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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殘》第877章 腐肉安能去子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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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收拾細軟躲起來吧!城中一旦亂起來之後,就連我也未必能周全了”

 隨後,崔致遠就轉頭對著滿臉恍亂與茫然之色三娘等人道:

 畢竟,若是那位一貫寬仁著稱的楊使君,僅僅是打算清洗那些舊日淮鎮節衙所屬的軍將,那倒是與他們這些屬僚沒有太大的乾系。但手下那些士卒能夠對所過之處秋毫無犯那就是個問題了。況且張喬擔心的則是令外一些不能付諸於口的原因和乾系。

 比如他前日裡就曾經和其中一些人在一起飲宴過,並且聽對方在醉意熏然之際,發過諸如“早知道就不迎楊氏”“還莫如事賊”之類牢騷和抱怨。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和發落起來,在場的所有人都別想討得好去的。

 要知道,除了之前呂用之一黨專權時的倒行逆施之外,廣陵城又中在接下來短短半年多時間內,實在是遭受了太多的變亂和摧殘而格外的人心思定。因此,當那位楊使君率軍前來撥亂反正,趕走了賊軍出身畢師鐸等之後,還是一度被視為某種意義上的救星。

 但是相處的時間長了,也不免發現這位讓士民百姓素稱仁厚的新使君,對於手下也未免太過寬仁和厚道了;於是很多人對於太平賊的害處未嘗先見到,卻又切身感受到楊氏所帶來壽濠軍的種種苦楚之處。

 若僅僅是如此的話,倒也不是不可以勉強忍受一二;畢竟在這個紛亂世間,到處都是殘橫以逞所欲的武人集團;壽濠軍也並不是最糟糕的那個,能夠多付出一點代價來換取苟安一時的保全,對這廣陵城內的數十萬口民而言,並不是什麽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然而,隨著城外賊勢的越發壯大和營盤鞏固起來,城內的守軍卻是屢屢受挫而反製無果,乃至在賊軍的砲石鴻基之下只能一味地被動挨打,自然就會產生了相應了別樣念頭和想法來;再加上難免在被迫在城頭上忍受死傷累累,私底下怨聲載道也是情理中的事情了。

 當然了,有時候嘴上說的是一回事做的又是另回事了。歷經這麽多變亂之後,那些膽大跳脫的、功利心重的、急於出頭和的,差不多都或死或逃。如今能夠幸存下來的,無疑都是那些相對庸諾無為,善於苟全偷生或是明哲自保,乃至是見風使舵之輩,

 在崔致遠看來,此輩中人在私下發發牢騷的嘴皮功夫是有,但是在那位楊使君露出真正的頹勢和局面難以挽回之前,卻沒有多少的背棄和違逆的膽量,也決計不敢輕舉妄動的。然而這一次,顯然是有人不想放過他們了。

 卻不知道這是楊使君的本來意思,還是他身邊人的攛掇呢?如果是後者的話或許還有幾分挽回和自救的機會才是。他想到這裡頓然對著比自己年長許多卻是手足無措的張喬寬聲道:

 “我這就去求見使君,看看是否有所緩轉的余地。但高致兄還請別尋一處暫避一二,至少這般人多眼雜的行院之所是不能再呆了。。”

 “好好好,一切就擺脫孤雲了。。”

 張喬亦是六神無主的連聲應道:

 隨後崔致遠就穿戴好了一應公服行頭,又騎上一匹帶有官用鈐印的青驢,就這麽拚接這對著揚州市井的熟稔,穿街過巷的躲過了好幾撥接頭巡夜的士卒;從堪比兩京的揚州大市裡出來之後,他又繞過了貫穿在九裡(長)三十步(寬)大街的廣濟、小市諸橋,貼著羅城東下的並行水渠,來到了位於子城的蜀岡丘下,才被攔住。

 隨即他遞上了自己的緋魚袋和告身貼牌,肅然宣稱自己有急要的公文遞進於,位於蜀岡上昔日隋煬帝江都宮舊址上興建起來的淮揚大都督府內。好在今晚他的運氣似乎還不錯,居然撞見了一位相熟的守門將校,不但接了告貼還將他引到內裡一座小亭裡且座,等到下一步的傳奏。

 然而他在這裡一等就不知道是多久,而在這裡也只能隱約看到和感受著,火光晃動和人聲雜亂的外郭城池當中,那種的彌漫開來的動蕩不安氣氛。再加上他之前就未曾好好休息,居然就在這種枯燥且煎熬當中慢慢的打起盹來了。

 “孤雲兄?可是孤雲兄麽?”

 崔致遠再度被人搖醒起來的時候,就見一張熟悉的面孔在他身前關切喊道:卻是昔日解壓之內一個還算親善的同僚。只見他滿臉憂急的繼續說道:

 “你這麽還敢留在這兒啊!莫不是等死呼?”

