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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卿千年紀》第25章 龜息之眠
趙高大喊一聲:“姐姐!”

抱著房媧兒痛苦。

智坤呆立在一旁,不知所措。

只有李斯思忖著:“師姐這是什麽意思?”

他不信房媧兒這麽輕易就會死去。

呂不韋進屋來,見到房媧兒的“屍首”,他歎息一聲。

第二日,趙氏兄弟、智坤和李斯湊錢,給房媧兒安排葬禮,此事在鹹陽城中傳得沸沸揚揚,隻道是鬼谷子的女弟子死在國相府中。

嬴政也聽到了此事,召見了呂不韋。

“仲父,聽聞,昨夜,房媧兒死在你的府上了?”嬴政心中思忖著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回稟大王,房姑娘抵達微臣府上時,已經中箭,雖然臣及時讓人救治,可還是晚了一步。”呂不韋不想把房媧兒的死,歸結在他的身上,他知道嬴政見過房媧兒,房媧兒與啞姑長得一模一樣,保不齊嬴政對她有愛屋及烏之情。

嬴政裝作沒有和房媧兒謀劃過除去呂不韋的計策一般。

嬴政問呂不韋:“仲父,房姑娘是怎麽死的?”

呂不韋早知道嬴政召他入宮,必定與此事有關,於是,將製造的箭也帶著來了。

“大王請看!”

呂不韋打開匣子,呈上那一支箭。

“好凶惡的箭!”嬴政輕輕觸碰箭身的倒刺,猶如猛獸的牙齒一樣。

“這是從房姑娘身上取下來,這種箭,有倒刺,有血槽,中箭之人若是拔箭,則會將血肉一並帶出,若是不拔,則這血流一樣會要了中箭之人的性命,這種箭做工考究,費時費力費料,想找出它的出處,並不難。”

“何人造過,用過這種箭?”

呂不韋面有難色,“大王,這……”

嬴政平靜,他清楚是怎麽回事,只是要讓呂不韋親口說出來。

嬴政冷面:“說。”

“長信侯。”

嬴政怒道:“休得胡說!”

“此箭乃是房姑娘在長信侯府上所製,配合弩弓使用,中箭逼死無疑。這種箭,也只有長信侯在用。”

“當真?”

“千真萬確。”

嬴政蹙眉說道:“長信侯為何要殺房媧兒?她不是長信侯府上的門客,深受寵信嗎?”

呂不韋道:“昨日,房姑娘來微臣的府上,不是找微臣,而是找她的同門師兄弟,讓他們離開秦國。智坤為房姑娘的師兄,他的武功謀略也非常人可比,房姑娘冒死前來送信,說,說……”

嬴政不經意勾唇,又很快收斂笑容,轉身望著呂不韋,說道:“房媧兒一定知道了什麽,長信侯要將她才滅口的。”

呂不韋面色蒼白,說道:“房姑娘告訴智坤說,長信侯盜用太后玉璽,欲行謀逆之事。”

嬴政一驚,說道:“這個,玉璽在太后手中,寡人尚未成年,如何調兵平定叛亂?”

呂不韋分析說道:“長信侯已經完全掌控了太后,大王當知,太后也有她的想法。”

“太后的想法?”

“不瞞大王,太后與長信侯生得兩個兒子,在雍城擁兵自重,自稱假父。太后這些年不敢回到鹹陽來,是害怕大王殺害她與長信侯之子,長信侯欲謀逆一事,太后並不揭發製止,想來,太后已經默許此事了。”

“這,就連母親,母親她,居然……”嬴政甩袖,捶胸頓足。

呂不韋接著說:“大王現在調動不了軍隊,可是,微臣可以幫陛下聯合昌平君與昌文君平定之亂。”

“二位叔叔退居多年,如何請來?”

呂不韋一笑:“華陽太后與二者都是楚國人,可讓太后出面請將。”

嬴政原本認為這是一個好計劃,

可是又想:“好不容易將楚國人權利摘乾淨,此時任用,怕生出第二呂不韋,第二個來。”於是,嬴政道:“華陽太后年老體邁,若在此時驚動她,恐不好,且昌平君和昌文君二位,寡人平日裡少有接觸,他們會幫寡人嗎?”

