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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陵紀事》第3章 豆蔻合歡(3)
  到了午後時分,爾朱英女終於歸府,與她同來的還有東宮的陸氏(1)。

  陸氏原是神武皇帝高歡為將時的部下駱超之妻,因夫謀反被配入掖庭,而後入長廣王府為奴,因為人機巧,得王妃胡氏青睞,遂成世子乳母。孝昭帝逝後,傳位於時為長廣王的今上,陸氏便遙上青雲,成了太子的乳母。

  伊人深知陸令萱此人甚為機智精明,且辦事幹練,言語得體,因此除卻太子和皇后的親近之外,亦頗得大家器重,今歲更因撫育太子有功,被封為郡君。

  郡君乃是朝廷尊封,歷朝以來唯宗室之女及朝中四品以上官員之婦方有受封資格。陸氏以一介奴婢之身能受此殊榮,足見她在宮中地位。伊人雖有往來於中宮,但因陸氏多侍於東宮,故而鮮少謀面,偶爾遇見不過遙遙致禮,生分得很。她雖詫異於皇后為何遣陸氏過府,卻也莫敢怠慢。

  陸氏既領了旨意過來探視,亦知悉鄭妃雖為大家子侄之輩,卻是中宮親近之人,何況府上家主為使持節、並州刺史,都督並州諸軍事且頗有戰功,是以甚為敬重。如此言語幾番,自是撫慰問詢,稍稍問及府中家主,並賜了諸多藥物補品。

  待回鄴宮,與皇后胡氏稟道:“鄭妃之言與午前河南王妃所說無差,隻道是自己不慎落的水,與旁人並無乾系。”

  皇后輕嗤了一聲,眉梢微挑,道:“倒是那個婢子,素日裡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真正時候卻是顧著與旁處勾搭。到底是姊妹一樣,都懷著一顆攀龍附鳳的禍心。”

  陸令萱斂聲道:“北宮出來的,各個都不簡單。”陸氏侍奉胡後多年,清楚她的心性與手段,是以此番便借著蘭陵王妃落水時爾朱氏曾與河南王私下言語,於主母照拂不周,給了爾朱氏一番教訓。

  “我瞧伊人各處都好,就是身邊的賤婢……”素顏輕髻的麗人面上攜了幾分冷笑,思及北宮又轉為不耐,隻胡亂拂著手中羽扇道,“陛下倒好,夜夜笙歌,連素服也不更,辛苦我等還要與人這表面!你可知前幾日伊人過來與我講了什麽?說是坊間有童子做歌道:‘九龍母死不守孝。’如今看來卻是言中了。”

  陸令萱忙伏首道:“皇后慎言!”胡氏聞言愈加不耐:“慎言慎言,你們個個都只會叫我慎言!如今能與我直言的也惟有鄭娘一人。表姊不是說五郎請回了徐之才?你這便去傳話,令那徐之才日日候於蘭陵王府,直到伊人可下榻為止。”

  陸氏知她心起不耐,因轉了話頭,道:“皇后不知,那徐之才豈是被請回來的。”胡氏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遂揮手屏退左右,“姊姊有話且說,難不成表姊並未與我實言?”

  陸令萱道:“皇后,並非河南王妃未與實言,隻不過安德王到底是她家中小郎,自小到大,除卻天保那幾年,皆是河南王親為撫養教導,她便是不顧安德王的顏面,也需顧及河南王與家聲。何況,還有一個難得歸來的四郎君。”

  她頓住,斟酌一番,續道:“奴聽聞,昨日去往蘭陵王府的醫丞救治不力,叫安德王打折了腿,幸得蘭陵王去的及時方才撿回一條命。隨後安德王便不顧夜禁連夜快馬趕往汾州,將尚在睡夢的徐使君生生綁回鄴城。聽徐邸的人說,那位老使君到此刻都尚未緩過神來。”

  胡氏驀地擲了手中羽扇,驚道:“汾州?你不說我還不知那徐之才昨日是在汾州,隻當他行去近郊之處為陛下尋藥。話說延宗腳程真是快,竟能連夜來回――這倒怪了,

伊人著了病,四郎君不急,他一個小郎卻是惶亂的很。如今回想,那日在北宮我就見他神色不對。”  不過,經陸令萱這麽一提,胡氏卻是想起一件舊事來。

  昔年因文宣皇后之故,帝乃賜安德王高延宗納趙郡李祖牧之女為妃。哪知這位殿下卻不甚歡喜,於私下大鬧了一場。她與河南王妃盧氏乃內表姊妹,素來走的近,自然是知曉這樁事的。

  她之所以對此事頗有印象,概因那日她過河南府與表姊敘話時,於外院處便聞見一陣咒罵喊叫之聲,字字句句,皆是粗鄙之言。她一時起了好奇心往內院行去,於柴房處看到一個胖胖的腦袋正費力擠過窗欄,遙遙望見她,立即欣喜地扯著已有些力竭的嗓子喊道:“嬸嬸,嬸嬸,你趕緊入宮與我二叔講,大哥他要餓死我!”

