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童員外收了童文均做養子,把她許給張青,她長出了一口氣,這算是很好的結果了,怎能不好好把握。張青和阿巧的那點事,童杏兒早就知道,心下盤算,比家境比相貌,自己樣樣比阿巧強,而且是正式行了聘禮的,只是張青與阿巧相處已經,日久生情,現在也是一家人,為防意外,當然要經常來轉轉。
雖然已經與童杏兒訂婚,張青每次見到她卻都有點不自在,說不出為什麽,可能是阿巧在心裡的印象太深,也可能是童杏兒太完美,有點距離感,總之感覺怪怪的。
張青謝過了童杏兒,坐下吃飯。童杏兒坐了,與帛花聊天,她的聲音輕柔,吐字清晰,讓人聽著非常舒服。張青心想,將來家裡有這麽一位賢妻,應該非常幸福吧。
阿巧可不這麽想,她不時插一句,都是暗暗帶刺,帛花夾在中間,兩邊都不能得罪,應付得非常辛苦。
裡屋李成知的妻子聞到飯菜的香氣走了出來,中午她沒有吃飯,現在餓了,站在桌邊看著飯菜。帛花忙站起身來,暗中出了一口氣,拿碗盛了飯菜,到裡屋伺候李成知妻子吃飯。
小丫環秋桐只有十二歲,與陳源伯拱玩得開心,張青喝酒吃菜,強迫自己不注意童杏兒和阿巧。
與阿巧眼對眼看了一會,童杏兒微微一笑:“姐姐平時看些什麽書?”
阿巧道:“我生活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看書。”
童杏兒歎了口氣:“姐姐也是出身官宦人家,大家閨秀,現在雖然落難,總會過去的,不用放在心上。我閑時喜歡易安居士的詞,姐姐如果喜歡,給你拿幾本來,打發時間。”
阿巧不屑地說:“易安居士的詞都是寫小兒女姿態,看多了無益。”
童杏兒微微一笑:“我們不正是小兒女?”
阿巧被她噎住,心下著腦,說道:“我比不得你,從小錦衣玉食,無憂無慮。我家裡遭受兵變,一個人帶著弟弟千裡逃難,若是小兒女,早死在路上了。”
童杏兒道:“姐姐好堅強,這一路來的苦不知你怎麽忍受下來,我心裡佩服得緊。你看我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好像沒點煩惱,其實也不是。我從小母親去世了,阿爹要照顧生意,日子過得也是無味得很。”
張青聽她們聊得天南地北,好像沒有吵起來的意思,把筷子一放說:“我吃飽了,昨晚打了一夜仗,身上乏得很,我去休息了,你們慢慢聊。”
帛花還在裡屋照顧李成知妻子,阿巧很自然地就去收拾碗筷,童杏兒忙道:“姐姐歇著,我來吧。”
小丫環秋桐忙放過伯拱,過來收拾桌子。
張青摸著肚子,不知她們在鬧些什麽,搖著頭回屋睡覺去了,心裡卻有點暗爽的感覺。童杏兒收拾了碗碟,秋桐提了食盒,從張青屋裡出來,走了沒多遠,碰到李山也。
李山也喝了幾杯悶酒,因為沒什麽理他,到處閑逛,見了童杏兒,上前問道:“表妹這是給誰送吃的去了?”
童杏兒道:“趙二哥在前廳喝多了,我去給他送碗湯醒酒。”
聽見這話,李山也心裡吃味,對童杏兒說:“表妹你還沒過門呢,這樣沒有顧忌,不怕別人笑話。”
童杏兒淡淡地道:“笑話什麽,爹爹忙,家裡又沒有什麽有用的人,我就不得不出來拋頭露面了。”
李山也聽她諷剌自己沒用,心裡更加不是滋味,說道:“表妹現在還不是他趙家的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早晚有人閑話。”
童杏兒道:“是人都有眼睛,沒有眼睛也有耳朵,趙二哥那麽一大家子,如果有人閑話什麽孤男寡女,那就是瞎子聾子,理他們做什麽。”說完,帶了丫環秋桐去了。
李山也朝著張青的房間啐了一口,百無聊賴,慢慢轉出了莊子。風已經停了,午後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李山也伸了個懶腰,朝著太陽吐口唾沫:“昨夜好一場大風,以為要變天呢,誰知連半片雪花也沒刮下來,弄得人不爽利,老天爺也耍人玩嗎?”
忽然聽見腳步聲響,轉頭一看,一個人影從自己身邊過去,快步向前走。李山也認出是李不畏,叫道:“楊二,你鬼鬼祟祟地幹什麽呢,站住!”
李不畏歎口氣,無耐地轉過身來。現在如果有人比李山也鬱悶,那就是李不畏了,他怕被劉應田連累,向官府告密,但沒起多少作用,又是劉應田的從犯,沒追究他也就罷了。這幾天沒人再理他,隻好一個人胡混,以前得罪的人太多,過得很不如意。
楊安偉見李不畏手裡提個籃子,問他:“楊二你從莊裡偷了什麽東西?”
