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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卿千年紀》第66章 刺秦
而嬴政本人,因為年初時節,與房媧兒賞梅受了風寒,加上他身體本就弱,便安靜待在鹹陽。

一日,房媧兒進宮,見李斯等人慌忙入宮,問身邊的侍從:“出了什麽事?”

“回稟大人,是聽說高漸離來了鹹陽,陛下有意一見。”

房媧兒蹙眉,“高漸離刺秦”。

“媽的,還真來送死。”房媧兒含著舌頭說道。

侍衛沒有聽清楚,低眉細細問來:“大人,您說什麽?”

房媧兒瞪了他一眼,歎息說道:“加強皇帝身邊的防衛,有外人進宮。”

“大人,不必驚慌,聽說那高漸離已經瞎了雙眼,不足為慮。”

高漸離自傷雙目,目的明確,就是為了使人對他掉以輕心,可房媧兒卻有意想要捉弄侍衛,於是,房媧兒語重心長說道:“江湖人有很多高人,或是全身癱瘓,或是有一兩處不便的,你知道是為了什麽嗎?”

侍衛仔細想了想,隻說道:“屬下不知。”

“正道的功夫難練,時間精力的花費很多,歪門邪道的功夫,好練,可若是想要連一些外門邪道的功夫,便不能是個正常人,誰知道這高漸離學了什麽邪性功夫,要弄瞎自己的雙眼。”

侍衛點頭覺得她說得極為合理,於是,又道:“大人,您見多識廣,可有什麽功夫是天下無敵的?”

房媧兒突然一笑,又立即強作鎮定。

“有,有一個人他一生隻用一種功夫便天下第一,你可願練?”

侍從一笑,湊上前來,說道:“大人,請說。”

“那功夫名叫‘葵花寶典’。”

“這名字不錯。”眾人道。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後面的,我不知道了……”一旁的侍衛們,尷尬。白衣衛中人多是閹人。

“大人真會說笑。”

“可不是說笑,凡是身體有疾之人,他們所練就的功夫,都奇哉怪也,且步步殺機,要小心才是。”房媧兒這話也是江湖之中的一個潛規則。歷來有病,有疾之人都喪失了練正派武學的資格,心中有恨,便去學些旁門左道,或是開創一門邪功,至於目的,或是自保,或是報仇,都是一腔的辛酸。

然而,後人卻迷戀才這種功夫的短期性和殺傷性,卻學邪功,最後召來惡報,也是自食其果罷了。

夜裡,趙昆率領人退出寢宮,房媧兒為嬴政寬衣,準備沐浴。

房媧兒柔聲問道:“陛下,您不知高漸離是荊軻的好友嗎?”

嬴政不以為然,反問她說:“那又如何?”

“您不要這麽玩世不恭!這可不是小事,陛下召見他就有點兒過分了。”房媧兒言語中有斥責之意……

“朕可不懂你在說什麽。”

房媧兒將脫下來的嬴政的衣衫,交給宮人,還說著:“這個人不要見好不好?”然後對著宮人說了聲:“下去吧。”

嬴政搖頭一笑。

“為何?”

“我擔心。”

“你不是一直在為朕粉飾天下天平嗎?”

嬴政這一語,讓房媧兒臉色發白。

“原來……陛下都知道了……”

嬴政走向湯池並未下去,問:“你不覺得你今日所言與你的做法矛盾了嗎?”

“我知道。”房媧兒認錯。

“放心吧,朕請他來,便已做了完全的準備。”

“真的嗎?我還是擔心你。”

嬴政自信地問:“不是還有你嗎?”

“有我?”

“你在朕身邊一日,朕都是安全的,不對嗎?”

房媧兒盈盈一笑:“是的。”

嬴政歎息說道:“若是他學荊軻,那朕便拿他為天下反秦的勢力,

做出前車之鑒,若是他安分臣服,那朕必厚待於他,彰顯朕的寬仁。”房媧兒心中安慰下來,說道:“行,說到底,都是你贏。”

嬴政笑著攔她入懷。

“怎麽,想清楚了?”房媧兒戲謔問他,雙手在他背上遊走,伏在他而耳旁,吹著暖氣。

嬴政會意。

“朕不敢要你,怕對不起你,傷了你。”

她呵呵苦笑:“說到底,還是覺得我會嫁給別人。”

“我不信你會嫁給別人。”

她笑著,輕輕捶他的胸口。

殊不知,她武功高強,這一拳下去,把嬴政捶得咳嗽了兩聲。見她慌張的模樣,他笑呵呵地說道:“你這是在謀殺親夫。”

