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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卿千年紀》第8章 開始
房媧兒和趙高姐弟二人回鹹陽城途中……

房媧兒問:“成兒知道我的身份嗎?”

趙高回想了一笑,說道:“趙成還不知道,不過趙昆,應該早就知道了。”

房媧兒慚愧說道:“他在大王身邊這麽久,又和我是老相識,若是還不知道,簡直就是瞎扯。”

回到趙宅,趙高已經找了人來修葺打掃房間。亂哄哄的,二人去了後院無人處,看著剛剛搬來家中的盆景,一邊欣賞,一邊聊天。

“高兒,幫我約一約李斯大人,去喝酒。”

“這麽快就動手,不妥。”

“我現在沒事做啊。”

“大王的眼睛,都在你身上呢,這個時候,你什麽都做不了。沒有勢力,還想與廷尉大人作對?沒本錢就不要妄想吃下天呐,姐姐。”

房媧兒欣慰地望著趙高,拍拍他的肩膀,說:“我就說你比我聰慧多了,果不其然。”

“希望我二人不會成為對手才好。”

“世上,有三種人可以信任,父母,兄弟,還有敵人。”

趙高冷面說:“幼時,長姐如母,希望我永遠不會成為你第三種信任的人。”

“最好那樣。”

說完之後,宮裡的人來到趙宅,問道:“趙高大人在這兒嗎?”

趙高找來的幫房媧兒修葺打掃房子的人說道:“在後院。”

“是了。”

那人莽莽撞撞傳入後院來,尖兒正好在院門那兒繡花,她伸出腳來,絆倒了那個小太監,率領也狗吃屎,尖兒嘿嘿地笑了,房媧兒白了尖兒一眼,罵道:“小蹄子,越來越沒規矩了!”

小太監爬起身來,笑道:“不妨事不妨事的。”

趙高道:“尖兒姑娘,以後也不必給我留面子,我姐姐的家,豈是你們這些奴婢闖得的?”

“公公教訓得是,以後不敢了。”

趙高嬉笑罵道:“以後,以後你就沒機會了,要有下次,我就把你的腦袋擰下來,做夜壺。”

房媧兒拍打了趙高,說道:“都是孩子,罵兩句得了,別給人嚇著了。”

房媧兒拿了一塊糕餅,給那小太監遞過去,小太監伸開雙手捧著接住,房媧兒將糕餅放在他手裡,說道:“我替尖兒給你賠個不是。”

“可不敢這樣。”

那小太監正要跪下,房媧兒伸手攔住他,問道:“你來我這兒做什麽的?”

“哦,趙昆公公找趙大人。”

“哦。”趙高對房媧兒說道:“那我先回去了。”

“得,你趕緊去吧,別誤了事。”

說完,趙高回宮。

馬車裡,趙高陰沉著臉,對那小太監說道:“今日說得不錯。”

“是大人教得好。”

“懂事兒。”

進入未央宮。

趙高直徑去見了嬴政,跪地,叩拜,道:“大王,趙姑娘並未有所行動。”

嬴政閉目眼神,緩緩說來:“你和她去了城外,祭拜喬何了,是不是?”

趙高不知是哪裡出了紕漏,仔細回憶今日所做這事究竟哪裡走漏了風聲。

嬴政睜開眼,看出趙高的小心思,道:“不必想了,帶著她去見喬何,看來你知道她是誰了,那也好,你替寡人好生照顧她。只是,她的身份……”

趙高忙回答:“趙姑娘就是趙姑娘,我姐姐已經不在世上了。”

“恩,照顧好她。”

“是,大王。”

“還有,你這做弟弟的,也勸勸她,別整天想著惹事,一個女人家……”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她現在和什麽人在一處?”

“一個叫做尖兒的小丫頭,不過十二歲。”

嬴政點點頭,

放下心來,可是還是忍不住要問:“蒙恬有去過她府上嗎?”“沒有。”

嬴政勾唇淺笑,道:“下去吧。”

“是。”

趙高心中,思索著,為何偏偏要問蒙恬有沒有去見她。

趙高退下,正好到了嬴政吃晚飯的時辰。趙昆在一旁精心伺候,不敢有絲毫怠慢,只是看到許久沒有的魚,又上桌來了。

嬴政舉筷,想要無夾那魚,可是又忍住了,放下筷,問:“趙昆!”

趙昆輕聲回應道:“奴婢在!”

“你說,寡人究竟在做什麽?”

