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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卿千年紀》第35章 命中注定
第二日,趁著嬴政在后宮,檢查皇子們功課的空閑之時,老太監將此事呈報上去。一臉奸滑地對嬴政說道:“老奴前來,是想告知大王,趙高和趙成兩位逃出宮去多年的隱宮之後,現在就在鹹陽城中。”

 嬴政那時候還小,哪裡知道這些事,不耐煩地罵道:“這種小事,也需要稟報寡人嗎?”

 嬴政喊道:“趙昆,你且去辦理此事。”

 趙昆不願,跪地哭訴道:“回稟大王,趙高和趙成,乃是奴才的胞弟,二位弟弟既然已經出宮多年,懇請大王念在奴才服侍大王多年的情分上饒了他二人!”

 趙昆跪地,一個勁兒地磕頭。

 嬴政驚訝地望著趙昆,瞪著眼。

 嬴政心裡原本打算放過趙高和趙成,事情過去這許多年,不提也罷。

 嬴政道:“這事情以後再說。”

 然而,老太監挑這個時候稟報此事,並非沒有用意,秦國遵從法律,凡事都是一板一眼地按照律法去辦。

 嬴政在未央宮中,可以徇私情,可是當著兒女的面,他不會徇私,那公子扶蘇上前來,說道:“父王,秦宮的律法規定宦奴之後,也要充入宮中為宦,這種事情並不難辦。”

 嬴政歎息,深吸一口氣,對趙昆說道:“秦宮中的事,都有律令,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吧。”

 說完,嬴政拂袖而去。

 趙昆硬是將頭都磕破了,還是無用,他爬起身來,對那老太監說:“你是在哪兒找到我弟弟的?”

 那老太監一笑,說道:“他們現在,是房姑娘的弟弟。”

 趙昆驚訝,指著那老太監說道:“你可知房姑娘是什麽人?”

 “這房姑娘面子再大,可是和大秦的律法比起來,微不足道。”說完之後,老太監咯咯地笑了。

 可不巧,今日房媧兒送喬何和解兒回娘家去,家中只有趙高和趙成兩兄弟在。

 門房見官軍來拿人,不敢阻攔。

 “今日我等奉命前來,捉拿罪奴之後,趙高和趙成二人,無關之人,請不要阻攔!”

 管家不敢多言,趙高被捕前說了一句:“找我姐姐來救我,快!”

 官軍走後,管家沒有猶豫,連忙去了喬家,將事情說給房媧兒聽,這喬何一聽,頓時暈了過去。

 房媧兒讓喬家的人帶著喬何和解兒藏起來。

 “若是有人說起趙高娶親生女,那喬何和解兒也是罪人之後,你們且躲起來,我這就進宮去求大王開恩。”

 喬家人知道房媧兒曾是嬴政的救命恩人,他們想,此時也只有讓她進宮求情去了,便聽從她的話收拾東西躲回鄉下老家去了。

 房媧兒去到宮門前,可是她無官無職,不得宣,又哪裡進得了宮?

 她又騎馬去了李斯府上,拖著李斯向外跑,那李斯在飛馳的駿馬上得知這一消息,也是驚訝,說道:“那日他和我說起此事來,我便老覺得不妥,誰知……”

 房媧兒邊哭邊罵:“這種事,哪裡是能說的?”

 “那天喝多了。”李斯解釋。

 “讓我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我絕不饒他!”

 李斯從沒看見房媧兒這樣怒氣洶洶,心裡甚是害怕,不敢再多有言語。

 趙昆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對嬴政說道:“大王,房姑娘來了。”

 嬴政並不欣喜,淡淡地說道:“請她進來,我批閱完這一份奏折再去見她。”

 嬴政慢條斯理地批閱奏折,而一旁的趙昆急得是滿頭大汗。

 趙昆道:“房姑娘進宮,必有要事,大王請快些去見她吧。”

 嬴政裝作沒有聽見,依舊沒有放下手裡的奏折,在那兒細細地看,這尉繚呈上來奏折有一大卷,都是治軍之法,他提出十二條治軍之策,嬴政邊看,邊大呼過癮,口中說道:“真是大才……”

 房媧兒進入未央宮,見嬴政不在正殿,問:“大王呢?”

 “偏殿批閱奏折呢。”

 房媧兒欲前往偏殿,太監攔住了她,說道:“房姑娘,你莫叫我等為難了。”

 “人命關天的大事,豈能這樣拖時間!”房媧兒著急。

 李斯在一旁說道:“師姐稍安勿躁,大王處理政務之時,誰都不敢打擾。”

 房媧兒急得哭,咬牙跺腳,眼看時間就這麽一點一點過去,她心急如焚,問身旁的小太監說:“趙昆公公呢?”