  這個目中無人的小霸王素日裡半分不將她放在眼裡,此時倒是叫得格外親熱。她見狀即笑嘻嘻道:“延宗,你怎麽叫大郎君鎖在這裡呢?我倒是想救你出來,隻是你九叔日前與我說過,上個月陛下喝醉酒攆了他一通暴打,你在一旁看得手舞足蹈,甚是開心。如今,可是因這個事叫你兄長責罰了?”

  那小霸王聞言仍是面不改色,隻啞著聲道:“嬸嬸,實在不行,我與你乞個餅食可好?”未待她應答,表姊已上前將她牽走,於旁處與她隱晦道:“延宗著了那鄭家女郎的魔怔,愈加不知天高地厚了。郎君這幾日唯恐他於外處惹出禍事,方才出此下策。你看過便好,切莫與旁人道。”

  她不解道:“陛下一向疼愛他,他想納何人且與陛下討要便是,如何與孝瑜僵成這般?”

  表姊於她臂上輕擰了一把,道:“胡言!你不知那女郎乃是東宮所定?便是那鄭家,千裡迢迢自滎陽送來這麽一個嬌倩明姝,其心昭然,又豈容旁人折去?昨日滎陽便有人借著馮翊王府來言了,雖則婉轉客氣,但你也知孝瑜的心性,素來容不得半點輕忽,此時就是大家改了口予延宗遂心,他也不會要那鄭氏過門的。”

  待後來,太子所納良娣確有一位與馮翊太妃及馮翊王妃一樣出自於滎陽的鄭氏,她便也未作旁想。

  此時,又聞得陸令萱道:“皇后莫忘了,那鄭娘為蘭陵王妃之前的身份――文宣皇后之甥,馮翊太妃之侄。便是罪臣之後,也是鄭李之脈,且是嫡出之身。何況,她自天保六年被其母由滎陽送入鄴城,便一直承養於中宮,想來與同在內宮的安德王及廢帝亦是舊識。隻是鄭妃成婚後多為北宮所親近,故而叫人忘了此節。”

  言畢,她上前一步,彎身拾起落於地上的羽扇,展袖以恭態奉與座上之人,亦於抬眼之間稍察皇后神色,而後方才緩緩續道:“說來也奇,鄭王妃倚著那樣的出身,竟能得北宮青睞,也莫怪皇后對她另眼相看,委實是個不多得的妙人。”

  胡氏略略失神,半晌方接過羽扇,道:“鄭娘是如何為人我自然知曉,從前那些不過往年舊事,不言也罷。”

  陸氏心知皇后近年來與鄭妃頗為親昵,更甚於自幼相伴的表姊河南王妃,故而於舊事亦不做多言, 隻於末處歎道:“可惜了那位芳華早逝的安德王妃,嫁娶之時便不得歡喜,不知她可曉得當中緣由。”

  胡氏聞言,以扇掩唇冷笑道:“自我來到這鄴城,可曾見過哪個高家郎君成婚時歡喜了?大郎君娶表姊時可歡喜?大家娶我時可歡喜?四郎君娶伊人時可歡喜?到底娶的不過是一個姓氏一個出身罷了――范陽的盧氏,安定的胡氏,滎陽的鄭氏,趙郡的李氏,沒了一個,便再來一個。你看,如今的安德王妃,不就又是一個李氏?”

  她伸手拂開耳鬢落發,露出衣袖的一截藕臂被素衣襯得雪白,這樣一個明豔嫵媚的女子,便是素服散髻也掩不去其中顏色。隻是再美的顏色,也不堪這炎炎夏日的宮闈冷淒――

  “若說高氏有誰娶親時是歡喜的,我隻記得一個孝琬罷了。雖是稚子童婚,不過匆匆一瞬,卻抵過這世上多少從青絲到白頭的陌路。”

  陸令萱一時怔住,半晌方道:“皇后心善,還記得那樁舊事。”那是故魏武定七年的事了,彼時齊王嫡子尚元帝長女,是為國中盛事。誰知不過數載,這樁盛事便成了禍事。臨到今朝,北宮不複,仍無人敢言之。

  胡氏心內的諸多惆悵終化為唇畔一聲歎息:“三郎未再續弦,足見是長情之人,於他眼裡,這世間恐再無另一個元氏了。隻是可笑,我等竟活得不如一個死人。”

  陸令萱知她心裡不順,但因觸及前朝諱處,亦不敢妄言,隻婉轉歎息:“皇后,這世上本就無元氏了。”卻聞得胡氏嗤笑一聲,冷冷哂道:“靜德宮不就還有一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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