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秦小知的大腦裡閃過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他曾經認為侯蓁蓁是某個高等文明所屬科技下製造的生化人。她至今為止展現出的各種科技在他眼裡看著更像是魔法,因為她使用那些“科技”不需要通過媒介釋放,並且他也無法理解其中的原理,相比之下,殘暴的天蚣文明使用的科技力量反而更能接近他的認知。
二蛋雖然性格糟糕,可至少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生命;天蚣科技是如今的地球科技尚不能匹及的,但好歹也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
那侯蓁蓁呢?就算是不同文明誕生的生命體素質不同,但你一步一裡力能扛鼎;變幻不了大小卻能控制體重;還能一分為二;又身懷神器乾坤袋;念叨她幾句還得受雷劈;性格說難聽點叫冷漠無情,說好聽點就叫無欲無求吧;再加之大大小小的異能……
這哪裡像是高科技種族?分明就是玄幻修仙界來的走錯片場了吧?
但是,一個修仙的為什麽會說出“能複製一顆星球,包括整個文明”這種話?
科幻電影都不敢這麽編!人最多也就設定一個地球生命的起源是由地外生物播種的,她這一句說的,豈不是指地球可能都是由地外生物造的了?
“再高科技也得有個度啊,你這發言……”秦小知撓了撓頭,“我相信宇宙中有許多文明生命,但你要說宇宙中真存在造物主……”
“造物主?”侯蓁蓁似乎對秦小知做出的這個猜測感到了些許驚訝,“憑我的力量,能做到的最大程度就是複製,我無法進行創造。如果你們都不存在於這個宇宙之中——無論是這顆星球,還是你,或者是這朵花,我都不能加以複製。不管在你看來我的力量有多龐大,但這股力量只能針對現有的存在進行作用。”
話雖如此,可秦小知還是覺得匪夷所思。
侯蓁蓁接著解釋道:“通俗的說,這只是力量之間的差距而已。你把天蚣文明的科技全部放到本土文明的面前,他們同樣會覺得不可思議。或者……”她又拿那朵花打起了比方,“以本土文明現有的力量,他們有能力毀滅這個物種,同樣也有能力把這個物種繁殖得更為壯大。”
這樣一說,秦小知忽然又覺得能說通了。不過文明和花草可是兩碼事,這科技得發展到什麽程度才能做到徒手複製一整顆星球?
“如果你的力量確實屬於科技范疇,那是不是說,只要我的所屬文明足夠強大,也能做到和你相同的事?”
“理論上可以。”侯蓁蓁剛點完頭就給他潑了盆冷水,“但是可能性無限趨近於零。”
“為什麽?!”
“不可控的因素太多。我不知道你的文明形成了多少年,保守推測在一萬年前後。你想想天蚣文明,天蚣族人的平均壽命在一萬年,這就足以抵得上你所屬的文明發展史,可他們的文明幾乎已經滅亡,而比他們更高等級的希爾烏德文明也已經徹底覆滅。”
“但他們的滅亡是因為侵略造成的,你以前說過,文明侵略很少會發生。”
“文明侵略不是導致文明毀滅的唯一途徑。”侯蓁蓁以這一句結束了話題,就不再作答。
秦小知捧著腦袋徑自想了想,其實侯蓁蓁不說他也能想得到,別說地外生物來侵略了,光是地內生命為了爭奪資源都是明爭暗鬥,指不定哪天爆發個大戰就把所有生命都整滅絕了呢,又或者落個大隕石下來把地球砸毀了也不是沒可能……
這麽一想,一個文明的形成還真是挺不容易的。
秦小知思考完,轉頭看了眼侯蓁蓁,見她正倚樹歇息,再看梅九,他早就躺著睡了,呼吸聽著勻長平穩,想來是睡的香甜。
秦小知剛從徹底的沉睡中蘇醒,這會兒精神足的很,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麽回事,這死而複生生的他渾身都是勁,想當初他剛到這顆星球,在山林中從一隻弱雞蛻變成如獲新生時也是這麽個感覺,這正經八百的死了一回,怎麽好像看的比以前更遠、聽的也比以前更清了?
反正帶著大姐頭的隱匿術,要不趁他倆休息,出去溜達一圈試試手?
