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姐弟罵罵咧咧,一旁的喜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其樂融融。
此時,一個小女孩走到粥棚前,手裡是一個髒兮兮的木碗。
“姐姐,有粥嗎?”她壯著膽子問道。
房媧兒和趙高同時回過頭去,看是一個五歲的小女孩。
房媧兒把飯杓交給趙高,蹲下來,看著蓬頭垢面的小女孩,只見她那亂糟糟的頭髮裡,有白色的虱子鑽動,她難受,忍不住撓了撓頭,覺得自己也長了虱子,難受至極。
“姐姐……”她很有禮貌,奶聲奶氣的一聲姐姐,叫得房媧兒心裡舒坦。
“等一小會兒,快好了。”房媧兒說著,和善地望著,小女孩望著房媧兒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
“你的家人呢?”房媧兒望了望四周,不見有大人走過來,便問她。
小女孩指指城門,說道:“死了。”
房媧兒摸摸她的小腦袋,說:“粥快好了,你就在這兒等著,好不好?”
小女孩點點頭,蜷縮在粥棚的一角,發呆。
房媧兒一邊熬粥,一邊折過頭去,看看這個小女孩,她很安靜,很乖巧。
“你住在哪兒?”房媧兒問她。
她指了指一旁的茅草屋,說道:“就這裡。”那屋子破得四面透風,若是冬日,這孩子怕早就凍死了。
“你一個人?”房媧兒問。
“是。”小女孩回答。
房媧兒心頭一酸,又問:“不怕嗎?”
“不怕的。”
房媧兒歎氣,卻依舊強顏歡笑著。這不應是是五歲小孩應該承受的。粥好了,房媧兒先幫著這孩子盛了一碗,小心翼翼地交給她,囑咐道:“燙,小心些。”
女孩抬頭,眼睛澄澈明亮,回答她:“謝謝姐姐。”
她感歎,曾幾何時,她也是這個模樣,活得自在逍遙,清清白白做著人。一直想要越過越好,沒想到最終是,在別人眼中越過越好,自己全活成了一團糟。人的成長在此吧,到頭來發現,自己為別人而活。
小女孩喝完粥,向房媧兒道別。
“姐姐,我回去了。”
“孩子,若是喜歡來這兒,你隨時可以來找我。”房媧兒看著她小臉,笑說。
“會的,姐姐。”
小女孩走之後,趙高讓人端著空落落的大缸回來,放在地上,歎了一口氣,說道:“姐,施完了。”
“還差多少?”
“人人都有份。”
“那就好。”房媧兒放下手中的鍋鏟,扶著她的腰,累了一日早已是疲倦不堪了。
趙高看房媧兒收斂了那滿臉愁容,問:“看姐姐的樣子,似乎遇到好事了。”
“百姓都吃上飯了,我高興高興不行嗎?”
“我覺得不是。”趙高搖頭,若有所思。他隻覺得這幾日房媧兒和那個叫做喜的楚官走得很近,覺得他們的關系非同尋常。在一想房媧兒鍾情與嬴政,便想房媧兒必是找到可用良臣了。
房媧兒想了想,說:“嗯,那個女孩子,像個小仙女,見到她便渾身舒暢,感覺心被清洗了。”
“還有這樣的女孩?”趙高覺得剛才那個孩子髒兮兮的,看見便想要讓她去洗洗再來房媧兒為何會這樣說呢?
“大家都恨我是秦人,唯獨她沒有,她一口一個姐姐叫得親切,大家都一臉愁容,唯獨她沒有,笑得天真可愛,像是戰場上的一朵小花,看見有這樣的孩子,真好……”房媧兒歎息一聲。
房媧兒轉身去問喜:“你還要嗎?”
喜笑說:“吃完了。”
房媧兒說:“鍋裡還有剩余的,我給你盛去。”說話間伸手要去搶喜的木碗,喜往後一收手,另一手用手背推開房媧兒的手,說道:“這是給百姓的,我吃的是我的,秦律上說了官員到任自備糧食,這一點,您做得到,我自然也要效仿。”
房媧兒歎說:“都什麽時候了,大人還這麽迂?”在此之前,喜將自己的糧食拿出來賑濟災民,房媧兒甚是感動,喜自己也並不富足,卻能如此,足見其人心懷。
“若是法律時時因為情況而挑選著遵守,那要這法律,還有何用?”
房媧兒呵呵地笑了,點頭說:“知道了,我也不為難大人了。”
說完喜便領著人去巡夜去了。
冷在一旁的趙高問房媧兒:“想帶回去嗎?”
