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烈，回來！”在悟空的怒罵聲中，敖烈頭也不回，甚至遠遠都能聽到馬鼻“嗤嗤”的不屑聲響，把悟空氣得夠嗆。

　“嘁，什麽馬……啊不什麽龍嘛！”怒氣無法宣泄的悟空掐腰調整起呼吸，末了不忘安慰莫文，“莫文你別理他，他就這怪脾氣。你放心，俺老孫信你！”

　看著悟空灼灼目光裡不含瑕疵的信任，莫文悄悄移開自己的視線，笑得極其勉強，若是敖烈還在定會指出他此舉為心虛，但悟空不這麽認為。在她眼中，莫文瑟瑟膽怯的姿態源於對自己保證的懷疑。

　“你別不信，我是說真的。”悟空拍拍莫文的肩膀，“行了行了，別不開心了。先來一起想辦法救師父怎麽樣?”

　“……好。”莫文悶悶的回答著。

　“既然那妖精用的是三昧真火，強攻是要不得了。必須像個辦法滅他的火，你的法術不夠牢靠，咱們也別犯險，乾脆去找觀音菩薩幫忙吧。”悟空摸著下巴自顧自說，“只是如此一來，得另外有人拖延那妖怪的時間。”

　“師兄師兄，不如我去請菩薩?”悟淨揮著小手自告奮勇，“我認識路！”

　見悟淨主動請纓，欣慰的笑意淡淡浮現在悟空臉龐，她點點頭:“沒問題。你去找菩薩的話，拖延時間的任務就讓我來吧，一會兒我變個小蟲子到妖洞裡見機行事，先防著不讓那小鬼趕在菩薩來之前傷害師父。莫文守著行李，順帶等敖烈回來。”

　誰知莫文一聽立即反駁:“等等，你身上不是還有傷嗎?一個人去?”他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行不行，太危險了。”

　悟空看著莫文憨態可掬的模樣，噗嗤笑著一巴掌把他“打”停，嗔怪起來:“你就不能想著點好?烏鴉嘴。剛才不過是情報欠缺才吃虧，這次不會了。”

　“那也不行，我要求和你一起去！”

　悟空原以為他聽了自己的分析能放松下來，卻換來莫文更加篤定的拒絕，他甚至沒有留給悟空插嘴的余地。“若真的打攪你，我就在門外守著。好歹我的法術還有兩成的可能，總比完全沒有好！”

　莫文態度的堅決不輸悟空，也帶著抵觸所有反對的氣勢。悟空盯著莫文片刻，確認收獲不到一絲一毫的退讓後，內心竟莫名萌生安定，嘴角勾起一個很小的弧度:“那好吧，你陪我一塊去。悟淨請來菩薩以後立刻回來到妖洞匯合，行嗎?”

　“沒問題！”

　————

　“大王?”

　陰冷晦暗的山洞深處，幾點掛在牆壁上的油燈閃著詭異幽冥的火光，浮動的光影印在一道緊閉的紅鐵牆門表面。幾個小妖戰戰兢兢候在門外，領頭的那個壯起膽子去敲門。“大王，您還好嗎?”

　就在剛才，出門迎戰的大王踉踉蹌蹌跑回妖洞，隻撲自己的臥室誰也不許打擾。很快就能聽見房間裡痛苦的呻吟聲，慘烈到讓一眾小妖聯想到十八層地獄的油鍋酷刑。那慘叫聲持續了足有一刻鍾才停止，隨後大王的房間就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小妖們憂心忡忡，卻又害怕脾氣不好的大王隨時發怒，圍在一起商量片刻，才用猜拳的方式選出一個倒霉蛋去叫門。

　倒霉的那位每敲一次門都把頭磕在地面，唯恐和開門的大王產生對視。問話有一句沒有一句，字打顫到快要聽不清。“大王，您回答小的們一下吧?我們擔心您……”

　話音剛落，鐵門咣當一聲被踹開，貼的最近的幾個小妖躲閃不得，直接被扇得老遠。僥幸沒被誤傷的幾人余光一掃，立刻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紅孩兒陰鷙的面龐黑如夜幕，渾身蒸騰起來的殺氣如同刀刃劃在皮膚上那般恐怖寒冷。果不其然，下一秒他的怒斥便響遍整個山洞:“擔心我什麽?擔心我死不成?”

　被鐵門傷的最狠的小妖沒命似的磕頭求饒:“小、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心煩意亂的紅孩兒沒有精力去搭理他，快速瞥一眼困在中央石柱上的玄奘，咬牙切齒地對他說到:“臭和尚，你那大徒弟也真是賤人命硬，兩次都讓他從我火裡逃了！”

　玄奘微微皺眉:“小孩，我看你不過垂髫之年，哪裡學來的這麽多髒話?”

　“要你管嗎?我想說就說！”紅孩兒朝玄奘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等著吧，我一定要把讓那猴頭死無全屍，跟你一樣燒成菜獻給我爸爸！”

　玄奘為紅孩兒殘忍的念頭感到膽寒:“你一個孩子家，心腸怎就如此狠毒?你父母到底是如何教導你的?”

　“別給我提他們！”紅孩兒咆哮著，大步走到玄奘面前，因為身高不夠，使勁梗著脖子仰頭，“他們還總嫌棄我不夠狠不夠強呢！我偏要殺了你殺了那臭猴子給他們看看！”

　語落，紅孩兒指著地上趴著的兩個小妖厲聲命令:“你們倆！”

　二者一胖一瘦，被紅孩兒點名嚇得一個機靈跳起來，舌頭擰成一結。“大、大王有何吩咐?”

　“你們倆，立刻去請我爸爸，讓他來吃唐僧肉。另外，就說我要當著他的面殺了孫悟空！”

　“是是……小的遵命。”胖妖瘦妖點頭如搗蒜，拎起自己的小武器便衝出了洞口。

　玄奘看著紅孩兒有些發狂的舉措，也多少看出了些端倪:“……孩子，我怎麽覺得你對我徒弟有恨意?”

　“對啊！我恨他，我恨死他了！”紅孩兒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要不是因為他，爸爸才不會討厭我！他去死才好！”

　語罷，紅孩兒便不再理會玄奘， 大步流星往房間裡走。“行了，我爸爸來之前，除非孫悟空找上門，誰也別打攪我！”

　“遵、遵命。”圍成一團膽戰心驚的小妖們趕緊應下紅孩兒的要求，目送他走進房間嘭一聲甩上門，才一個個陸續放松下來。洞穴似乎重歸寧靜，玄奘的心中卻泛起疑問的海浪。他凝視緊閉的鐵牆門，若有所思。

　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一隻小小的飛蟲張開翅膀逃出洞外，落在不遠處的一片草叢裡，渾身金光一閃，變成了悟空的模樣。她盯著地面發呆，守在旁邊的莫文急忙上前發問:“怎麽樣?”

　“那妖怪暫時沒有動師父的打算，他讓兩個小妖去請牛大哥了……”

　“那敢情好啊。”莫文一聽激動的笑起來，“正巧你之前因為不知道牛魔王在哪兒才沒能請他過來幫忙，跟著那兩個小妖不就好了?”

　“……不。”悟空輕聲否定了莫文的提議，而後在他瞪大眼睛的驚訝中，說出了一句讓他瞬間石化僵硬的決定。

　“我變成牛大哥，直接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