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他才剛生出這想法,鈴聲戛然而止。
“……”
自陣建成以來,有膽子闖這連環陣之人屈指可數,而這幾隻手指頭就能數過來的人裡,闖響的鈴聲最多也不過十次;鈴止,說明闖陣之人已被困陣中,那困著困著便離死不遠了,只要一木沒領命去救人,管他困於何陣,無非是死的快慢而已。
眾人方才聽那鈴聲急急,隻道是來了位萬中無一的高手,驚懼之余,卻沒想到鈴聲會驟停,那高手是……被困在陣中了?
一木皺著眉看了眼侯蓁蓁,來人既是她友人,礙於情面,公子定會命自己去救人,可那鈴聲連響數十下,他實在辨不出那人闖到了何處,這進去尋還得尋半天!若他尋得太久,叫那人死在陣裡了,他最後尋了具屍體出來,這不好交待啊!
烏有莊四人在知曉闖陣之人並非圖謀不軌的賊人後,只因那人是侯蓁蓁的友人,對他困於陣中多少表示了些關切,但那人說白了是與烏有莊無關之人,所以這關切到底不是出自真心,相較於四人的神色各異,反而是一臉鎮定的侯蓁蓁要比他們焦急許多。留在二蛋身上的祝福正在不斷減少,說明二蛋確實遭遇了危機,就如同烏有莊四人會因有人能疾速闖過陣法而感到不可思議一樣,這種低級文明的陷阱會對二蛋造成傷害同樣令她感到不可思議。
要去幫忙嗎……她望向院子最前方的那條長廊,二葉曾說過,出了這院門便是天下第三奇觀千碧一滴的第一步,她只要踏出院門,在長廊規定外的地方走一步,便可進入陣中。
走茬一步就會進入陣中,這說起來有點類似於傳送到別的空間,但這陣法其實只是某種設置了障眼法、看似是以非實體形式存在的攻擊性武器,這種程度的傷害,恐怕她只要在陣裡跺上一腳,整個陣都會隨之被毀。
更重要的是,她不可以干涉他人的生死,幫助二蛋有違這項原則,她不可以去幫二蛋。
只是短暫的猶豫都讓她心中警鈴大震,她立刻否決了自己的想法,重新感應了一遍祝福的位置。奇怪的是,祝福雖在不斷減少,但二蛋依然在四處移動,並且看他移動的頻率,又不像是被困住的樣子——他沒有前進,而是在一定范圍內上躥下跳左撲右蹦的,似乎是在和什麽東西一起……玩?!
“一木。”玉承雲果然發話了,“來人既是侯姑娘的友人,你且去尋尋看。”
“……是。”
“不用麻煩了。”侯蓁蓁截下了一木不甘不願的答話,“如果一木能進陣找人,那這個陣肯定有生路,只要有生路,他就能闖出來,我們等著就行。”
一木覺得她這話有些可笑,如今鈴聲已停,那人定是身陷囹圄,她不懂陣法凶險,卻還是對那友人信心十足!生路隻一條,他那硬闖的闖法可不是正確的破陣之道,公子好心幫她,她竟不領情?也罷,若那人當真死於陣內,也是他二人咎由自取,倒也省了自己再去尋的麻煩。哼,只是不知等她瞧見她友人的屍體,是否還能如現在這般面不改色!
“姐姐這位友人到底是什麽來頭?”二葉問道,她對侯蓁蓁來歷存疑,但對後者發言還算信服,“姐姐可知為何寧國高手眾多,但敢來闖陣的只有寥寥數人?因那些高手沒有十足的把握闖過此陣,他們要麽是怕死於陣中,要麽是怕沒闖過陣壞了名聲,姐姐為何敢篤定來人能闖出此陣?”
“因為他皮厚,這個陣要不了他的命。”
無論此陣是否會對二蛋造成實質上的傷害,但傷害肯定是切實存在的,大狗估摸是沒把這陣當回事,以他的腦回路,應該是不躲不避只顧往前衝,大概都沒意識到是祝福替他擋了外界攻擊。不過那陣裡究竟有什麽東西會吸引狗的注意?
“皮厚……是何意?”二葉不解。
“按照你們的說法,皮厚就是指銅皮鐵骨刀槍不入。”眾人聽了她這話,都猜測來人莫不是虎威門弟子?可接著又聽她繼續道,“而且他百毒不侵,毒藥迷藥對他不起作用。”只要不涉及到前文明,且在無人操控的狀況下,這顆星球上的危險總歸不會脫離冷兵器和毒藥之類的死物。侯蓁蓁不像二蛋那樣歧視低等文明的科技水平,但她也不得不同意二蛋對低等文明攻擊力的判斷,這種等級的危險,還真入不了她的眼。
又是金剛不壞之身,又是百毒不侵之體——幾人大驚,江湖上練得銅皮鐵骨之人不在少數,虎威門內將《虎嘯經》習練至第二式的弟子都有這等本事,但刀槍不入卻屬金剛不破之境,虎威門內真正有能耐把身體錘煉至金剛不破的,也只有將《虎嘯經》習至第十式的門主和一兩位堂主而已,侯蓁蓁說那來人刀槍不入,那他的身體豈不是與虎威門門主相當?!再說百毒不侵,這比金剛不壞之身更難練就,這可不是肯下功夫、吃得了苦就能練來的,而是要拿命換的!且即便舍得了這命, 最後也不一定能練成百毒不侵之體,若是練不成,那便是一死,若是練成,那也是異於他人的怪物。
玉承雲自幼被江湖五老之一的玉顏當作藥人練了一身毒,沒死都算他命大,他渾身是毒的時候也不敢說自己百毒不侵,因此他也比旁人更加確信這世上不可能有百毒不侵之人,那侯蓁蓁竟敢說來人既有金剛不壞之身,又有百毒不侵之體?這種人若是真存於世,那武林盟主也沒朗無塵什麽事了!
“姑娘是在說笑吧。”一木怎麽想都認為她這話不可信,輕哼一聲道,“這過了許久都無鈴響再傳來,我看你那友人定是——”
叮鈴鈴!
鈴聲恰到好處的響起,如一道大力的巴掌,把一木的臉抽成通紅。
清脆的鈴響一陣接著一陣,比方才響得更急,也不似方才那般飄忽,變得越來越清晰。眾人這大眼瞪小眼的工夫,短短須臾後,一膚色黝黑、從頭到腳尋不出一絲出彩之處農夫模樣的青年闖進了院中。
那青年口中還叼了顆滿是尖刺的鐵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