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回來?禮節上倒是無礙,畢竟有二伯母撐著,只是他們兄弟情深,怎可錯過人生大事?”
“是啊,我也心急,又有些擔心,去了這麽久了……”蘇歡引這幾日心神不寧,總擔心君臨風出事,這念頭起了無數次,都被她又立刻壓下去。
這想法,不吉利。
“別擔心,有許非昔一起呢,他那邊少不了多帶些人跟著的,你別急。”
安慰了蘇歡引,姑嫂二人去見新娘。
蘇歡引偷偷給碧桃塞了幾塊糖,“你這是起早接親,黃昏拜堂,你家小姐一餓就是一天,撐不住了你就塞一顆給她。”
碧桃接過,塞在袖籠當中。
百鳥朝鳳的曲子中,迎親的隊伍接了封邑美回程。
文達父親文慵府上是在京都,可距鳳池也不過百余裡,因此文達執意在此安家,文慵也未有異議。
文慵有自己的想法,文達不喜做官,如此,還是遠離了是非之地為妙。
文府為文達新置辦了宅子,文達和封邑美擔心人少鎮不住大宅,便只要了間一院四進的小宅。
小宅就在文達三叔文昀大宅的後身,因此拜堂儀式和婚宴設在文昀這處,入洞房時回到後面小宅。
黃昏,吉時來臨,蘇歡引坐在酒桌前,轉頭牽著君煙離觀禮,君煙離心不在焉,一直左右觀望著找白綿,可她還沒見到白綿,卻先見到了君臨風。
君臨風扶著文絲竹,身後跟著林詩伽,坐上了文府禮堂的側位。
君煙離偏頭問蘇歡引,“大哥回來了?”
蘇歡引此時也見到了君臨風。
她心頭,許多種滋味一同湧了上來。
見到他,她是欣喜的,多日不見,她終於知道什麽是“思之若狂”。
可她又是失落的,他何時回來的,她竟不知,就如同,當初穆羽匿歸一樣,旁人都知道了,自己卻還在等。
她看著穿金戴銀、雍容華貴的林詩伽坐在玉面墨發、身形魁梧的君臨風身邊,又忽然感到一陣陣自卑。
自己真是個多余的人啊。
她的眸子忽然起了霧。
君臨風坐定,一眼就看到了蘇歡引和君煙離。
君煙離衝他揮揮手,他微微點頭示意。
只是,旁邊那個小人兒,怎麽笑得一臉的……委屈?
他心頭一緊,蘇歡引她,是吃醋了麽?
大庭廣眾,他不顧及林詩伽的面子,也要顧及母親的面子,於是壓住心底的思念與好奇,再未多看蘇歡引一眼。
待到他吃完了喜酒,再去找蘇歡引和君煙離,已經不見了蹤影。
文絲竹勾勾嘴角,“不用找了,娘家的身份來當客,已經被禮送回府了。”
林詩伽心底冷冷地笑。
她也是臨出府之時才知,君臨風昨兒夜裡才到的,怕驚擾家人,就直接睡在了許非昔那裡,天亮了才回府。
可他回府之時,蘇歡引已經去了封府,因此那二人在文達拜堂時才算見了第一眼,隻這一眼,林詩伽就看見兩人的目光交纏許久,惹得她血氣上湧。
君臨風借口與許非昔議事,讓母親與林詩伽先行離去。
林詩伽的嘴唇咬了一排深深的蒼白齒痕,放開後,許久才慢慢恢復紅潤。
她知道,君臨風今晚定是要宿在西跨院了。
轎身微晃,林詩伽一言不發。
文絲竹揉揉眼,今晚高興多飲了幾杯,竟有些頭暈。
“早點回去歇著吧,他何時回,宿哪裡,你就別操心了。”
林詩伽像蚊子般低聲細語,“是,媳婦明白。”
她是很明白文絲竹的脾氣,婆母這簡單兩句話別有深意。
我兒子不會回你那裡,要去西跨院,你老實點,別找事兒。
林詩伽第一次覺得無助。
君臨風找到許非昔。
“非昔,我很緊張。”
許非昔因為身體疲憊,未飲過多的酒,可也提不起來精神,他癱在椅子上,半抬眼皮問道,“又不是你成親,你緊張個什麽勁?”
君臨風定定看著他,“今晚我也要洞房了。”
許非昔猛地睜大了眼,“你的意思是……你和蘇歡引一直沒……沒洞房過?”
君臨風點點頭。
許非昔愣了一下,接著笑到喘不過氣來。
“我的天,這麽些時日了,你怎麽憋得住,怎麽沒憋死你!”
君臨風咧咧嘴,是啊,他怎麽忍下來的,好在多次外出,否則,他日日在她身旁忍得辛苦,怕真是要欲火焚身了。
“臨風,今天終於可以了,我卻開始討厭自己這副軀體,總覺得……是被他佔了便宜!”