這是房媧兒一貫的德行,看到好的,可憐的便往家帶去。
“誰?”
“女孩,還有喜?”
“喜是這裡的官吏,我也問過他想不想去鹹陽,他決絕了。”房媧兒撇撇嘴。
“小姑娘呢?”
房媧兒搖搖頭:“算了算了,跟著我,就不能像尋常人那樣好好過日子。”
“留在這兒,對她不好。”趙高清楚,一個五歲的孤苦無依靠的小女孩,等待她會是什麽,她的命運注定了悲慘。
“我怕她變得和我一樣,就如你一樣。”房媧兒凝望趙高的臉,若是沒有她,趙高會不會如現在這樣卑微又風光?如是沒有趙高,大秦不至於這麽快就亡國吧?她覺得自己越做越錯,她不必殺項羽,她應該把自己的親手撫養的起來的弟弟趙高殺死,扶蘇即位,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呢?
趙高點頭,道:“因為你是好人,她必會,尊你,敬你,愛你,學你。”
“我是好人?”她冷笑反問。
“不是嗎?”趙高問。
“我就怕好人學我……”說話間,房媧兒心口一痛,她閉上眼,暈倒了,一旁的侍衛被嚇一跳,忙去扶她。喜在遠處看見她倒下,也匆忙衝上前去。
無論如何擺弄,房媧兒都不醒,眾人嚇得滿臉慘白,趙高親自背起她,上了馬車,回住處去了。
……
“大夫,我姐姐她怎麽樣?”
“姑娘的脈象,老夫從未見過,另請高明吧。”
房媧兒睜開眼來,她躺在房間裡,身旁是趙高緊緊握著她的手。
“姐姐,你可算醒了。”
“嗯……”房媧兒面容憔悴,想要坐起身來,卻在起身時,聽見有人踩斷樹枝的聲音,她眼珠子一轉,厲聲喊道:“窗外有人!”
侍衛聽見她這樣說,便立即跳窗而出,去捉拿房媧兒所說之人。
趙高不為所動,扶起她,端起水,要喂給她喝下,趙高語重心長地說道:“姐姐,你這一覺竟然睡了三日。”
房媧兒她清楚自己是累的,可是睡了三日,未免有有點太過了,可是她也不想多有關自己身體事,便岔開話題,問趙高說:“災民現在如何?”
“你很是器重的那個喜,和一楚國的舊官,秦國新來的官吏們合力,將百姓安置好了,城中也解禁了,追項羽的那群人無功而返,我看,咱們近幾日便可動身去大王那複命去了。”說著趙高湊上前倆,伏在房媧兒耳旁說:“大王就在楚地。”
房媧兒不禁一笑,說:“明日就動身吧。”
“你的身體?”趙高關切問道。
“好得很,這是累壞了而已,好幾宿沒合眼,不妨事。”
趙高笑了,問:“是因為要見大王吧?”
“看破不說破。”
這時候,侍衛將那窗外之人帶進來,竟是前幾日那個小女孩,小手緊緊地攥著拳頭。
“放手,這孩子我認識。”房媧兒坐在床上,衝著侍衛喊
侍衛領命,立即松開了手。
“來吧,來我這兒。”房媧兒微笑輕輕喚她走上前來,還伸手相迎。小女孩撲上前來,跪坐於床前,“姐姐,聽那些叔叔們說你病了,我便悄悄跟著他來這裡,想看看你,可是又不敢進來……”說完小女孩滿是委屈的模樣。
房媧兒喜笑顏開,捏捏她的小臉,說著:“你怎麽這麽聰慧呀?”
小女孩咧開嘴笑了笑,展開她緊閉的小手,手心裡攥著一條繩結手帶,小女孩笑盈盈地說道:“這是我編制給姐姐的繩結,希望能保佑姐姐身體健康,平安喜樂。”
房媧兒伸手,讓孩子把繩結系在她的手腕上,然後樂呵呵地位小女孩說:“哎呀,原來我醒過來,是因為你帶著繩結來看我了?”
小女孩嘿嘿地笑了。
“孩子你是怎麽進來的?”趙高不禁問她。
“這麽多門,總有一扇可以讓我進來。”小女孩略有羞澀,一雙亮晶晶的眸子之望著房媧兒的面龐。
趙高笑了,在一旁看著這小女孩想起自己的女兒解兒來,心中也歡喜,便問:“你叫什麽名字?”