 “此話怎講。。”

 崔致遠聞言一下子就渾身機靈的清醒過來。

 “你遞上去的那份東西,正巧撞在了使君的霉頭上了,大光其火之下,就連遞進的張虞候都吃了二十脊杖了,聲稱要嚴懲此妄言之徒;只是恰巧趕上要緊公務會辦,這才按耐下來。。”

 這名同僚越發語氣急切道:

 “我恰巧在旁見了是你的手帖,連忙尋個由頭出來給你這遞個信兒。。待到使君回頭想起來,你怕就真走不了了啊!”

 “這這可怎的是好!”

 聞言大驚失色的崔致遠幾乎是腿腳一軟而跌坐在了地上,又被對方攙扶起來懇聲勸到:

 “我看你還是先找個地方躲上兩三日,待到使君在氣頭上過了之後,再來辯說其中的是非分明吧!”

 “好好。。。我。。我這就。。”

 聞此噩耗眼見得方寸大亂的崔致遠,也一邊沒口道謝這位,一邊由他引著重新從側邊處出了牌樓,又神不守舍的騎上了那匹青驢,而在踢踏聲中搖搖晃晃的馳走而去了。

 只是當他滿心憂慮而渾渾噩噩走出一段距離之後,突然被河上迎面的冷風一吹,不由狠狠打了好幾個大噴嚏,突然間就在驢子的鳴叫聲中勒韁停了下來。卻是回首望向後方依然是越發燈火通明的蜀岡山丘和大都督府/節衙的建築群落,卻是謂然不已的沉重歎息了一聲,轉向了另一條返程的道路去。

 而在蜀岡半腰的鼓樓頂上,也有人在欄外暗淡燈火照不到的陰影處,默默看著崔致遠遠去的城坊方向所在。直到一個隨著蹬蹬走上來的腳步聲,而出現在他身邊的聲音請示道:

 “孔目,就這麽讓這新羅子走了嗎?怕不是還會反悔和反覆麽?”

 “無妨了,只要他在這裡節骨眼上,出了這衙門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難道你覺得,還有人會給他機會麽?”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一疊帶有娟秀字跡的手帖,給燎在了鼓樓內的燈火上,又變成了夜風中吹風而散的細碎灰燼。

 “這就是你們一齊的打算麽?”

 而在節衙的內堂之中,臉色不渝的楊行慜也在努力壓抑著怒氣道:

 “我說過多少遍,不要擴大事態,能不殺人就不殺人;一切都要緩緩圖之。你們倒好,放縱手下肆意抄掠各所宅邸動輒捉拿拷打,恨不得把這城中可用之人都給我殺盡了才甘心麽?”

 “現今人都一氣殺的差不離了,卻又來關我要什麽章程?我能給你什麽章程,難不成要我要把所有知情人都都在殺一遍!!!”

 在場的朱延壽,田峮、趙鍠、呂師造等大將卻是莫敢與之對視;而俱是垂手恭立。而行軍長史嚴可求、司馬戴友規、判官周隱等文職官屬,亦是冷著臉或是側目以待,表情微妙的側立在旁,卻沒有任何主動進諫和開聲的打算。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這些部署們唯唯諾諾的相繼退下之後;滿臉心力憔悴的楊行慜,也對著身邊的值守虞候道:

 “方才之前,可有人遞了帖子來求見?”

 “倒有一個,乃是幕下的崔主案。。”

 值守的虞候回聲道:

 “偌大的城中,難道就只有這麽個有擔待,敢直言的麽?”

 楊行慜不由歎息道,若是有人這時候遞上一份陳情或是求請的文書,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押後和重整這場是非紛擾了。

 “只是隨後崔主案就突然自行離去了,就連文貼也抽回去了。是否令人將其追回。。”

 這名虞候又小心補充到:

 “不必了,”

 楊行慜卻是神情冷了下來,再度搖頭道:自己看重對方的由頭,除了作為賓貢科探花郎的才情和名聲之外,不過是崔某人身為歸慕大唐藩國人士,而長期以來潔身自好沒有什麽朋黨;正好樹立起來作為禮賢下士的榜樣和招納賢才的范例。

 然而此時此刻,楊行慜卻又不由想起身邊的那些投獻的幕僚,所偶然隱晦提及在他高駢手下不得重用的因由:“非我族類,其心有異”

 與此同時尚不知自己已經被下了“其心有異”判定的崔致遠,也是身上又冷又累而滿心的悲觀失望,宛如沉甸甸的大石綴壓著他,幾乎一個失神就要從坐騎背上跌落下去了。

 他自少年時來大唐遊學、科試、任官的經歷十六載,也代表他生命中最為美好和精彩的時光所在。因此,他一度從身心和外表上都已然與大多是唐人士子無異,也想要全心全意的服侍和效從這個偉大的中土天朝。

 但在這一刻,他卻忍不禁第一次生出了“不如歸去”的思鄉之念,只是當有些渾渾噩噩的崔致遠,在沿途遭遇了的那些十足們,有些驚異和側目的眼光當中,回到了大市裡的本來所在,卻又被迎面而來的濃重煙火味和熱力,給熏的整個人都難免背過氣去。

 而在遠處著火的方向,赫然就包括了他所停居的那處私家小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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