。

童生試開考前夕,因為紫鵑說了句黛玉明年要回蘇州老家的頑話,寶玉就流淚、癡呆、瘋癲、狂鬧,再次驚動賈母,鬧得大觀園內外均不得安寧。這次李嬤嬤等奶媽和管家太太,都親臨目睹,連小丫頭們也好戲看了個夠。王太醫解釋其病理為急痛迷心,尤道出因情生痛、因痛迷心的生理和心理特征。紫鵑在這裡成了黛玉的替身,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黛玉,因此寶玉致病,與其說由於紫鵑,不如說是由於黛玉,因此後來解病,亦並非是紫鵑而是黛玉。黛玉聽襲人敘說寶玉病情,哇的一聲,將腹中之藥一概嗆出,抖腸搜肺、熾胃扇肝的痛聲大嗽了幾陣,一時面紅發亂,目腫筋浮,喘的抬不起頭來。

賈寶玉吃了王太醫開的藥,已經安靜下來,但仍舊不肯放走紫鵑。賈母隻好讓紫鵑看護寶玉,另讓琥珀去伏侍黛玉。第二天,寶玉完全好了,為留住紫鵑,有時還裝作佯狂之態。寶玉咬牙切齒地說出了誓言:

我隻願這會子立刻我死了,把心進出來你們瞧見了,然後連皮帶骨一概都化成一股灰,灰還有形態,不如再化一股煙,煙還可凝聚,人還看見,須得一陣大亂風吹的四面八方都登時散了,這才好。

當賈寶玉這樣說著的時候, 眼中忍不住滾下淚來。紫鵑上來捂他的嘴,替他檫淚,並解釋說:“你不用急,這原是我心裡急,故來試你。”寶玉不理解紫鵑為什麽著急,待紫鵑說明,她是盼望黛玉的最後歸宿定了,她自己也好有個歸宿的時候,寶玉又發誓說:

我隻告訴你一句蠆話,活著,咱們一處活著,不活著,咱們一處化灰化煙,如何?

紫鵑是帶著寶玉交的底回到瀟湘館的。夜間人定後,紫鵑已寬衣臥下之時,悄向黛玉笑道:

“替你愁了這幾年了,無父母無兄弟,誰是知疼著熱的人?趁早兒老太太還明白硬朗的時節,作定了大事要緊。俗語說,老健春寒秋後熱,倘或老太太一時有個好歹,那時雖也完事,只怕耽誤了時光,還不得趁心如意呢。公子王孫雖多,哪一個不是三房五妾,今兒朝東,明兒朝西?要一個天仙來,也不過三夜五夕,也丟在脖子後頭了,甚至為妾、丫頭反目成仇的。若娘家有人有勢的還好些,若是姑娘這樣的人,有老太太一日還好一日,若沒了老太太,也只是憑人去欺負了。所以說,拿主意要緊。姑娘是個明白人,豈不聞俗語說:萬兩黃金容易得,知心一個也難求。”

紫鵑不過叫黛玉心裡留神,並沒叫你去為非作歹。賈母是黛玉寄居賈府的唯一靠山,她希望趁老太太在世,就解決黛玉的婚姻大事。黛玉聽了這話,口內雖如此說,心內未嘗不傷感,待他睡了,便直泣了一夜,至天明方打了一個盹兒。可是黛玉自己怎麽拿主意呢?寶玉知黛玉的心,賈母卻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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