趙昆搖頭不知,問:“大王指的是什麽?”

嬴政輕蔑一笑,看了一樣趙昆,罵道:“你這老狐狸,還裝?”

趙昆嘿嘿傻笑著:“奴婢是真的不懂,奴婢一個閹人,哪裡會曉得……”趙昆突然捂住嘴,知道自己說漏了,恐懼羞愧。

而嬴政笑出聲音來,說:“寡人為什麽要這樣對她,連寡人自己都不懂。”

“大王既然喜歡,把她召進宮來,關著,就當玩物一般養著不就好了,何必這樣傷神?”

“她可做不了玩物,我看呐,若是她是個男人,會是寡人的敵人呢!”

“大王多慮了,她是個女人。”趙昆小心翼翼地夾了一筷子魚,放在嬴政碗中。

嬴政夾到嘴邊,卻又放了下去,說道:“以後,就不必再做這個了。”

趙昆應了聲“喏!”記下來,然後,趙昆便喊道:“來人,把這菜撤下去。”

嬴政竟然絲毫不為之所動。

相見不如不見,生前皆可憎,死後皆可愛。她死而複生,將他思念付之一炬,相愛無果,多情而空牽念。

嬴政批閱完奏折之後便睡下了。

在此之後,趙昆抽空去了趙高住處。放眼看去,整個鹹陽宮,只有趙高的房中還亮著。

趙昆獨自前往,掌燈,敲門。

“誰?”

“哥哥。”

趙高起身去開門。

“你怎麽來了?”

趙昆笑看趙高的桌案,堆滿了書卷。

“本以為這宮中,睡得最晚的,是大王,想不到你這兒還在挑燈苦讀。”

“服侍大王和告知,不言苦。”趙高為趙昆倒了一杯熱水。

“我來,是想勸你。”趙昆語重心長地說道。

“勸什麽?”趙高好奇,趙昆與他之間,雖是親兄弟,可在宮中交集極少,少有言語。

趙昆道:“離開房媧兒,如大王一樣地離開她。”

趙高不願,厲聲說:“她是我的姐姐!”

“她還曾是大王的姑姑,可眼下,大王都不要她了。”趙昆在一旁早就聽到他們之間的話語,他知道了房媧兒和姑姑是同一個人。

趙高問:“大王為何這樣?哥哥知道嗎?”

“他是王,我怎會懂?”

“他又是怎麽對姐姐的?”

“又愛,又恨,又怕。”

趙高冷哼一聲。

趙昆看他不以為然,便說道:“你別這副表情,你是我弟弟,我才來與你說這些的。”

“我知道,可是,我已經卷進去了,我和她,是一夥兒的了。”趙高試探性地望著趙昆。

“你們,你們做什麽?”

“大王怕什麽,我們就做什麽。”

“你們,這是要謀逆不成?”

“姐姐她,不過是想幫大王做事而已,怎奈她一片深情,卻不得人心。”

趙昆走到案幾前,低頭一看,竟然是這幾年來,朝中官員的資料,“你要做什麽?”

趙高冷眼望著他,慢條斯理地說道:“是我們。”

“你,你們要做什麽?”趙昆定定神,嚴肅說。

趙高邪笑一聲,道:“既然來了,也看到了,你就是我們其中的一員了。”

趙昆拒絕說:“不行,我只服侍大王,旁的人,沒有資格。”

“哥哥,大王這身子骨,你說是你活得久,還是他活得久?”趙高膽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語,便是認定了趙昆會妥協。

趙昆不語,不敢說,此事是他最為恐慌的。

“你這些年來,掌管未央宮的一切,不知您手裡的財寶,可能裝滿這間房了?”

趙昆被說破,怒目圓瞪,心中膽怯,厲聲問道:“你查我?”

“朝中的人,我們白衣衛,都管,實實在在地為大王做事。”趙高言辭無比誠懇,卻使人膽戰心驚。

“大王都不準你活動了,你們竟然背離君言,這是死罪!”趙昆又羞又怕又怒。

“你說大王會殺你嗎?”趙高得意地問。

“這可不好說,至尊之人,都是冷血無情的,不是你我可妄加揣測的。”趙昆糾結,恐慌攪成一團,不知所措。

“我來替你回答吧!他會!”趙高頓了頓又說道:“為了他的江山,他連自己的最愛的女人,一個將他撫養長大,三翻四次為他去死的女人,都可以棄之不顧,他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他並未有你所見那般冷血。”趙昆辯解,亦是在寬慰自己的心。

