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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卿千年紀》第79章 回歸
“這是何物?”嬴政問道。

“回稟陛下,此物上記載說,若是有求仙人仙藥不得,必是有惡鬼作怪。人主必需微行,乃可避惡鬼,惡鬼避,真人至。真人入水不濕身,入火不見焚,騰凌雲氣,壽命與天地一樣。人主的行止若為人臣知曉,會被神傷害。故此,小人勸陛下微行,所居宮室,不讓人知道,然後可以得仙人仙藥。”

嬴政半信半疑,斜睨著趙高,問:“你覺得是真是假。”

趙高瞥眼看一眼一旁的趙昆在搖頭,便說道:“無論真假,陛下都可一試,成則皆大歡喜,若是不成,那也無關大雅。”

嬴政點頭說道:“姑且試之。”

此刻,那趙昆眼中全是異樣以及怨念。

自那之後,嬴政便神出鬼沒,自稱真人,不見外人。

弄得李斯等人很是怨憤。

“陛下親近方士,可這方士比那白衣衛妖女更甚。”馮劫說道。

李斯搖頭,說:“罷了,去年焚書之後,陛下便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哎,早知道就……”李斯突然止住了話語。

馮劫與九卿大臣們心知肚明,看周圍也沒有外人,便說道:“都是自己人,也沒什麽不能說了,白衣衛的妖女,現在想來,她也沒做什麽,只是拿著別人的過錯去要挾人家為帝國盡心而已,還是以前好……”

“馮大人切不可再說這話了。”

“為何?”

“白衣衛的妖女死了,你知道嗎?”

“這還用打聽?一個壯漢十棍子不到也就沒了,那個女人縱然武功再高強,可也是人不是?三十棍,都死三回了,陛下雖然寵信她,可是,那時候將她拋出,也是有意護著滿朝大臣了。”

“陛下隆恩,那我等更要想辦法,為帝國出力才是。”李斯笑言。

“李大人說得對。”

“李大人真是國中棟梁。”

……

都是些阿諛奉承之言。

所有人都以為白衣衛的妖女的死了,包括嬴政。

房媧兒被打回去三日後,趙府發喪,趙高等人都來拜見,因為她不過一介平民女子,沒有身份地位,趙宅的人走了,消失在偌大的鹹陽城中。

家奴等人換了東家,丫頭小廝們領了錢,回到家鄉,或是買田種地,或是嫁人生子,音信全無。

只剩下尖兒、虞柔,賈骨三人。

張子房帶著兩個孩子,一直與他們在一起,賣了宅院,離開鹹陽,銷聲匿跡了。

鄉下,夜間。

棺材裡發出“咚咚咚”的聲響。

賈骨和張子房環視四周無人,開棺。

“悶死我了。”房媧兒從棺材裡跳出來。

“還好,我們用了另一口棺材,將空棺材埋下去,要不然,你怕是明早才能出來呢。”

“我終於又可以做房媧兒了!”她淡淡地笑說,做自己故然重要,可是當她是她,又要用什麽辦法去輔佐他,保護他?

賈骨看出她並沒有離開紛亂朝局的喜悅,便問:“祖宗,你還要作甚?”

“幫皇帝找藥。”她直言不諱,弄得張子房拉下臉來,很是不悅。

賈骨將她從鹹陽城裡帶出來,便是怕她不死的事暴露出去,若是她死了,這藥便沒了最後一味,便是無效的。

賈骨抬頭望著天,說道:“不用找了,你找不到的。”

房媧兒撇嘴:“想要我留下來?”

“為師,早已找到。”

“騙人!”房媧兒不信,平日說起找藥,賈骨比誰都興奮,怎麽此時他卻如此平靜?

“你就是藥。”

賈骨指著房媧兒說。

房媧兒驚訝之極,瞪著眼睛。

“我?師父,

您說,我是什麽?”“你眉心的的那一朵淡淡的梅花,底下的血就是梅花淚。”

“師父,您別騙我,我就是長生藥?”

“神女是長生藥,碰到過青銅梅花元靈的就是長生者,長生者的血就是梅花淚。”

張子房驚訝得合不攏嘴。

“師父,媧兒,她卻實異於常人,可是,長生藥是她,這個,師父又是怎麽肯定的?”

“你們看。”賈骨從懷中取出那青銅樹葉,房媧兒搶過,接著火把的光,仔細地看著。

“這個……”

……

房媧兒喜極而泣。

“那我回去,救嬴政。”

“等等,你這丫頭,有了你,他就能活嗎?”