“家裡人叫我‘柔’。”
“你姓什麽呢?”
“虞。”
房媧兒腦子如霹靂閃過,強調一聲:“你姓虞?”
“不妥嗎?”小女孩被她嚇到,於是她怯生生地問了聲。
“不,不,不……”房媧兒驚慌失措,說是沒抓到項羽,找到虞姬,這會不會是天意的安排?“虞姬……”她剛一開口,便捂著嘴,改口道“小柔,你還有家人嗎?”
虞柔搖搖頭,道:“沒了。”
“你有沒有一個哥哥叫做虞子期的?”後來房媧兒一想,虞子期這個人在漢代的文獻上並未記載過,“虞子期”出現在後世的文學作品,而非史書資料中,便也覺得並不可將此人作為判斷虞柔是不是虞姬的依據。
虞柔很是認真的搖了搖頭,說了聲:“沒有的,姐姐。”
房媧兒只知道虞姬是楚人,是項羽的女人,可關於旁的,都是不可考。
再看虞柔的面容,粉嫩嫩的小臉,長相白淨,可人,確實是少見的小美人,房媧兒看著她的面容便總覺得她會是虞姬。
“那……”
房媧兒低頭思忖,這麽個小女孩,若是不管不顧,是不行的,可若是將她收留,自己目的不純便是又做了一樁禍事,又害了一個人,無論是現在的她,還是後來那個霸王的愛人,都是無辜的女子,自己何必如此狠絕?
房媧兒突然轉口說道:“姐姐幫你找個人家,好不好?”
虞柔搖頭道:“柔兒想跟著姐姐,姐姐是好人。”
房媧兒並不想與她商量,直對趙高說道:“趙高,你去找乎好人家,問問願不願意收養柔兒。”
“是。”趙高在坐在一旁喝水,休息,他也累了這幾日,難得身體閑下來,心也可以有個著落,便懶怠了,坐在一旁休息著。房媧兒見他不動,便大怒喊道:“還不去!”
趙高被她一嚇,手中的水都撒出去了些,轉過身一臉疑惑,她平時對自己是這樣,可是對旁人並不是這個樣子,今兒是怎麽了?
“姐,你急什麽?”
房媧兒大吼道:“快去。”
他忙出門去辦事,口中罵罵咧咧地:“這樣著急是想作甚?”
虞柔滿臉都是委屈,房媧兒吼趙高反而嚇著了她,哭哭啼啼地問:“姐姐不喜歡柔兒嗎?”
“喜歡,姐姐喜歡你。可姐姐不便帶著你,懂嗎?”房媧兒安慰虞柔說。
虞柔含淚說道:“柔兒絕不拖累姐姐,我還能幫姐姐洗衣,添柴,燒水,別看柔兒年紀小,柔兒什麽都會做的,姐姐,別趕我走……”
她這樣一說,房媧兒便越發的難過,抱著她,說道:“姐姐是征戰之人,你隨我回去也見不著我幾面,懂嗎,丫頭?”
柔兒揪著房媧兒的衣袖,苦苦哀求道:“那柔兒就隨姐姐一起,侍候您,柔兒也可以學武藝,做您的侍衛,姐姐您身邊沒有侍女,柔兒也可以做的,柔兒沒有家人,柔兒一個人害怕。”說著說著虞柔的流起眼淚來,房媧兒用自己的另一隻衣袖為她擦拭眼淚,越是擦乾淨她的小臉,細細去看,虞柔這孩子看起來越發的清秀俊美了。
房媧兒便很是篤定,這孩子是虞姬。
她在說自己可以侍候人,可以學武藝,可以在軍中侍候她時,她也聽出她話中有進入軍營的意思, 項羽後來不就是那樣的嗎?
哎……
這般的巧合,還是天意不弄人?
房媧兒歎息,心酸說:“不是你不好的,是姐姐真的不能帶你走,姐姐我的手,不乾淨。”
虞柔看著房媧兒手,隻覺得乾淨纖細,是她見過最好看的手,哪裡有不乾淨的?虞柔便問:“姐姐你說什麽?你的手明明很乾淨的,你自己看呀……”
房媧兒冷冷地說道:“柔兒,姐姐的手看上去幹淨,可是上面有血腥氣,姐姐殺過人,殺過很多人,姐姐也有很多仇家,想要殺死姐姐,你和我在一起,你不安全的。我不是個好人……”
虞柔不語,坐在牆角,撅著小嘴,含著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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