 小太監平日常常見房媧兒,且房媧兒和李斯對他並不輕待,他便說:“說是那趙高和趙成二人,是趙昆的親兄弟,他在那兒頭都磕破了,想要救那二人,大王不理會。”

 房媧兒兩腿一軟,軟癱坐在地上,而李斯在一旁想要扶起她來,說:“興許沒這麽快,師姐莫要著急。”

 一個時辰之後,嬴政批閱完奏折,想起來房媧兒和李斯還在大殿等著他,便喊上趙昆跟著去了。

 此時的趙昆跪了一個時辰,加上磕破的頭,心神不寧,走路都有些歪歪斜斜。

 嬴政歎氣說道:“當著孩子們的面,寡人不能徇私枉法。”

 趙昆留著淚,說道:“奴才知道。”

 嬴政上了大殿,看見這房媧兒和趙昆一樣,面有愁容,一臉的淚花。

 “你二人進宮,為了什麽事?”

 房媧兒跪在地上,哭求道:“求大王放過我弟弟,趙高和趙成二人。”

 “趙高和趙成是你兄弟?”

 房媧兒不顧她原來的身份說道:“十五年前,民女淪落秦趙邊界,被人追殺,幸得趙氏相救,躲過一劫,趙氏被捕入宮,媧兒帶著趙氏的兩個兒子四處漂泊,將二人撫養長大,他二人都是滿腹經綸的好孩子,求大王看著民女在平嫪毐之亂立過功的份上,放過他二人。”

 嬴政頓時天旋地轉,著急對趙昆說道:“傳我口諭,放了趙氏兄弟,快去。”

 可,正在所有人以為此事完畢之時,那首告的老太監進入未央宮說道:“趙高和趙成二人已淨身,留在……”

 房媧兒瞪大了眼睛,扼住他的咽喉,說道:“你說什麽?”

 “那罪奴之後淨身完畢,現在已經在安排差事了。”

 房媧兒一口鮮血噴在老太監臉上,手一松,那老太監落在地上,捂著脖子,氣喘籲籲。

 嬴政看見房媧兒嘔血,連忙衝下座來,扶著她,說道:“房姑娘,房姑娘……”

 房媧兒眼睛通紅,大喊道:“這件事,是誰告訴大王的?又是誰翻出來的。”

 眾人不說話,那趙昆看著跪在地上的老太監。

 房媧兒一腳踹翻那太監,他倒在地上。

 她怒道:“是你把這陳年往事翻出來的?”

 房媧兒看著他的臉,想起來,這老太監就是前幾日奉命賜賞的太監。

 那老太監想秦國依法治國,嬴政也不會責怪他,便說道:“是。”

 “是你首告?”

 “是。”

 房媧兒拔出嬴政的佩劍,一劍便刺穿了老太監的胸膛。

 嬴政大驚,呵斥她:“你這是做什麽?”

 房媧兒被漬得一臉的血,她用手一揩,兩眼發直,說道:“大王治我的罪吧,我要進宮來陪我弟弟。”

 嬴政歎了一口氣說道:“沒有哪個妃子是戴罪進宮的!”

 “我進宮來做宮女,不行嗎?”

 嬴政取過她手中的劍,對四周的人說:“這劍在寡人的手中,人是寡人殺的,記住了嗎?”

 太監和宮女當知這是嬴政有意維護房媧兒,便說:“喏。”

 然後清理了老太監的屍首。

 趙昆在一旁立著,一如往日,大勢已去,塵埃落定,便由不得他多說,多想,多做什麽了。

 嬴政扶著泄了氣的房媧兒,說道:“你可知,在未央宮殺人,就這是死罪。”

 “知道。”

 “知道還做?”

 “大王不會殺我。”

 嬴政歎息,對李斯說道:“將你師姐送回府上去,至於那趙高和趙成兩兄弟,寡人會好生安排的。”

 房媧兒並未謝他。

 “我想看一看他們。”

 “太監在的地方,你去不合適,回去吧,這邊會有人照應他們的。”

 李斯扶著房媧兒說道:“師姐,走吧。”

 房媧兒勉強地點了頭,讓李斯出宮,上馬的時候,她兩眼一黑,從馬上摔了下來。

 嬴政在宮牆上看到了,欲上前詢問,可又止住了步伐,他對身邊的趙昆說道:“房姑娘和你這會子是不是很恨寡人?”

 “不敢。”趙昆低頭。

 “媧兒一定恨我,若是寡人早一點下旨,什麽事都沒有了。”

 “這是法令,法和人情,有時候就是這樣的。”

 “你去太醫院看看你的傷去吧,還有去看看你的兩個兄弟,好生照看他們。”

 “謝大王。”

 房媧兒回到府中,賈骨看她呆若木雞的模樣,問李斯:“這丫頭她怎麽了?”

