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經完全拉上。
在一堵堵高牆近距離的遮蔽下,食堂門口更是漆黑一片,唯有抬頭望天,能看到些許對比下才顯得稍好些的光線。
溫朔負手而立,神色平靜地望著面前的高牆,視線似乎能夠穿透一層層的牆壁,看到外面很遠的地方——他在思忖著,那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東西,如此愚蠢、執拗?!
當然,邪孽異物絕大多數都是沒有靈智可言的。
可即便是本性狀態下,也不至於執拗到非得以平行狀態前行,還要繞過任何阻礙物……
從上跳著進來,或者穿牆而過筆直前進,很難嗎?
時,溫朔已然緩緩將氣機散發出體,遍及食堂前的這片迷宮之中,一直延伸到外圍,靜靜地守護著、等待著、窺視著外面漆黑的夜幕,如果有什麽異樣的東西出現,會被他第一時間感知到。
難得有這樣新奇的環境,溫朔也沒有過度的小翼,他讓小青出來放風撒歡兒。
小青在牆頭上歡快地蹦跳著,時而飄落進迷宮中,到處奔跑著尋找出口,忽然迷路了,心生惶恐,便躍到牆頭上,飄飄悠悠地輕松找到負手而立的爸爸,然後就開心地又飄到迷宮上玩耍,再跳進迷宮裡,伸展開她的軀體,佔據著迷宮的每一寸地方,如此,就能更輕易地確定迷宮外部和內部的兩個出口,玩兒得很開心。
隱約有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透過一層層高牆傳了進來。
也得虧溫朔六識敏銳,聽得清清楚楚,很快,他的氣機也發現了有人前來。
是靳遲銳回來了。
這小子,效率還是蠻高的嘛。
只是很明顯,他的氣場非常低,五行不穩,這是情緒慌亂緊張的表現——膽量不足啊。
還需要歷練!
溫朔微笑著搖搖頭,暫時收回了氣機。
有小青這丫頭在牆頭上玩耍放風,任何邪行的東西出現,大老遠就會被小青感知到。
靳遲銳走得很快,卻又很小心。
他緊張萬分地四下觀察著,本想將自己的天眼關閉,如此就看不到那些邪行的東西,能避免自己看到後害怕。可是,他又不敢關閉自己的天眼能力,因為天眼開啟才能及時發現邪行的東西,才能在遭遇危險的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逃竄。
這,真的很矛盾。
就在他慌慌張張地跑到迷宮前,準備進入時,突然眼角余光發現,高高的牆頭上飄下了一道雪白的身影。
靳遲銳猛然止步,抬頭看去。
那道身影便落在了他的頭上。
“啊!”靳遲銳嚇壞了,趕緊揮動著手亂打,掉頭就跑。
咻……
白影一閃,擋在了他的前面。
靳遲銳一屁股坐倒在地,手裡拎著的袋子也扔到了地上,東西灑落出來。
終於看清了那道白影,靳遲銳撫著胸口苦著臉,埋怨道:“小青啊,師兄差點兒沒讓你嚇死……”
小青歪著頭,顯然沒有聽到靳遲銳的說話,她歡快地飄過來,伸手揪靳遲銳的耳朵玩兒。
靳遲銳這才反應過來,趕緊釋出自己的氣機與小青進行交流:“小青,以後可不能一驚一乍的,剛才差點兒把你師兄我嚇死,哎呦呦,不和你聊了,得趕緊向師父交差去。”
小青咻地擋在了靳遲銳的面前,繃著小嘴兒板著臉,掐腰瞪視著他:“你是弟弟!”
“啊?”靳遲銳哭笑不得,忙不迭點頭道:“是是是,我是師弟,你是師姐,可咱來差這麽多歲數呢,以後總不能讓我一直喚你師姐吧?那,還是喊你小青順口,讓開讓開,東西都撒了。”
說著話,他匆忙拾撿著灑落出來的東西。
小青彎腰想幫著拾撿,結果小手每每從那些東西上穿過,卻無法拾撿起來,她有些失望地站在那裡看著靳遲銳忙活完,快步往迷宮中走去,小青情緒低落了好一陣,飄搖而起落在了牆頭上。
牆外的光線多少還有些亮,牆內,卻伸手不見五指。
還好靳遲銳順便買了一把手電筒,他打開手電筒,拿著本子上師父畫好的線路,很快走到了食堂門口。
“師父,都買齊了。”靳遲銳把東西放到台階上,一邊往外拾撿東西,一邊說道:“接下來咱們怎麽辦?要書符布陣嗎?可是,時間來得及嗎?那東西很麽時候會出現?”
“閉嘴!”溫朔忍不住斥了一句,這廝緊張害怕的時候,竟然如此貧嘴……
唉,這徒弟要是帶到玄門江湖上,也忒丟份兒了!
“遲銳啊,你是玄士!”溫朔語重心長地教育道:“修行玄法與天地相參,稍有所成便氣場增進,尋常邪孽異物遇到你就會躲著走,即便是真倒霉遇見了強大的妖魔,你不招惹它們,它們也不會貿然向你發起攻擊的,因為,你是玄士,懂嗎?”