李不畏無耐地說:“官人,我知道你恨我那一天綁了你,可那都是劉應田那廝逼我的,如今我也落魄了,就此揭過了好嗎?”
李山也走上來啐了一口:“說的好聽,我見你那天挺興奮的。”說著要揭李不畏提的籃子,李不畏忙把籃子藏到身後,李山也叫一聲:“好你個楊二,果然賊性不改,老實說從莊裡偷了什麽東西?我可要喊人了。”
李不畏無耐,隻好把籃子給李山也看,裡面裝的都是酒菜。李山也奇怪地問:“莊裡正擺開宴席,你不在裡吃酒,帶了這些要去哪裡?”
李不畏低聲道:“不瞞官人,小的正要到桃花觀去,那些女冠被劉應田害得慘,現在飯都吃不飽,我和她們相識一場,去接濟一下。”
李山也嘴中說:“你倒會借花獻佛。”想起以前在桃花觀裡的旖旎風光,心中像有一隻小老鼠撓一樣,癢了起來,當日喬元凱的花容月貌,含羞帶怯的表情,對自己欲拒還迎的樣子一一浮現在眼前,對李不畏說:“這些女人確是可憐,我與你同去。”
李不畏知道李山也想的是怎麽回事,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好答應。
桃花觀裡,五六個女道士圍著一堆柴火烤火。劉應田被抓,她們也受到牽連,但劉應田反了之後,便沒人再理他們,有門路的都跑了,只剩下這五六個沒人投奔的,隻好在觀裡暫時棲身。以前的時候,那些上門的恩客對她們甜言蜜語,現在出事了,都像躲鬼一樣躲著她們,日子過得很是淒涼。
聽見開門的聲音,青梢道:“楊二哥可算來了,都快餓死了。”忙起身迎出門來。
到了院子,迎頭撞上的卻是李山也。李山也差點認不出青梢來,只見她形容憔悴,頭髮散亂,臉上還有灰塵,身上的襖開了口子,綿絮都露了出來。
青梢見了李山也,心裡有些發虛,施了一禮道:“原來是楊官人,好久不見。”
李山也扶住青梢,就勢摟住她的肩頭說:“才幾日不見,姐姐變得如此憔悴,我這些日子一直忙,沒得空來看你,罪過罪過。”
青梢見他不提以前的事,而且還貪圖自己的美色,就勢靠在李山也地肩頭,嬌嗔地說:“我還以為哥哥把我忘了呢,你過得風流快活,不知我受的苦。”
李不畏在後面看見這一對狗男女一見面就勾搭在一起,心中泛起一股酸味。他一向不是什麽善男信女,當然不會發了善心來管這些女道士,每次帶點吃的來,都要肆行獸欲,這些日子很體驗了一回當大爺的感覺。耐何這些女道士都是生張熟魏慣了,見了有錢的大爺立即把他拋到爪哇國去了,一種失落感湧了上來。
李山也一見女人就來勁,到了層裡,把青梢摟在懷裡,與其他女道士調笑了一會,才問:“你們怎麽過得如此落魄?”
一眾女道士相顧無言,面現悲色。
李山也見李不畏把酒食擺下,抓住了一個年輕的女道士上下其手,那個女道士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長得不算十分漂亮,但勝在青春無敵,在李不畏懷裡掙扎,羞羞怯怯,欲拒還迎,李山也便有了點感覺。當下從懷裡摸出兩貫錢來扔到李不畏腳下說:“楊二,你拿這錢去給諸位姐姐買點使用的來,現在觀裡如此簡陋,怎麽過得日子。”
李不畏不情不願地把錢撿了起來,問道:“諸位姐姐要買些什麽?”
李山也不耐煩地說:“你也在女人身邊混了不少日子,買什麽東西還要問嗎?”
李不畏無耐,咬了咬牙轉身出去了。
李山也見李不畏出了門,把那個小女道士叫到身邊來,和青梢一起摟住了,趴在她臉上問道:“你見什麽名字?”
女道士低了頭,小聲答道:“奴家喚作妙安。”
李山也見她嬌羞可受,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青梢妙安,果然妙妙!”
觀裡寒冷,雖然生了堆火,寒氣還是穿透衣服鑽進來,李山也沒有李不畏那麽大的火氣饑不擇食,只是摟了青梢妙安兩人摸摸索索,說些風流話與眾女道士調笑,更進一步的事做不出來,憋得身體難受得很。
女道士把酒食分著吃光了,李不畏才回來,買的東西無非是胭脂水粉等女人用的東西,分給了眾人。女道士歡天喜地,她們本就是靠出賣色相謀生,這些日子灰頭土臉難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