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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陵紀事》第6章 風雨敲鏗(3)
  而此時,蘭陵王妃鄭氏與安德王妃李氏正踏著永巷滿地的陰影,徐步而行。

  永巷位於昭陽殿後,巷北為五樓門,五樓門內便是后宮掖庭。掖庭的最北處即是靜德宮,最南處則是昭信宮。長長的宮巷仿佛了無盡頭,偶有雀鳥掠過,入了宮牆便無蹤影,獨留下幾聲戚戚空鳴,亂人心扉。

  待二人終於行至昭信宮前,得到的卻是宮人生冷而客氣的回絕:“皇后抱恙,不見外客,二位王妃且回,有甚麽話捎與奴便是。”

  寶信面色一沉,正欲開口,伊人便先她一步道:“如此先謝過阿姨了,我們並無他事,隻是過來向皇后問安,望皇后珍重鳳體,早日康健。”

  那宮人承了是,便恭恭謹謹地退去。

  寶信一聲冷哼,折身往回去。伊人不緩不急地跟上,待遠離了昭信宮門,方才道:“你不覺那宮人面生?”

  寶信頭也不回道:“我哪裡有四嫂善識人面。”

  伊人隻道:“眼下看來,這一時不論是何人何物,都輕易入不得昭信宮門了。”

  寶信頓住步子,一聲冷哂道:“如此,這段時日你便可放心了。”她側首望向伊人,唇邊仍銜著一絲笑意,眼中一派清明,好似將面前人看得通透了然,“方才行去昭信宮,我忽然憶起幼時乳母講過的故事,言是一農冬日逢一蛇,疑其僵,乃拾之入懷,以己之體暖之。蛇大驚,乃蘇,以其本能故,以利齒齧農,竟殺之。農瀕死而悔曰:‘吾欲行善,然以學淺故,竟害己命,而遭此惡報哉。’幼時的故事,我如今方明其義。”

  伊人神色一滯,“我不知你是從何處聽得那些惶語胡言,但仍要提醒與你――切忌禍從口出。便是不為你自己,也需為五郎,為趙郡李門著想。”

  寶信微微一頓,而後傾身靠近她耳側。此情此態一如少時閨閣中的呢喃私語,隻是此時耳側人低低道出的卻不是纏綿悱惻的閨中密語,而是怨恨到極致的刻毒詛咒:“我恨,那日為何沒看著你死再離去!我恨,那日為何有人要將你救起!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活於世上。你可知,阿范入宮的前一日,仍殷殷囑托延宗,務必顧你一世安好。”

  烈烈的風吹落無數枝葉,亦卷起愈行愈遠的兩攏裙裾。天仍是蔚藍得刺眼,陽光覆去了腳下的許多陰影。

  於這滿地生機勃勃的光輝中,伊人卻嗅不到任何欣然之息,她裙裾之下的雙足顫抖無力,周身如負千斤,舉步維艱。終於在婢子扶著她繞過五角樓後,將胸腔的沉悶與刺痛一並嘔出。

  婢子惶然間幾欲驚呼出口,卻被她冷冷喝住:“住嘴。”

  斑駁於伊人手掌紋路間的,是血。猩紅刺眼,惡臭熏人的血。

  及登輿回府,原本晴空萬裡的天色忽轉陰晦,於天際之處有重重黑雲壓下,乃是風雨欲來之勢。

  伊人甫入內院,英女即迎上前來,略略作禮後便攙了主母入內,沉聲道:“奴查過了,太后薨逝的翌日,李昌儀便往昭信宮去,卻連殿門也未得邁進。而後,就遇上了前來謁見的安德王妃。”見主母坐下後仍面色鬱鬱,她複道:“李昌儀現下仍居北宮。”話畢便聞得主母沉聲道:“她是北宮之人,自然居於北宮。”

  霎時間,風雨如山而至,雷聲如磐而響。

  府上東院,才入書房的長恭聞得雨聲嘩然,順手將臨案的窗闔上。不過一下便沾了滿袖的雨水,遂喚來侍童更衣。

  那小童入內便絮絮念著:“幸虧郎君回來得及時,

不然這潑天的雨水……”忽又一聲“哎呀”,道是午前娘子院裡的爾朱氏差人過來抓貓,將內間的房頂踩塌了,還未及修理。於是疾步奔往內間,又是連聲的驚呼。  待長恭徐徐邁入時,即聞見小童正滿面怒氣地斥罵著西院的貓。但見床榻已然盡濕,他抬頭望向頂方,確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窟窿,不巧正對著枕榻之處。

  不過十一二歲的小童因著主公素日的寬容慈和,一貫口無遮攔:“家丞說,府內諸事皆由爾朱氏統理,娘子最倚重的即是那北宮之人。如今郎君不住家,便也不主家了?”