“真的?”靳遲銳面露興奮。
“假的!”溫朔沒好氣地說了句實話。
但正如他所料,靳遲銳卻聽得出這是句氣話,反話——想到跟隨師父修行玄法之後,一身氣場就能驅邪避鬼,靳遲銳心裡對邪孽異物的恐慌,頓時蕩然無存。
溫朔心裡卻在想著:“傻小子,將來如果倒霉遇到什麽事兒,可不能埋怨師父騙你,我跟你說了實話的。”
檢查了一番靳遲銳買來的東西,溫朔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坐到台階上,拿起黃裱紙開始折疊、裁剪,一邊講述道:“今天,我教你書符,書符最先要學會裁剪符紙,不同的符籙,需要裁剪出不同樣式的符紙,這是一個長期的修行過程,初期可以借助於工具仔細裁量,不能出現絲毫差錯,否則差之毫厘謬以千裡,等將來熟練了之後,完全可以憑借氣機的鎖定和經驗,直接折疊裁剪,做到不差一絲一毫。”
靳遲銳恭恭敬敬地站在旁邊,拿著手電筒為師父照明,一邊認認真真地聆聽著師父的每一句話。
這可是現場教導加示范!
機會難得啊!
“一般情況下,在書符之前,心裡就已經有了明確的目標,要書那類符,需要多少,便裁剪出相應的符紙備好,初期要多準備,因為會書符失敗。到了師父這樣的修為境界時,就不需要了,因為,不會出錯,也不允許自己書符出錯。”
“同理,按照所需符籙的不同,調墨時所需法藥不同,配比度也不同,大多數情況下,都會用到辰砂,也就是我們日常所說的朱砂,還有公雞血、黑狗血之類的。”
“來不及的話,可以用自己的鮮血。”
“身體狀況正常的前提下,人體生機氣血為書符最佳,但如果不是緊急狀態,一般不建議使用玄士己身的鮮血。”
溫朔一邊乾活兒,一邊講述。
靳遲銳順口問了句:“既然人血最好,為什麽不建議使用?”
“因為……”溫朔瞥了他一眼,道:“疼!”
靳遲銳頓時面露尷尬訕笑,覺得自己實在是蠢得無可救藥了,才會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
溫朔歎了口氣,不急不緩地繼續講述道:“還有,任何傷口都有感染病菌發炎的風險,即便是小小傷口感染的風險不高,但如果是在施法、鬥法,甚至面對邪孽異物的過程中,傷口是最容易被邪孽異物攻破,也是最吸引邪孽異物的地方。”
“但必要的情況下,還是要隨時用的,嗯。”溫朔頓了頓,狡黠一笑,道:“所以做玄士,夥食首先要好。”
“為什麽?”
“補血!”
“哦。”靳遲銳覺得自己果然笨得可以。
裁剪好相應的符紙,調好鮮紅的墨汁,溫朔將符紙擺放在地,淡然道:“書符時要屏息凝氣,默誦法咒與天地相參,引五行靈氣循己身氣機灌入筆鋒,一筆而就!”
言罷,溫朔持筆蘸墨。
唰唰唰!
溫朔持筆不停,迅速連續書符六十四張。
符成!
溫朔將毛筆放在一旁,拿起麵粉和糯米,開始在台階上、門前的平地上均勻地灑出陰陽八卦的圖案,一邊說道:“書符不能有任何差錯,而且必須灌入氣機,才能書符出竅。”
“我以前讀書時看到過,說畫符不知竅,反惹鬼神笑;畫符若知竅,驚得鬼神叫。”靳遲銳輕聲道。
“畫符怎麽可能知竅,出竅?”溫朔瞪了眼靳遲銳。
靳遲銳愣住,一臉困惑。
他不明白,師父好端端怎麽又生氣了?
“記住,是書符,不是畫符!”溫朔冷哼道:“這是態度問題,態度不正,豈能知符竅?”
“哦。”靳遲銳感應應下。
糯米和麵粉撒好, 溫朔撿起書好的符籙,開始輕聲誦咒,一邊在糯米和麵粉上按照法陣規律布下一張張符籙。
剛擺布下幾張符籙,還遠未完成法陣,溫朔突然皺了皺眉。
然後,他清晰地感應到了小青的驚叫聲。
霎那間,溫朔氣機如龍,穿透了十數層牆壁,抵達了外圍。
“持符守住門口不要動!”溫朔大吼一聲,話音未落,人已經如離弦之箭般,從台階上衝下,大步進入迷宮的出口,旋即如旱地拔蔥般,一躍而起,大腳踩踏在牆上,竟然連續兩步蹬牆,就在身體上升的速度降下時,他凌空擰身,一腳踏前牆,一腳蹬後牆,雙臂上伸,雙手精確地搭在了牆頭上,隨即整個人魚躍而起,站在了牆頭上。
不待身形穩住,還為站直,他就踩著牆頭衝入了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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