呂不韋爭辯:“除去此二人有能力之外,旁人都無力無長信侯一戰,且說,若是長信侯得逞,他們與他的關系更為疏遠,到那時候,他們現在的位置都保不住,大王想想,他們出兵保住的不單單是大王,還有他們的地位。”

嬴政此時,看見進來一位獐頭鼠的小太監,在門外張望。

嬴政給了呂不韋一個眼色,冷靜地搖頭。

呂不韋順著嬴政的眼神看去,那個小太監一晃眼便沒了影兒。

嬴政壓低了聲音,說道:“這裡有長信侯的細作,寡人不便出面,所有事,你悄悄去辦,切勿讓長信侯的人感知到。”

呂不韋叩首告退。

嬴政宣來趙昆,安排趙昆找人跟蹤那位小太監。

趙昆惡狠狠地問:“可要殺了他?”

嬴政道:“不必,我隻想知道他會把消息傳到何處去。”

趙昆點頭,便去了。

呂不韋出宮之後,並未回府,而是去了華陽太后在宮外避寒,泡溫泉的行宮。

“太后,國相拜見。”

“他來做什麽?”

“國相沒有說,隻說是性命攸關的大事,一定要見到太后才能說。”

華陽太后起身,兩位宮婢一左一右攙扶著太后,起身梳妝之後,前往大殿。

太后入座,呂不韋跪地叩首。

“國相,你來這兒,有什麽事,還用得著我這老太婆的?”

“回稟太后,長信侯勾結趙太后欲行謀逆之事。”

旁的事,都是小事,唯獨謀逆,對於所有的皇親貴族,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太后驚訝,都忘記自己年老體邁,跳起身來,拍桌大喊:“國相,此話不可亂說!”

“太后莫急,微臣有理有據,聽送信的人說,太后的玉璽已在長信侯手中,而且,太后與長信侯生下二子,趙太后是為了保住那二子。”

這件事,信息太多,華陽太后在宮女的攙扶下,慢慢坐下來,平複心情。

“這趙姬,她……虎毒都尚且不食子,她竟然為了個假太監,犯上作亂,謀殺親子,這還有王法嗎?”

呂不韋一聽華陽太后如此激動,便知此事有門。

華陽太后現在的地位現在全靠嬴政得來的,她很是關心在意,便問道:“國相以為,我們該當如何?”

“回稟太后,眼下,有能力與長信侯一戰的,怕是只有我,昌平君,昌文君三人聯手,才有把握除去長信侯一黨。”

華陽太后並未思忖,忙說:“宣昌平君和昌文君來見我,現在,馬上!”

宮人取出飲食,招待國相,等候二位前來。

半個時辰後,二人匆匆趕來。

“太后……”

“你們來了。”

“國相大人……”

“二位大人……”

四人對坐。

華陽太后讓呂不韋見長信侯之事原原本本告知二位,已經請二位來的原因。

二人相視一眼,又看了一眼華陽太后。

華陽太后發話:“此事還得多多仰仗二位。”

“太后哪裡的話?此事本就是我二人分內之事,只是那長信侯實在是可惡。”捶手道之。

呂不韋道:“既然二位大人已經應允,我且代替大王謝過二位大人。”

“不必不必。”

“只是,我們何時出發討伐?”

“再有幾日,就是大王行冠禮的時日,此時,長信侯還只是密謀,我們出師無名,且悄悄在雍城周圍埋伏下,待大王進入雍城行禮,他們那邊只要一對蘄年宮下手,就是我等出手的時機。”

“這,大王那……”

“我自會安排在安排人保護大王,保證大王的安全,而且那時候,我也在蘄年宮陪伴保護著大王。”

“那好。”

“只是二位大人切勿打草驚蛇,萬事須得小心。”

“知道了。”

昌平君與昌文君回府準備安排人手,駐扎進雍城四周的山林中。

呂不韋回府安排進駐雍城的人手,利用偏院中房媧兒的喪禮,三教九流之人進進出出,也不顯得礙眼。

倒是有一人進入國相府中,不去祭典房媧兒,只顧著吃吃喝喝,然後找了個隱秘的地方睡了一大覺。

等待夜深人靜時,潛入廳堂,來到房媧兒的棺材面前,將棺材推開,說道:“傻徒兒,該醒了。”

此人正是賈骨。

賈骨拍拍她的臉,感受到臉是熱乎乎的。

心想:“這傻徒兒是要嚇我,還是騙我?”

他看看周圍沒人。畢竟停放棺槨,開設靈堂的地方,大家心裡忌諱,值夜的人也不往這邊走。智坤和趙高趙成,從她“斷氣”時起,就一直守著她,今晚實在是太累了,便回去歇一歇。

賈骨脫了鞋襪,把自己的腳伸進棺材裡,一點點靠近房媧兒的臉,被閉著眼的房媧兒的一把摁住,他下意識地嚇了一跳。

“嗷!”