房媧兒笑得更歡實了,撲上去吻了他的唇。

可也僅僅限於那個吻,嬴政日日等待著徐福為他帶回那仙藥,可房媧兒越發地失望了,歷史真的不可改,雖然她深陷其中,卻只能做其中一員,該怎樣還是怎樣的。

“一個女人,一生總該有一次。”她攬住嬴政的脖子,深情對望。

“朕知道你對朕的心意。”

“我不會後悔。”

“你看看朕的頭髮,越來越多的白發,朕怎敢誤了你的終身?”嬴政是認真的,沒有推脫,只有無奈。

“知道我為何說喜歡你的白發嗎?”她淺淺地笑著。

“你說,朕聽著呢。”

“我想說的是,當你老去,我還愛你。”

嬴政笑了,緊緊抱住他。

“朕沒有你老。”嬴政俏皮說。

二人相視一笑,房媧兒拖下衣衫,道:“我服侍你沐浴吧。”

“你想與朕一起?”

“恩。”

“隨你吧。”

嬴政讓步妥協,除了最後那一步,其他的都隨著她去吧。她向他潑水,一如孩子,就看著她歡笑,看她鬧,心裡總說不盡的歡愉,再看那他想要得到的。都是美麗,沒有褻瀆之心,隻願遠觀,遠遠地愛著她。

若是他走了,她或許能在多年之後,找他一個與他一樣的人,攜手相伴,既然不能保證護她一生,便把她留給最終可以守護她的那個男人,也能讓那個男人對她好一點。

愛得太深,誓言太多,做不到,便滋生了殘忍的距離。

……

此時,張子房迎來他的第一個孩子。

看著淑子一臉的欣喜,張子房幫她擦拭去汗珠,抱著孩子,那麽小,眼睛都睜不開,全身紅彤彤的,張子房為他取名為不疑。

張子房很是小心,淑子躺在床上,他便為她擦拭身子,為她做飯。

淑子很是賢淑,不願讓張子房為她做這些讓她羞愧的事,便自己起身,去洗弄髒的衣裙,不料卻染上了月子病,身體極為疼痛,但她忍著,從不與張子房說起。

……

那日,嬴政心思爽朗,便邀請諸位妃嬪,以及大臣們在宮中飲宴。

請上高漸離,為嬴政撫琴。

當他撥起手中的古琴,房媧兒便一驚。

“廣陵散!”

《廣陵散》據《琴操》記載:戰國時期,聶政的父親,為韓王鑄劍,因延誤日期而慘遭殺害。聶政遺留下來,並立志為父親報仇,入山學琴十年,身成絕技,名揚韓國。當然,他隱去了自己的真實身份。韓王好琴音,召喚他進宮演奏,聶政得見韓王,面無懼色,終於實現了刺殺韓王的報仇夙願,至於聶政,他毀容而死。

這有何嘗不是今日情形呢?

難得聽著大師,撫琴,房媧兒是愛琴之人,松了手中的刀,平心靜氣的聽琴聲。

高漸離很聰明,自刺雙目,即使知道他與荊軻的淵源,也不會想到這樣一個盲人,能為荊軻報仇,做到那荊軻都不到的事情。

自然,還有,刺傷雙目,他便只能依靠耳朵感知世界,另辟蹊徑,琴聲的越發精進,成為當世之魁,也只有如此,才能得到嬴政的邀請。

最後,還有,《廣陵散》。可以掩蓋自己的殺氣,以為是琴聲中的刺殺,卻是真的刺殺。

嬴政和房媧兒同時聽見那琴右側的琴音有異。

可還未等房媧兒出手,眾人還沉醉在琴聲之中。

高漸離那灌了鉛的琴,竟在這弦音輕鳴之中,飛向嬴政。

“陛下!”趙昆大喊著

房媧兒一個飛身,領口飛躍而去,卻止步了。那王離、蒙恬、蒙毅亦如此,四人落地,目光都在空中的琴之上。四人持有兵器,在大王面前使兵器是越製的行為。

嬴政見那琴向他來了,一個側身便躲開了去。

四人手中的刀劍還鞘中。

房媧兒衝上去,也只有她敢冒著越製的危險去護嬴政。

那高漸離順著聲音一個縱身,躍到台上。

房媧兒心中隻關心著嬴政,並未注意那高漸離已在她的身後。

“陛下,你沒事吧?”房媧兒檢查。

“沒。”