“不是嗎?”

“血月,你不記得了嗎?”

“哦……”

她低著眉眼,似乎有失落。

突然之間,她大哭起來:“師父,嬴政五十歲會死的……”

“你怎會知道?”賈骨問道。

“記得您問過我,我是從何處來的嗎?”房媧兒想要坦白,想把自己擔憂的事情統統說出來。

張子房環視四周,說道:“在這兒說話不方便,我們回去再說。”

“好。”

“可以。”

三人走著,回到在鄉間置辦的下的宅院。

不疑和辟疆已經休息下來了,尖兒和虞柔還在等候三人歸來,見房媧兒回來。

“姐姐,你終於來了,快來吃飯吧。”

三人坐下,尖兒上完菜,張子房道:“尖兒、柔兒,你們先出去,我們有要事要說。”

“是。”

飯菜下肚,三人吃飽喝足。

“媧兒,有你不夠,還要有上天的旨意,上天的旨意,便是血月。你和血月缺一不可。”

張子房默默說道:“血月……”

記得他遇見房媧兒的那個夜晚,也是血月,所以,那一次,她恢復得特別緩慢。

房媧兒也想起上一次遇見血月之時,便是自己身體出現異樣,覺得自己和常人一般的那次。

“媧兒……”張子房歎道。

“別說了!”房媧兒製止了他。

“為什麽那個時候,我不在他身邊,我瞎跑什麽呢?”她哭泣起來。

“天意如此。”賈骨淡淡說道。

房媧兒擦乾淚水,道:“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師父,求你把藥方給我,我進宮去陪嬴政,只要出現血月,我就可以救他了,他就不會死了……”

張子房道:“媧兒,你先不要慌張,你說,你怎麽知道嬴政五十歲會死?”

房媧兒哭著訴說來:“我是兩千多年之後來的人,我知道這個會發生什麽,我什麽都知道。”

“所以,你為了嬴政,要改變?”

“對,秦二世而亡,我不想看見嬴政的天下的二世就沒了,不想……”

張子房驚訝瞪著眼:“你說秦國二世就亡了?”

“嬴政死後不久,胡亥繼位,秦國暴亂,趙高殺了胡亥,後繼子嬰,廢皇稱王,秦國的鹹陽宮被楚人化作焦土,那些真是記錄了嬴政事跡和秦法的珍貴資料,就永遠消失,比焚書更甚……”

“難怪你那次去殺楚人……”

“嗯嗯……”她流淚點頭。

“媧兒,你做不到的。”賈骨無奈說來。

“為何?”

“天意如此,你努力去改變,可是最終,你又改了多少?”

房媧兒蹙眉搖頭。

“那,嬴政的死,必然會發出現,你沒有能力的。”

“不去試一試,我不甘心,盡人事知天命,我不盡人事,絕不認命。”房媧兒堅定地想要違抗天意。

“今夜不會有血月的,你且安心吧。”

房媧兒此時恨自己從來不關心天文學,若是當時學上一學,那也不至於如此。

賈骨打開包袱,從包袱中取出一本書簡來。

“這是每次血月之年的具體時日,你拿去看看吧。”

自此之後,房媧兒便天天晚上盯著月亮看,哪怕是寒冬,大雪紛飛,也坐在院中,望著月,依據她微弱的天文學地理知識,推算血月年份,可是無論怎麽算,近三年來,都不見又血月的發生,於是,她不辭而別,僅僅帶著天裂刀,獨自回到鹹陽城去了。

此次,她如剛來到古代那樣,一窮二白,沒有身份,雖有絕世武功,可是,她已經不能明目張膽的活在大眾視野之下了。

她已經是個死人了,這一次,她必須活得像個死人。

客棧是住不了的,她沒有身份文牒,若是被捕,那就麻煩了,於是她只能潛入妓館之中。

還好來之前,她學會賈骨的絕技人皮面具。

用一張英俊小生的臉,潛入妓院中,做了一個打手。

老鴇甚是喜歡“他”,長相俊俏,武功也是一等一的,一個頂十個都不止,只是“他”不近女色,幾乎不說話,甚是奇怪。

“小夥子,你剛剛去了哪兒?”