房媧兒推開賈骨的臭腳,睜開眼,說:“師父,你多久沒洗腳了?”

“我不記得我什麽時候洗過。”賈骨聳聳肩。

“天呐,太臭了,我想嘔。”房媧兒起身來。

“走吧,走吧。”賈骨將供品放在自己的衣衫裡,兜著,好像一個胡須拉碴的中年男人長出了女人的胸……

房媧兒一臉嫌棄,五官扭曲著,說:“師父,你能換個地方放水果嗎?”

賈骨嘿嘿笑著,說:“我褲襠裡也能放,放在那兒的,你吃嗎?”

房媧兒露出作嘔的表情,說道:“我猜你也記不得什麽時候洗過了?”

賈骨笑著:“還是你懂我。”

“你太惡心了,還是放在胸脯裡吧,還能保命。”放在胸口,說不準還是防箭衣。

回到前日,房媧兒從秦宮回來,去到賈骨和李斯的藏身處時,看見賈骨留下的布條,布條上有賈骨咬破的指頭,用血寫出的他去的妓院名字。房媧兒離開門房之後,用輕功,翻牆去了妓院,聞著藥味找到了賈骨,告知她要去國相府,賈骨給她一粒龜息丸,讓她服下,好去“送死”。

二人確定好在龜息丸失效的時刻,賈骨來國相府開棺材。

再由房媧兒將賈骨試藥,弄死的人放進棺材中,換上她的衣衫去安葬,也算是賈骨給試藥的人一個交代。

房媧兒翻牆出去,把事先放在牆角的屍首搬進來。

放進棺材中。

“我的天,師父,這是個男的!”

“對呀。”

“你要他代替我?”

“沒事,你和男的差不多。”

“身量都不一樣!”

賈骨從取出一張人皮面具,貼在這死屍的臉上。

“人皮面具?你哪兒來的?”

“我從他上割下來了,你聞聞還有屎味呢!”

房媧兒不想理會他,給了他一個白眼,說道:“想說一個人能有多惡心,你老人家絕對是numberone。”

賈骨哪裡聽得懂英文?一臉懵看著房媧兒,問:“難什麽?”

房媧兒笑笑,說:“以後在再告訴你。”

她讓賈骨幫著,讓自己和那個嫖客換衣裳。

換好之後,房媧兒聞了聞,露出嫌棄的表情:“一身酒氣,臭死了。”

“你就忍忍吧。”

好在那人身上有錢財,房媧兒第二日去買一身乾淨的男裝。

就在房媧兒辦喪事的第一天,她躺在棺材裡睡覺的時候。

知道了房媧兒死在呂不韋府上的消息。

太后在他身旁,也聽到房媧兒的“死訊”。

“房姑娘怎麽會死呢?國相幹嘛殺她……”太后難過, 這幾年來,房媧兒一直在她跟前照顧她,二人的關系很是親密。她隻無意一聲“國相幹嘛殺她”,可卻把的思路給帶偏了。

長信侯垂頭思忖著……

又問來送信的人,說:“國相,還有大王,以及鹹陽城中的蒙家,王家,以及那幾位大臣大將的家中,可有動靜?”

送信的人早早調查過了,不假思索道:“沒有,和往常一樣。”

又問:“房姑娘是怎麽死的?”

送信人回答他:“聽人說房姑娘是去偏院找她的師兄和弟弟,人還沒到,就被人用箭射殺了。”

太后哭哭啼啼說道:“這麽好的人,怎麽就死了……”

放心了,可是卻又傷心起來,說道:“看來,她沒有去告發。”

看著太后哭哭啼啼甚是煩躁,說:“呂不韋殺她,難道就因為她是我的門客?”

想來,好像只有這一種解釋。

因為前段時間,有人傳出信來,說呂不韋在酒後失言,說他厭惡長信侯。

“他殺了房姑娘,是對我的警告。”惡狠狠地說。

房媧兒計謀就是這個,讓鹹陽城中的人知道要謀反,讓以為她被呂不韋所殺,因為要計劃鏟除,於是,她的死因也是保密的,就這樣讓二人將目光鎖定在彼此身上。

至於房媧兒為何要死?因為房媧兒這個名號,太過響亮了,知道的她的人也多。目標太大,不利於她暗度陳倉的計謀。兵者詭道,她若是“死了”,她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永遠地活著。

掙脫虛名的枷鎖,躲在暗處,她才能真正的攪弄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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