“對於他來說,我姐姐最好是死掉的,最好是化成灰的,任由他緬懷,活生生的人站在他面前,他居然連個王后之位都舍不得,你說他能有情到何處?”趙高含邪笑反問。

“你錯了,那是她手上沾了血,否則,房姑娘可以做王后。”

趙高鬼魅般地笑著,問:“秦宮之中,誰的手上沒有血?就連那些美麗和藹的娘娘們,不是也不乾淨嗎?哪個王子的出生,不是踩著一堆王子公主的死胎走上來的?至於你,那是不用說的了。”

趙高取出一個匣子。匣子裡,有一位宮女的繡鞋。

趙昆驚訝,渾身發抖,“你那兒找來的?”

“一個上吊宮女的腳上取下來的,這鞋底還繡著一封信……”趙高斜睨著望鞋子中望去,密密麻麻的小字兒,要取出來仔細看,才能看得出來寫的是什麽。

趙昆欲從趙高手中搶走那繡鞋。趙高一個反身,從身後摁住了趙昆的手。

“哥哥,你打不過我的,算了吧!”趙高搖頭笑說。可是趙昆卻歇斯底裡吼他:“把東西交給我!”

趙高坐下,平靜地說道:“姐姐說得對,是人都有弱點。”

“你拿著那個東西做什麽?”趙昆怒不可遏。

趙高直言不諱:“幫我們做事。”

“做什麽?”

“替我們做眼睛,盯住大王。”

“這對你們又什麽好處?”

“我只知道,這東西交到陛下那兒,你沒好處。”

趙昆先是咬牙切齒,後又吐出一口氣來,消沉地說了聲“好。”

目的達成,趙高將匣子收在身邊,說:“放心,損人不利己之事,我是不會做的。”

“但願你說到做到。”趙昆冷冰冰地說了聲,便離開了。

趙昆對這兄弟失望透頂,想不到自己敗在兄弟手中。

趙宅還在修葺,房媧兒也無事可做。幾個時辰前,房媧兒帶著尖兒,離開了鹹陽。

蒙恬守城,在城樓上看見她的身影,遠遠看了一眼,心問:“她這麽晚出城,所為何事?”但也想不出來。

奔襲一夜,在山間破房子中,她二人歇息下來。

點起篝火,尖兒依偎在房媧兒身旁,小手伸出來,烤著火。

“冷嗎?”房媧兒摟住尖兒。

“嗯,冷。”尖兒點頭,粉撲撲的小臉笑起來,露出兩個小酒窩。

房媧兒將自己的披風解下,裹住她,只露出半張小臉。

“郊外風大,不比家中。”她關愛尖兒,像是當年對待嬴政那樣。

“你呢姐姐?”尖兒將披風解開,想要兩個人一起蓋著。

“姐姐不用。”房媧兒心中安慰,嘴上卻拒絕著。她將尖兒裹好,像是個母親。

“姐姐對尖兒真好。”尖兒笑著倚靠著房媧兒肩膀。

“姐姐不怕冷。”房媧兒抬頭望著月,今夜,是農歷的八月十五,月光正好,又大又冷。

“今天的月亮真好看呐,姐姐是不是?”

“是。”

尖兒聽出房媧兒似有不悅之心,便問:“姐姐有煩心事?”

房媧兒搖頭,摟住尖兒,說:“早點睡吧。”

“睡不著。”她嘟囔著,第一次在破屋子過夜,外間還有狼叫聲。

“姐姐不睡,守著你。”她摟著尖兒拍拍她的胳膊,然後,尖兒一點點在她懷裡睡著了。

房媧兒想起了嬴政小時候,也是這樣,害怕,然後她也是這樣陪著他,嬴政就這樣,在她懷裡玩著玩著就睡著了,然後再由她把他抱回床上去。

而現在,她都忘記了,這樣的情形,在他們的曾經出現過多少次。不知道嬴政可還能想起來這些事?

有時候,房媧兒覺得自己的愛,愛得太畸形了。

她一開始只是看他可憐,想要照顧他,後來,換了個身份明明可以做了客卿做謀士,就應該安安穩穩地做客卿做謀士,她不懂自己為何要去做別的?

既然嬴政選擇讓她做王后,為何不答應?

既然可以做王妃,為何又不要?

既然可以留在他身邊,和他相守,為何還要離開?

她是想為他謀取天下,還是想要證明自己不亞於千古一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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