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見這趙姬失心瘋,連兒在一旁叫人。
嬴政大喊道:“來人呐,找大夫來。”
嬴政摸摸連兒的額頭,異常地滾熱,嬴政抱起連兒,向牢房外面跑去。
“你,你是?”
“我是你的哥哥。”
“哥哥?!”
連兒一笑。
接下來,太醫趕到天牢,在牢頭休息的門房裡為連兒診脈。
“太醫,這孩子如何了?”
“孩子年紀太小,受了太大的驚嚇,這得看他能不能熬過來。”
“開藥方吧。”嬴政無奈說道。
太醫開了點小兒退燒,鎮靜的湯藥,讓宮人去熬煮。
可哪裡想得到,當天夜裡,連兒就一命嗚呼了。
兩個孩子,都被獄卒放在布袋子裡,抬出宮去悄悄埋葬。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裝在布袋裡,才給這兩個孩子弄死的。
嬴政歎氣,說道:“這可是難說了,還是將太后送往雍城行宮去吧。”
趙昆不明白嬴政的做法,問:“不將太后接回宮來嗎?”
“秦宮中亂哄哄的,人多嘴雜,是非多,母后都已然這樣了,去雍城吧,那兒清靜,寡人得了空去看看她就行了。”
趙昆問道:“這,怕有人說閑話。”
“誰?”
“宮裡的人,太后這樣行事,大王似乎不加以責備……”
嬴政怒說:“怎樣?還要寡人殺了自己的母親,他們才願意嗎?”
趙昆不敢言語,退在一旁。
嬴政突然想起房媧兒來,問:“智坤的喪事,辦完了嗎?”
“辦完了,也差人將智坤的棺槨送回鬼谷去安葬了。”
“房姑娘呢?”
“房姑娘她還在鹹陽。”
嬴政點點頭,說道:“等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完,寡人我看看她。”
趙昆道:“大王,你可是要房姑娘入宮?”
“有何不可?”
趙昆壓低了聲音,說道:“有人說,這房姑娘和是情人,這……”
“誰說的?”
“宮外的人都這麽說來著。”
嬴政大怒,道:“寡人不信,房姑娘若是的人,她為何又要告密?為何要殺他?而且,寡人親耳聽見說的,他與房姑娘只是朋友。”
趙昆道:“看來,外間的,都是謠傳了。”
嬴政道:“這種不實之言,以後少拿來寡人耳旁說。”
趙昆點頭:“是!”
此刻,夜深了,嬴政還在埋頭批閱奏折。
也就在這夜裡,房媧兒身披鬥篷,進了天牢。
“侯爺。”
已經睡去,只是牢中地面冷而硬,他過了這麽多年錦衣玉食的富貴的日子,在這牢中睡著了,也睡得不熟,稍微有點兒聲響就能驚醒。
“誰?”問。
房媧兒打著燈籠,走上前來,一點點看清他的臉。
“房媧兒。”說道。
頓了頓,他又問道:“你來做什麽?”
房媧兒冷冷說道:“想知道連兒和晉兒的消息嗎?”
搖頭,說道:“嬴政是不會殺死他們的。”
房媧兒又冷冷地問道:“你不關心趙姬?”
“嬴政也不會殺她。”
“我看,你很清楚大王的想法。”
“你覺得呢?”
房媧兒放下手中的食盒,裡面是一壺酒,她一口沒喝,放進牢裡,是送給的。
渴壞了,舉頭便飲下了。
“不怕我在酒裡下毒?”
冷笑:“你不會這麽便宜我的,我是將死之人,有何畏懼?”
房媧兒盯著,半天不說話。
“你若是來送酒的,這也送完了,你可以回去了,明日別忘了來送我最後一程。”
房媧兒突然開口道:“連兒晉兒都死了。
”“什麽?嬴政,他……”
“晉兒是我遇見你們那天,趙姬失手摔死的,至於連兒,才走了幾個時辰而已,被嚇壞了,沒人管,生了病,還……就這麽死了。”房媧兒聽太醫說,是因為晉兒的屍體腐爛,導致在病中連兒中了屍毒,病情惡化。
苦笑,然後哭了。
房媧兒說了聲:“我走了。”
道:“房媧兒,我真後悔認識你。”
房媧兒隻留下四個字,就走了:“後悔無用。”
第二日,被車裂而死,房媧兒並未去看,只是李斯,還有趙高,趙成去看了。
回來時,趙成還說:“智坤哥哥大仇得報,真是大快人心。”
房媧兒冷冷地說:“造反這麽重的罪行,大王隻滅了三族,後事的皇帝,都是滅九族,可在《史記》上太史公還說他比桀紂還暴虐,真是,哎……”
“姐姐,你在說什麽?”趙成問道。
房媧兒看著趙高,說道:“聽智坤說過,你喜歡這街口,那家賣糕餅人家的女兒?”