  長恭未將他的話作回事,隻吩咐他暫且收拾一番,便複歸書案,仍翻看著那幾卷兵書。如此閱了不過半篇,便聞侍者踏著雨聲來報,道是河間王已至府內。他遂放下手中之物,提步行往外間。至回廊周轉處,卻又遇上一老仆,氣喘籲籲地與他道:“稟、稟郎主,河間王府來了個人傳話,三郎君連盞熱茶也未喝便匆匆回去了。”

  “知道了。”長恭略略頷首,便轉身折回。

  孝琬自回鄴城後的這些時日,大多與他一處,平日莫說是府上來話,便是河南王府來話他都未必聽得及時,此番確有些奇怪。

  思緒之間,長恭已繞過回廊。簷外此時一片雨霧,潑得廊下亦濕了半片。他不經意偏頭望去,卻是一怔。但見遙遙水榭之處,竟有一道人影,在風雨中孤單單矗立著。詫異之下,他正欲遣侍者前去探看,才覺身側竟無一人。

  雨勢甚大,只見那人影動了動,如在風雨中飄搖欲倒,隨後便蹲下了身子,似乎又往水邊近了幾步。他遂顧不得許多,徑直越過回廊沒入雨中。靠近時,即聞見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那陣陣抽泣嚎啕之聲被大雨潑的七零八落,卻還是叫他聽得破碎的幾個字:“阿范……”

  他上一回見人哭得如此揪心還是幼時。那是天保二年的冬天,大雪紛飛,天寒地凍。孝琬揪著他的袖口坐在廊下,望著他,哭成一個淚人,“孝也桓萌盟雷勻牘把紓懶耍僖膊換嶧乩戳恕彼薹ㄓ櫳㈢參浚荒苷詰燦謁砬埃喚信勻絲醇聳鋇哪Q傯砘齠恕K衛渭親糯笮值幕埃八槍媚傅呐俏菏業難觥K舨凰潰㈢庖皇藍疾換崞槳病!

  時隔多年,長恭早已忘了那個魏室公主的模樣,但他永遠也忘不了孝琬當時的樣子。那個笑起來勝過三月春光的少年,哭起來更是梨花帶雨。可那哭聲不同於平日裡打輸了架時的憤惱,甚至亦不同於父親去世時的悲愴。那是一種夾雜著錐心愧疚的絕望,深沉而無力。他第一次見孝琬哭成那樣,也是最後一次。就好像絕望過後再也不會燃起希望,他此後未再見過孝琬如彼時那般哭泣。他有時候甚至會懷疑,元氏之夭於孝琬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於此間的風雨中,他望著她嚎啕不已的模樣,恍惚間竟與孝琬有三分重合。他本就是心軟之人,見得此情此景更是顧不上許多,蹲下身來即將她擁入臂腕,柔聲撫慰道:“我雖不識得她,卻知她與延宗有過囑托,惟願你此生安好。”

  風雨傾天,如千仗敲鏗,雷聲轟隆,似羯鼓連催。長恭想,府中之事到底不似軍中之事,而鄴城大雨也遠甚過並州風沙。嫡母說得對,他確不該留於此處。

  孝琬冒雨歸府,未及更衣拭發,便命那自滎陽仆仆趕回的親信近臣進入偏廳,急聲詢道:“如何?”