高漸離自知行刺失敗,便只能使用暗器。朝著嬴政說話的方向,扔去暗器,房媧兒為嬴政擋住了一支飛鏢。

“媧兒。”

嬴政翻身,第二枚暗器便正中嬴政。

嬴政一個蹙眉,死死抱住房媧兒。

她驚恐,微微張開嘴。

“正兒……”

嬴政拔出腰間佩劍太阿,指向高漸離。劍尖抵在高漸離的喉結處。

嬴政冷冷地,滿心的失落,他本人對高漸離這樣才華橫溢的人非常敬佩,可無奈他竟然想要行刺他。

“你終究是他的友人。”

高漸離哈哈哈大笑,之後,語氣陡然跌入谷底,失望,與嬴政一樣的失望。

“事已至此,死在你劍下,也算與故人一般。來吧!”

嬴政的劍雖然很少使用,可依舊很鋒利,輕輕地一劃,便割斷了高漸離的咽喉。

死前,他留下半句:“真是一把好劍,可惜……”

用一把好劍,是對敵人的尊重。這一點上,贏政做到了。

房媧兒看了嬴政的傷口,忙喊:“宣太醫!”

扶著嬴政。

“媧兒,朕無妨。”

“你怎麽這麽傻?我受傷又何妨?”房媧兒怒斥他,心中卻自責不已。

“護的是你,怎會說這是傻呢?”嬴政面色微白,憔悴。

回宮。

取出暗器,上了藥,並不要緊,房媧兒自己取出暗器,傷口愈合很快。

“你沒事吧?”嬴政自己受了傷,卻一心隻惦著她。

“陛下不知道我是天下無敵的嗎?”

嬴政呵呵地笑了。

趙昆示意眾人退下,隻留下二人的殿中。

房媧兒脫了鞋,上了嬴政的床榻,同用一個玉枕。

“不想睡一會兒嗎?”

嬴政搖搖頭,側身看著她,她亦如此。

“高漸離都死了,陛下為何還如此憂傷?”

嬴政伸手,將凌亂的碎發,縷到耳後:“朕不想殺人,一點兒不想。”

“我知道的。”房媧兒苦說。

嬴政失落地問道:“朕就那樣可恨嗎?都想殺朕,刺客,總這麽多。”

“他們心中只有仇恨,蒙蔽了眼睛。”這是她唯一能給他的解釋,也是事實。

嬴政含恨而說:“朕是有誠意的,朕對他,可以冰釋前嫌,可以包容,不僅僅是高漸離,對所有不認同秦統治的人,朕都是有誠意的,為何?誠意一次次被踐踏,一次次真心變為指向朕了利劍,朕曾經很驕傲,朕用自己的智謀和雙手,結束了戰亂紛飛是時代, 朕以為,自己結束了天下一切的戰爭,可現在,朕動搖了,皇帝集權,真的不如分封嗎?”

嬴政看著她,流出淚來,他的驕傲,沒有了,橫掃六國時的驕傲在六國消亡時,就被埋葬。

“天下人不接受這個開天辟地的壯舉,你又能如何呢?世人還在沉睡,你卻過早醒來,不幸的,可是這就是你的命運。”房媧兒勸說嬴政想開一些,他能做皇帝,可是他握不住人心,注定他一生都在受屈辱。

“朕還能做何事,還能做什麽讓天下穩定的?”

房媧兒只能說:“秦國以土地和軍功為強國之策,從這裡下手吧。”這是收攏民心的法子。

嬴政突然起身,跳下床,穿了鞋,走向案幾,取出一份竹簡來,交到房媧兒手中。

“你看看。”

房媧兒聽命。

“名田製,令黔首自實田……”早已制定,可是一直沒有下令施行,因為朝中爭議不斷,便一直耽擱了。

“陛下理應盡快派人去查,這比六國學者還要重要,只是民心。”

過一會兒,房媧兒又道:“陛下,百越有趙佗,可是北方匈奴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朕知道,匈奴可不好打,他們擁有最強的突擊力量,頃刻之間,便能摧毀一座城池。”

“陛下當知,匈奴好戰且不安定,咱們若是不將其瓦解,恐是大患。”

嬴政呵呵一笑,道:“長城快修建好了,建好之後,你看。”

嬴政走到沙盤前。

西起隴西郡,東至遼東郡的長城修築完畢,從沙盤上看去,都是那樣宏偉雄壯。五千公裡的軍事防線,蔚為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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