趙高害羞,說道:“姐姐,你幹嘛說這個?”
“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成家立業了。”
“姐姐,你不是還沒成家嗎?”
“長姐如母,你們都得聽姐姐。”
趙成在一旁嘿嘿傻笑,房媧兒轉過頭來,指著趙成說道:“趙成也是,看到喜歡的,就告訴姐姐,姐姐雖不會亂安人給你們,可是,也想看著你們成家的。”
“是啦,姐姐。”
房媧兒看見過趙高喜歡的那個小泵娘,長得白淨可愛,性格也好。
智坤的喪事辦完之後,在蒙恬的幫助下,在鹹陽城中買了一座普通的宅院。
宅院的地段與蒙府很近,而且,院子的精致也不錯,蒙恬請來工匠,修修整整,一個多月,倒也可以住了。
房媧兒也不用再在客棧中住了,讓趙高和趙成,搬來和她一起住。
搬家後半個月,敲敲打打,趙高娶親。
也就是在那幾日,嬴政以失職為由罷免呂不韋國相一職,將呂不韋流放到巴蜀之地去了。隨即,嬴政任命此次平定之亂的昌平君為國相。
呂不韋也知道,單單憑借他和之間的事,嬴政就可以殺了他,泄私憤。但嬴政不殺他,只是讓他始料未及的。
趙昆問道:“為何不殺呂相?”
“一來,寡人走到這一步,他是功大於過,寡人是要報恩的,二來,這次叛亂,流的血夠多了。”
嬴政想起房媧兒來,問:“房姑娘,近日來在做什麽?”
“房姑娘在鹹陽城裡買了做宅子,前幾天,給她的弟弟娶了親。”
“她有弟弟?”
“聽說是認的弟弟,一個叫做趙高,一個叫做趙成,原先和智坤一起,是呂不韋府上的門客。”
嬴政細細想了一會兒,問道:“和呂不韋府上的門客,有多少?”
趙昆扳著手指頭,想了好久,說道:“聽人說,有幾百號人。”
嬴政搖搖頭,說道:“養得真多,堪比小朝堂啊。”
趙昆又說:“聽說,不少是儒鄭國那樣的習作之人,陛下可要……”
嬴政斜睨著他,口中問出:“除去?”
“這些人很危險的。”
“寡人知道。”
次日,嬴政便召集來宗親,大臣,商談這些門客應該如何處置。
說殺人的倒是沒有。
“大王,微臣以為,這些人都是七國之中佼佼者,大王可以選取其中的能人異士,為己所用。”
“不然,隻食客中,雞鳴狗盜之徒不在少數,又有許多人參與叛亂,應該全部驅逐。”
嬴政問:“國相,你以為該當如何處置這些人?”
昌平君不願過多的人進入朝局,削弱他的勢力,便說:“回稟大王,這人,能有的沒有幾個,若是真是能人,便能以正常的方式進入朝局,又何必在呂不韋府上蟄伏這許多年?”
嬴政想了想,說道:“國相說得有理,可是,寡人還是想要招攬人才,壯大秦國。”
昌平君早已買通了趙昆,趙昆昨日看見嬴政思考此事,便悄悄命人告訴了昌平君,這昌平君找來門客們名單的基本資料,上朝時,就放置在殿外。
“大王,這食客的資料,微臣這兒有,大王可願意過目?”
嬴政喜說:“呈上來。”
百斤竹簡,搬上來,嬴政退朝之後,回宮中讓趙昆幫著細細地看著。
真正的能人,早就在呂不韋出事之時,離開了,留下的,不過是混吃等死,找不到下家的,還有許多人是昌平君看中,打算為己所有的,便不再名單之上,嬴政找來好久,都不見可用之人。
失落道:“下令,將這些人都散去了吧。”
趙昆道:“喏。”便下旨去辦此事。
《逐客令》一下,李斯便坐不住了,他興致勃勃來到秦國,想要施展抱負,卻不料出師未捷身先死,萬般無奈之下,寫一篇《諫逐客令》。
可是此時,受到呂不韋的影響,他的官職並沒有因為在平定叛亂之後而升遷,不過是個小小的郎官
可是,送信無門,想來房媧兒在平定之亂時應是首功,只是她一介女流,未有分封。但房媧兒在嬴政心中還是有一席之地的,於是,便將《諫逐客令》送往趙府上。
房媧兒一聽是李斯來了,她笑著對趙高的媳婦喬何說:“去把趙高和趙成找來,有好東西給他們看。”
喬何道:“是。”
便前往後院書房中呼喚趙高和趙成二位兄弟。
“姐姐讓你們去大堂看好東西。”
“好東西,是什麽?”