房媧兒不回答。

“我說你,來我這兒三四日了,雖說活幹了不少,可是你整日往外跑,是去做什麽了?不會是偷東西了吧。”

房媧兒不理會,從她身邊走過。

“嘿!我說你這人,給我站住!”

房媧兒不聽,進了自己的房間。

回來之後,依據宮城的范圍圖,她制定自己潛入鹹陽宮的計劃。

她心心念念的未央宮中的那個孤家寡人,那人也放不下她,他們之間的距離並非宮牆,而是兩千年的曲解……

嬴政問盧生:“朕想要見一個人,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你可有法子?”

“陛下說的,可是陛下的白衣衛的趙大人?”

“是。”

“這個……”盧生思忖著。

“不能嗎?”

“這件事太過困難,容小人好好想想。”

“好吧,你回去好好想想。”

第二日盧生路過這家妓館,看見出門辦事,剛剛回來的房媧兒。

“那個小夥計,你給我站住!”

房媧兒不理會。

老鴇見了,忙迎上來,對盧生獻媚說道:“大人,這是鄉下來的小夥子,不大會說話,是不是衝撞您了?”

“讓他過來。”

老鴇忙將“他”拉扯出來,“快見過大人。”

“大人。”她壓著聲音。

“轉過去,背對我。”

房媧兒乖乖聽話。

盧生勾唇:“像,真是太像了。”

老鴇面色難看,支支吾吾地道:“難道大人,您喜歡……”

盧生反手便用拂塵擋住老鴇,說道:“我要你幫我去辦一件事,可行?”

老鴇狐疑著看向房媧兒,房媧兒雖不知是何事,可是,一聽盧生說道:“像,真是太像了。”他便知道,盧生是要找人去假扮什麽人的。

她也就應了下來。

半年之後,盧生將調教好的房媧兒送入宮中,準確說來,被調教好的盧生的“小廝”是送入阿房宮去的。

盧生在宮中,設下靈堂,為房媧兒招魂。

她就躲在房梁之上。

盧生自以為在他的調教下,他訓練出一個絕世高手。

房媧兒接到的指令就是住在阿房宮的靈堂之內,做靈魂,讓嬴政可以看見她的背影,以及聽見她的聲音。

隻想找個替身,卻不料,將正主找了回來。

秋風涼爽,使人犯困,房媧兒在房梁上睡著了。

底下便是盧生在裝神弄鬼,嬴政跪坐靈堂之前,等候被召喚回來的靈魂。

就在前日,嬴政微服出巡,去了房媧兒的墓,祭拜了她,然而那不過是個空墓。

只聽盧生頌屈原之《招魂》一篇,唱道:

獻歲發春兮,汨吾南征。

齊葉兮,白芷生。

路貫廬江兮, 左長薄。

倚沼畦瀛兮,遙望博。

青驪結駟兮,齊千乘。

懸火延起兮,玄顏。

步及驟處兮,誘騁先。

抑騖若通兮,引車右還。

與王趨夢兮,課後先。

君王親發兮,憚青兕。

朱明承夜兮,時不可以淹。

皋蘭被徑兮,斯路漸。

湛湛江水兮,上有楓。

目極千裡兮,傷春心。

魂兮歸來,哀江南!

任憑盧生再怎樣焦急,都不見召回房媧兒的魂靈來,他在嬴政面前將能說的頌的詩篇都頌盡,房媧兒只顧在房梁上呼呼大睡。

半年來,她在盧生府上每日裝作妖豔女子,早就對這個“主子”厭惡到了極點,次日正好借用此事,打壓他的氣焰。她來時便將天裂用黑布包裹著,綁在衣衫裡,她現在除了天裂,可說一無所有,沒有太多的顧忌,可是適當地為所欲為。

“盧生,為何不見魂歸?”

“陛下,回魂這種事情,白日是見不著的,陛下恐要等到夜裡才行。”

“原來如此。”

“還有就是,陛下,您需要一人來此,鬼魂怕見人。”

“朕知道了。”

眾人退走,房媧兒聽見鎖門之聲,才從梁上躍下。

靈堂前好吃好喝的多得是,她也就不見外地吃起了供奉給她的供品。

“反正也沒事兒,不如出去看看?”

說走便走,她輕輕推開窗戶,探出腦袋左右觀察,翻出去。她清楚秦宮的守衛制度,知法才能高端地犯法,她避開所有守衛。

一邊觀賞,她一邊說道:“雖說和《阿房宮賦》差了許多,可是,確實挺宏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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