  近臣稟道:“屬下查過,李夫人確有一女,生得花容月貌,且天資聰穎,於幼學時便習就一手遊龍之筆,族中皆言其有中嶽先生之遺風,乃世家名秀,可謂空前絕後。這位女公子十二歲時曾染重疾,族中乃遷之至城外鹿鳴寺避痘。至翌年康復,才由其母李夫人送往鄴城外祖家。李夫人曾於天保十年來過鄴城,於歸途時便歿了。”

  那鄭氏確是生得花容月貌,不愧為明姝輩出的鄭李一脈。雖如此,孝琬仍複問:“可有女公子的肖像?”即聞近臣道:“不曾有,倒是覓得幼時筆帖一副。”孝琬略一招手,那近臣便將字帖遞上。

  雖妥善存之仍明顯泛舊的一副筆帖,書的乃是中嶽先生鄭僖伯的《登雲峰山觀海島》――

  山遊悅遙賞,觀滄眺白沙。

  雲路沈先駕,靈章飛玉車。

  金軒接日彩,紫蓋通月華。

  勝龍葛星水,翻鳳Q碳搖

  往來風雲道,出入朱明霞。

  霧帳芳宵起,蓬台植漢邪。

  麗F部,低翠曜天葩。

  此矚寧獨好,斯見理如麻。

  秦皇非徒駕,漢武豈空嗟。

  他並非喜好書法文墨之人,故不詳悉此帖究竟筆韻如何,卻也略略可見當中體勢高逸,筆調凝煉,予人以結體寬博,筆力雄強之感,委實看不出乃稚子女童所書,難免詫異。

  孝琬以指尖輕叩桌面,沉思片刻,道:“那位故去的鄭都督呢?”

  近臣躊躇道:“鄭都督曾於洛陽狎妓做婢,留下不少韻事。”他頓頓,見主上並無嫌惡厭棄不欲入耳之意,遂續道:“鄭都督謀逆伏誅後,婁太后保其不罪累家人,但府中婢子女伎仍是或四散逃之,或重歸舊籍。後來馮翊太妃憂其弟無嗣,曾遣人尋之,隻於洛陽輾轉覓得一女,且實偽難辨,遂作罷。於是這位唯一的嫡出女公子便尤其珍重寶貴,如今方為王妻。”

  孝琬彼年尚幼,卻也於後來聽得武定三年之事。

  那年正月,魏儀同爾朱文暢與丞相司馬任胄、都督鄭仲禮等,密謀乘十五夜觀打簇戲之機,作亂刺殺時為重臣的祖父,以圖擁立爾朱文暢為主。然事泄,皆處死。賴大母為請,故鄭仲禮死不及其家。他於此事甚有記憶,概因父親於此間頗有周旋。那位鄭都督的長姊,也就是他祖父的寵妾,他的叔父馮翊王的生母,曾與他的父親有過些許不知真假的風流事。

  孝琬一聲冷笑,道:“你且下去休整一番。”

  言畢他即起身行入內堂,早候於此間的侍者內人一應而上, 侍奉主公沐浴更衣。

  通身整理過後,素來最得寵愛的陳氏滿眼脈脈地與他更衣束帶,孝琬於房內尚存幾許的氤氳水霧中瞧著她的眉眼,隱約間竟覺得與那鄭氏有一二分相近,心下頓時升起一股厭惡,故一把將她拂開,冷冷道:“出去。”

  陳氏不妨他如此,自然是滿心委屈,卻絲毫不敢露於面上。而後又聞郎君未及束發,便遣退了一屋內人,披發赤足靠於案旁沉思,方知郎君今日確有心事,隻是不知自己因何而首觸其諱。然家主素來驕矜桀驁,脾性不定,故無人敢細探之,唯恐惹禍上身。

  屋外大雨未止,仍是傾天而瀉,轟隆作響。孝琬靠於案旁,來回查看那帖字,愈看面色愈是凝重。他雖不曾見過鄭氏的字,但那日將她自明渠撈起時,卻是清楚地見過她的手。美玉柔荑,指若削蔥,可撫琴,可拈針,但絕非長年握筆之器。何況於彼時彼處,他亦聽得分明,看得分明。

  難得見到那位出自名門教養溫婉的五弟婦一派厲害神色,原以為不過是妯娌間的口角,本欲避嫌之,卻於匆忙不及間清楚聞得她道:“李昌儀已與我盡言,你根本就同我李氏無任何乾系――庶孽之子,娼婢所出。北宮便是挾此,以你為用罷?”鄭氏聞言自是滿面驚惶,二人幾番拉扯下,而後諸事便如他人所知。

  鄭氏醒來後隻字不提李氏之事,隻道是自己失足落的水。可見此人心懷鬼胎,城府頗深,留在孝肀咧站渴腔齷肌K技按耍椿嚼辭仔漚跡願賴潰骸澳闈胰ヂ逖粢惶恕!蹦┝耍種齦賴潰扒屑牽渦惺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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