打定主意,秦小知也沒和侯蓁蓁打招呼,立馬做賊一樣跑沒了影。
侯蓁蓁掀開眼皮瞅了眼在夜色中越來越遠的金色輪廓,小聲嘟囔了句“果然還是有副作用”,然後仰頭望了會兒月色,嘗試連接了100110的私人通信波段號。
“咦?(滋啦滋啦……吸鼻涕)11001?(砰——啪啪——嘣——)你怎麽打來了?(吸鼻涕)”
出乎意料的,這次通訊接通的似乎異常順利。
通訊那頭,100110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除去因通訊質量不好產生的音噪、那近乎於戰亂的背景音、更為詭異的是她竟時不時的抽著鼻涕。
“你感冒了?!”沒來由的,侯蓁蓁總覺得100110會感冒這件事比她失憶了更加令人難以接受。
“是呀……阿、阿嚏!”像是在響應侯蓁蓁的猜測,100110回給了她一個驚天震地的噴嚏聲響,她揉了揉鼻子,痛苦道,“自從滋啦滋啦……我的身體就出了不少奇怪的狀況,等這次處罰完了我打算找領導要個申請休個假好好滋啦滋啦……”
“處罰?”
“嗚嗚嗚……”100110忽然發出了哭腔,“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明明什麽都沒乾,任務完了一回去就被領導抓住說是要罰掃兩個月的宇宙垃圾……我剛到地兒,等下就要開始乾活了,波段號也會被屏蔽,你打來的也巧……滋啦滋啦,你找我什麽事趕緊說吧。”
“我想知道復活一條文明生命是不是超出了我的權限。”
“什麽?!”100110一改之前的沒精打采,這聲尖叫終於蓋過了她身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你腦子壞了?這肯定不行啊,何止是超出權限,這是大忌!……不對呀,你怎麽會問這個?這不是工作守則的內容嗎……”
侯蓁蓁意識到不對勁了,100110前段時間剛來找過她,也知道她失了憶,怎麽一轉頭就像不知道這回事一樣?難道是因為她吸收了100110的能量,才導致後者身體出了狀況?
“滋啦滋啦,我得掛了……”
“等等!”侯蓁蓁現在有一肚子問題要問,可是通訊信號並不穩定,對面似乎也急著乾活,她隻好撿了一條最關鍵的問,“如果我復活了一條文明生命,會不會在對方身上留下什麽損傷他身體機能的後遺症?”
“損傷倒不會有,影響肯定有……這和個體差異、能量輸出控制有關,具體什麽影響我也不知道,這事誰敢乾啊!除非是因工作失誤導致生命的意外死亡,向上頭報備後可以進行復活,但是滋啦滋啦。”
一切回歸了安靜,侯蓁蓁陷入了沉思。
這通通訊獲知的消息算是好壞參半,復活生命果然還是超出了她的權限,但似乎在特定情況下仍有回旋的余地;而復活也不會對秦小知的身體產生惡性損傷……總的來說,應該還是好多過錯吧?
她現在唯一能聯系到的知情人只有100110,考慮到時間流速的不同,她們之間的兩個月還不知道會產生多大差異,假設雙方的兩個月時間是對等的,那她下次能夠接通對方的訊號就是兩個月後,兩個月……也許她已經在本土恢復了記憶也不一定……
侯蓁蓁感應了秦小知的方位,確認他仍處於安全范圍後,瞌上了眼睛。
話說秦小知想快速驗證自己的實力是否得到增長,最便捷的方式是什麽呢?
在鳳國境內,自然就是打妖獸了!
鳳國妖獸晝伏夜出的不在少數,他越往林子深處鑽,也就越容易遇見妖獸。起初他瞧見凶獸還萬分謹慎、小心翼翼的,可當他發現侯蓁蓁的隱匿術確實有效,那些凶獸都視他若無物時,他就開始得瑟了。
有些打盹的妖獸被他一腳踹醒,正一頭霧水呢,忽然尾巴被扯著甩上了天;有些進食的剛吞完一口,想再接下一口時,嘴邊的食物忽然就不見了……秦小知看著一眾又呆又惱的凶獸直發笑,可得瑟了沒多久,他突然又覺得,自己這哪算試驗的哪門子實力,壓根就是仗著能隱身在欺負動物嘛!