 李斯搖搖頭,不說話。

 賈骨今日待在家中,也聽說了有關趙高和趙成的事情。

 賈骨對李斯說道:“廷尉大人,您請回吧。”

 李斯:“那我走了。”

 說完便駕馬而歸,見李斯走了,賈骨才說道:“你呀,你說你現在這樣有什麽用?”

 房媧兒突然抓住賈骨的手,哭著說:“我不想看見的,終究還是來了。”

 賈骨看了一眼四周,怕隔牆有耳,便說:“去我的小院說。”

 房媧兒點頭,兩人一同前往。

 “你剛才想說什麽?”賈谷關切。

 “趙高毀了秦朝,他毀了嬴政。”房媧兒失落,揪心。

 “你弟弟有什麽大能耐?”賈骨不屑。

 “是。”她很是篤定。

 “媧兒,你好好和師父說說,你從哪兒來的?”

 “兩千多年以後。”

 賈骨半信半疑惑,說:“也就是說,一切不是你猜測,不是你佔卜,而是真實發生過的?”

 “對。”

 “你改變不了的。”賈骨將酒遞到房媧兒面前。

 “為什麽?我不想看到更多的殺戮,我不想看到後來的戰爭。”

 “傻丫頭,人鬥不過命,這都是注定的,你可以在這注定的命底下做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可是你沒辦法改變歷史,歷史每走一步底下都鋪著血和屍骸,嫪毐能死,太監能死,嬴政不能死?都是命,都一樣。”

 “可是我來了,我進入這歷史舞台的中心,我每做一件事,都會有改變的。”

 “萬一,一開始,你就是注定存在的呢?萬一你只是你後來讀的書裡,一個沒有提到的人呢?”

 “不可能!”她大嚷。

 “沒有不可能,這是命的選擇,你來到就有你的價值,你不是局外人,你本身就是這一段歷史的碎片。”

 房媧兒搖頭道:“不,我不想。”

 “你看,如果沒有你,趙高能不能活到現在,能不能被嬴政認識?”

 “我不知道。”她不願回答,不想承認。

 “丫頭,這是注定的。”

 房媧兒歎氣,說道:“可你說,既然我是這一塊的一部分,你覺得我應該去做什麽?”

 “順其自然。”

 ……

 第二天,房媧兒去將喬何以及解兒接回趙府來。

 喬何一直哭哭啼啼,解兒也哇哇地哭,弄到房媧兒心情很不爽快。於是,她扮了男裝和賈骨一起,說是去郊外采藥。

 看著賈骨采的那些相似的草,房媧兒問道:“師父,我不懂,你們是如何分辨這些藥材的?”

 “師父手把手的地教唄。”

 房媧兒笑了笑,說:“我覺得,我還是好好和你學著行醫好了,然後,咱們在鹹陽城裡開一家醫館,為人瞧病,救死扶傷,這也不錯。”

 賈骨搖了搖頭。

 “你什麽意思?”

 “你是殺人的,不是救人的。”

 “我殺人?我殺人就如耕者除去田間的野草,我是為了大多數人更好的活,而這行醫救人,是為了讓人活,這不矛盾。”房媧兒手中把玩著賈骨背籮裡的草,拿起來聞了聞,又給放了回去。

 “你剛剛拿著的草,叫做斷腸草。”賈骨本以為她會害怕,哪裡知道房媧兒並沒有做出太大反應,他仔細一想,心道,這丫頭不會死,她自然不會害怕。

 房媧兒想來在《神雕俠侶》裡聽說,楊過中情花毒,最後是用斷腸草給救了命的。

 她說:“師父要這東西做什麽?”

 賈骨說道:“長生不老藥方上就有這一味。”

 房媧兒笑說:“無聊。”

 “丫頭,你看,旁邊那花漂亮嗎?”

 順著賈骨的指向,房媧兒偏頭一看,說道:“曼珠沙華,好漂亮。”

 賈骨不懂,發出“嗯?”的聲音。

 然後他又說:“紅花石蒜。”

 “我們那兒說, 這玩意兒是開在黃泉路上的花,陰界的花。”

 賈骨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問:“陰界的花?”

 “傳說是這樣,不過,不可考。”她呵呵傻笑著說。

 賈骨道:“這一片,這種花特別多,而且,我要找的長生不老藥的藥材,這一片幾乎都有,而你說的曼珠沙華,也就是紅花石蒜也是長生藥中的一味。”

 房媧兒想起,情花毒來,記得那小說裡的誰說過,某一東西的生長環境裡,必定有與它相生相克的東西。加上房媧兒原本是學考古的,對風水學有一定的了解,她環視四周,說道:“兩邊有抱,後面有靠,前面有照,照中有泡。”

 房媧兒說道:“師父這是一個風水寶地呀!”

 賈骨來這兒的第一眼就發現了,只是沒和房媧兒說。

 她又說:“藏風聚氣為真穴,風吹氣散壽丁究,這地方會不會有什麽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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