“隻說是姐姐的師弟李斯來了。”
“李斯能有什麽好東西?”趙高思索。
趙成笑說:“姐姐說是好東西,便是好東西,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行,走。”
到了大堂,李斯還在,房媧兒手中拿著竹簡,在細細地看。
“姐姐。”
房媧兒放下竹簡來,給趙高和趙成說:“你看看,李斯的筆墨,你們倆可是遠遠比不上他了。”
趙高道:“那是自然。”
二人一起看《諫逐客令》。
李斯道:“師姐,你隻單單看筆墨文采?”
房媧兒笑笑說道:“文筆好,才能說得清,說得明白,打動人心。”
“李斯想求姐姐,將此奏折呈給大王去。”
“我會的。”
李斯又問:“姐姐覺得,可行否。”
房媧兒點頭,笑著說道:“單單是‘夫物不產於秦,可寶者多;士不產於秦,而願忠者眾。今逐客以資敵國,損民以益讎,內自虛而外樹怨於諸侯,求國無危,不可得也。’一言,此事就能成。”
李斯笑笑說道:“那就勞煩姐姐了。”
“李斯,你做好準備,這一奏折呈上去,你可就不在現在這般模樣了。”
“姐姐何意?”
“你我都是橫派,而今智坤師兄一走,鬼谷橫派雙雄都為秦國效力,你覺得這天下,還有誰可以扳動秦國的嗎?”
李斯冷眼看著房媧兒,說道:“姐姐,你以為會如何?”
“天選擇橫派活下來,這是天意,你應該想想,下一封奏折該寫點什麽了。師姐算是看清了,我立了首功,可是什麽都得不著,一個女人,不可能入朝,就像師父他老人家要我把橫派的位置給你一樣,我再好,也是不入流的。”
趙高看完了《諫逐客令》道:“文筆好,思路清晰,字寫得也是一絕,前途不可向量。”
李斯得意地笑了,在趙府上吃了飯食,才走。
第二日一早,房媧兒獨自來到蒙府,向蒙恬說道:“我有事想要見一見大王。”
蒙恬知道房媧兒在嬴政那兒的地位,便不顧禮節,帶著房媧兒進宮去了。
趙昆來報:“大王,你猜誰來了?”
嬴政在書房看書,冷冷道:“這時候,誰會來?”
“蒙恬。”
嬴政冷冷地說:“他來了你開心什麽?快快請他進來,寡人好久沒見他了。”
“還有房姑娘。”
嬴政站起身來,說道:“她也來了!”
趙昆瑟地點了一個頭。
“快讓他們進來!”
二人進入未央宮,跪地叩首,嬴政和蒙恬都是第一次看見房媧兒做女人的裝束,隻用一隻簪子將頭髮挽起,妝容簡單,慵懶,與后宮和鹹陽城中的貴婦人的華美截然不同。
“你們進宮來,為了什麽事?”
房媧兒將手中的捧著的盒子交給趙昆,獻上。
“這是何物?”
“大王且先看了。”
嬴政當著二人的面,取出《諫逐客令》來閱讀。
看完之後,嬴政微笑說道:“好文章,好見解。”
房媧兒道:“寫文章的人,就是民女的師弟,李斯。現在不過是個小小的郎官。”
“原來如此,人才啊。”
房媧兒看了一眼蒙恬,二人相視一笑。倒是嬴政並未看見,趙昆給瞧得仔仔細細的。
“這位李斯,現在何處?”
“鹹陽城中。”
嬴政下令道:“去,將李斯召進宮來。”
房媧兒跪地叩首:“謝大王。”
嬴政好好地看了房媧兒,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此事,一個四歲的小兒跑進未央宮來,衝著嬴政喊道:“父王!”
伸出小手要抱抱,房媧兒看了看蒙恬,低聲問:“這誰?”
蒙恬捂著口,小聲說道:“長公子,扶蘇。”
嬴政抱起扶蘇滿臉微笑,問道:“你怎麽來這兒來了,你母妃呢?”
“在後面呢,母妃她追不上兒臣。”
“你個小家夥。”嬴政捏捏他的小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