那麽問題來了,對方看不見自己,他要是真下手,那就和站樁輸出沒差,怎麽才能驗證自己的力量有沒有得到提升?
好在他的煩惱並沒有持續太久。
侯蓁蓁使用的是最低級的隱匿術,藏的了身形和聲音,但是蓋不住受術者的氣味和其本身製造出的行動痕跡。
妖獸較於人類更擅於發現外物侵入自身領土的蹤跡,也具備分辨並追蹤陌生氣味的靈敏嗅覺,秦小知這明目張膽的一番得瑟,待凶獸們回味過來,當即就捕捉到了這個無法被看見的存在,全一窩蜂撲了上去!
要說人發現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在胡鬧,多半會當做是妖怪作祟,反要拜上幾拜求得對方放過一條生路,可妖獸們哪管這些,它們自個兒都是妖了,看的見的強大它們願意避讓,可看不見的,它們無懼無畏!
秦小知沒想明白這群妖獸怎麽突然就開了竅,眼瞅著那一大群妖獸氣勢洶洶地撲過來,他心裡也有點發慌,這隱身歸隱身,但又不是護盾,沒法抵擋傷害啊!
可要說跑吧,他剛才把周圍妖獸都得罪了遍,眼下四面八方都是朝他撲來的,後面還跟著一片,跑,估計是跑不出去了,那怎麽辦呢?往上跳?上頭空蕩蕩的,連個借力的落腳點都沒!這妖獸可不是容易擺脫的主,他這一猶豫,敵人都撲到頭頂了,他沒轍,隻好很沒出息的抱頭蹲防了……
他原本是這樣打算的,妖獸這劈頭蓋臉的擠成一堆,也不見得真能逮著他,他只要沒被這些巨獸壓死,尋個縫隙爬出來就是了,可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預計,蹲防起到的效果奇佳,他隻覺手臂上剛受到一道力量的衝擊,反作用力就把那道力量給彈飛了出去,接著第二頭、第三頭……
接連飛出的妖獸把後面撲至的妖獸也給連帶震退了開去,他壓根什麽都沒做,那些妖獸就全如多米諾骨牌似的起了連鎖反應,除了領頭的幾個,沒一頭妖獸傷到他。
秦小知震驚了。
開玩笑吧?他這是真成了刀槍不入的鋼筋鐵骨?!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若不是上面還留了幾道紅印,他都要懷疑自己究竟有沒有被妖獸摸著……
“啊啊啊啊啊——這不科學——”
秦小知驚叫著往回飛奔,強大的實力來的太過突然,有時候也挺驚悚的。相較於喜悅,他更害怕侯蓁蓁在他身體裡設定了什麽奇怪的程序……
伴隨著鬼哭狼嚎的叫喊和地裂山崩般的震響,熟睡中的梅九猛然張開眼睛從地上翻身躍起,見身邊只有侯蓁蓁,他慌道:“侯姑娘,秦兄呢?這、這叫聲……為何與秦兄這般相像?”
“因為就是他吼出來的。還有這個震動,應該也是他踩出來的。”
“……?!”
梅九的腦門上剛掛出問號, 那個製造出震響和叫喊的男人已經跑回了二人身邊。
秦小知回來這一路是越走越快,方才被妖獸衝擊的手臂也開始隱隱作痛,與此同時,他的整個身體也逐漸發出了宛如被強行拉扯的痛感,肌肉愈發酸麻,骨頭也好似要炸開般,而身體越痛,他踩得步子也越重,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緩解疼痛。
他的心裡焦急,臉上也布滿了汗,可他的呼吸並不顯得急促,仿佛飛奔了這麽一遭、疼痛至此,也並未消耗他多少體力。
對於身體的變化,秦小知是委實不安,那頭汗可不是累出來或者痛出來的,而是急出來的,可相較於正在他身體上發生的這些奇怪的改變,他的臉色反倒是紅潤光亮,原本粗糙的皮膚也變得宛若新生的嬰兒般吹彈可破——
“大姐頭!我變強了!”而且是強的離譜!
“嗯,”侯蓁蓁望著他那錚亮的頭頂,平靜道,“也變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