許非昔左右看了一下。
這時候,婚宴上的人基本分為兩類,一類是未醉酒的,已經張羅著回府,不是在與主家道別,就是行色匆匆往外走了。
還有一類已經酒醉,面龐酡紅地與他人繼續大聲飲酒,誰也沒注意他二人的對話。
“這麽久了,你還融不進去?”
許非昔打量一下他,“你就別挑挑揀揀了,不知你那世做了什麽善事,老天才給你君府大少爺的身份,你倒不知足,還嫌棄起來了?你不想想,若你現下是個乞兒、盜賊之類的可怎麽好,等面對蘇歡引,還不得揮刀自宮,免得玷汙了她清白的好身子!”
君臨風端坐,似乎覺得許非昔的話很有道理。
“聽你一番話,倒覺得輕松許多,所以說你是個解惑的高人,也難怪你日日過得心安理得。”
許非昔臉色顯出幾分怪異,“可若真如你從前所說,你才是最能解惑之人啊,我一直當你能讀心,今日卻要我來寬心。”
“沒得那樣神奇……病人的心思好猜,常人的心思卻不在我掌控,況且,名醫不治己病的道理,你不懂麽?”
“那,我再給你開個藥方?”
“什麽?”
“合歡酒一壺,壯你色膽!”
“算了,清醒些才能分辨出來我究竟是誰!”
蘇歡引與君煙離被文府先後送回自己府上。
君煙離不開心。
忙了一天,卻沒盼來曲塵的身影,白綿說曲塵不喜喧鬧,隻帶了曲藍一人來觀禮。
蘇歡引同樣沒什麽好心情,渾渾噩噩回到西跨院,時辰尚早,她卻早早躺下了。
天氣太熱,凝春隻給她放下一層紗帳,她側臥著,眼睛看著窗外,怎麽也睡不著。
淺溪想送糖水進去,被凝春攔住。
淺溪看一眼黑乎乎的房內,壓著聲音問,“怎的這麽早就躺下了?”
凝春輕身細語,“怕是起早累了吧……”
“是不是在文家那邊看到大少爺了?若是我,也會難受……”
淺溪白日時去老太太房裡,才知大少爺昨夜回來了。
“噓……小聲點,別讓姨娘聽了,又要傷心了!”
蘇歡引把一隻手臂枕在頭下。
從前君臨風宿在這裡,總愛用這個姿勢摟著她。
她用手指慢慢撚著腦後的細發。
從前君臨風總把她這些細軟的頭髮叫做乖毛。
“哎!”她歎了一聲,轉身朝裡翻過去,心裡想著,他今夜定是不會來了,不要想他,睡吧睡吧。
不知過了多久,她朦朧中感到有人在盯著她的睡姿看。
屏住呼吸聽了半晌,她知道,是君臨風來了。
心裡微微綻開幾朵小花,幾朵叫驚喜,幾朵叫羞澀,還有幾朵叫嗔怪。
月色皎潔,蘇歡引醒過來時,身子不由自主地輕動了一下,她卻不自知。可君臨風卻發現了,不僅如此,他還觀察到她嘴角淺淺劃出了弧度。
他耐著性子等了她半晌,見她還是不動,便轉身裝作朝門外走去。
蘇歡引聽他衣料悉索,腳步漸遠,心裡急了,這是要回主院嗎?
她一翻身坐了起來。
卻見君臨風在房中離她幾步之遙,面朝自己看著。
月光從他背後灑進來, www.uukanshu.net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見他的一雙手分別順在身側,十指不停地張開又握起,仿佛躍躍欲試,隨時要撲過來。
“不裝睡了?”他低沉的嗓音響起。
蘇歡引一雙黑眸在月光下閃著瑩亮的光,滿臉無辜。
“哪有在裝,是真睡。”
“切……”夜色沉寂,除了外面的幾絲蟬鳴,沒有半分喧囂。
此時這一聲匿笑帶著長長的尾音,壓著蟬鳴繞梁許久,最後鑽進蘇歡引的耳朵,惹得她心頭一顫。
她木呆呆地看著他。
君臨風走近,蘇歡引小小的身子隱在他高大身形的陰影之中。
“不認,我可要罰了!”
“怎,怎麽罰?”
“罰你變成魚吧!”
蘇歡引一驚,怎麽變成魚?
沒由她多想,君臨風坐下來身體前傾,瞬間她仰躺在床上。
她身子還是扭曲著的,他摟著她的細腰調整一下,順手解開了她寢衣的帶子,“你身上這些,用不著了!”
幸好沒有燃燈,蘇歡引暗暗想著,不然自己可要羞死了。
她掙扎了一下,偏過頭去,卻不知把白膩修長的脖子呈給了他。君臨風將唇覆了上去。
他細碎的吻在白頸上留下朵朵粉花,抬手解下她頸上的玉墜,放到床頭的匣子裡。
有這個東西看著他,他總是不自在。
“歡引……”
“嗯?”
“別怕。”
“好……”
可她嘴裡說著不怕,心跳卻連成了線,神經也異常敏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