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欣到上海了,我接的機。”
“你特麽有病吧!!!”我重重的把酒杯摔個粉碎從躺椅上跳起來直勾勾看著王堯,知道這不是玩笑。他就是再混也不敢跟我開這種玩笑,我等著他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窗外的夜色更加凝重,仿佛暴風雨就要來了。
“給我一個解釋。”我看著一言不發的王堯,忍著胸腔的怒火。沉默。
“說!!!!”我吼叫著。
吧嗒一聲,門開了。賤男回來了,看見地上碎著的玻璃杯和兩個屹立不動的男人靜靜放下鑰匙,手插在口袋裡在邊上等著我們告訴他怎麽了。
“她說必須要見你一面,有話要對你說。讓我不要提前告訴你,我答應了。”王堯終於開口了,沒了平日裡的嬉鬧老老實實站在那。
“你不知道我沒有必要再見到這個人了嗎!!”我被他事先沒和我商量就答應了李思欣激火了,賤男過來拍了拍我讓我先坐下。
“怎麽回事,說!”賤男呵斥著王堯。
“李思欣給我打電話說和老高有話說,而且一定要說。我和她說了,老高不會見她的。她不聽,就一直哭。說只要接她一下然後幫她帶個話就行,最後見不見老高自己決定。”王堯委屈地語氣總算讓我心軟了下來,我們之間從來沒這樣紅過臉。這是第一次。
“那你也不該不跟老高說一聲就讓她過來啊,你不知道他們倆怎麽回事嘛?你長心眼兒沒有啊到底。啊?你告訴我。”賤男指著他鼻子訓斥他。
“我知道啊,可李思欣也跟咱們一起混了那麽多年。那也是好朋友啊,她從來沒求過咱們什麽事。電話裡都恨不得要給我跪下了,我能拒絕麽?”王堯也委屈了。
“算了,這事不怪他。”我伸手拽了下賤男讓他別說了。
“她住哪了?”我緩和下來問王堯。
“我安排她在君悅住下了。”
“說了什麽事沒有?”我抬起頭看他。他搖搖頭。
“沒,我怎麽問也不說。就讓我先回來告訴你。”
我立刻起身去換衣服,抓了鑰匙就出門。他們忙追下來,跟在我身後不敢說話。:她來幹什麽?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越想越擔心。這種關心不完全出於愛,也有一部分是感情。再怎麽說她也和我在一起七年,早已轉換成一種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情。
“房間!!”
“7317”
“你們倆在樓下等。”
上了電梯我直奔她房間,是這間了。按門鈴那一刻我遲疑了,我還應該見她麽?不是已經放她走了。突然門開了,是她。還是那麽漂亮,熟悉的那頭短發。一身大紅色的連衣裙踩著一雙Valentino 純白平底鞋。露在空氣中的肌膚還是那麽白嫩,只是臉色看起來似乎有些蒼白。眼睛沒了原來那份清澈像是剛剛哭過。她沒有說話,輕輕的轉了個身側靠在牆壁。
“說吧,什麽事。”我在她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背靠著窗外的十裡洋場迷人夜色。
她沒有說話在床邊坐下正對著我,右腿微微翹起露著雪白的小腿和腳背,點燃一支煙。把煙盒遞到我面前不遠處,似乎是在問我要來一支嗎?
“你什麽時候開始抽煙了。”我沒有理會那個煙盒注視著那張我熟悉的臉頰。長長的睫毛,會說話的眼睛。只是我們的角色都變了,她是別人的妻子,我是。。。。。。我不知道。
“人都是會變的。”她微微側了下頭看著窗外的色彩斑斕。
我們沒有交流,就那樣靜靜沉默看著。 “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還是她開了口。我沒有說話,只是淺淺的望著她。她顯然猜到了我已經想到了,是的。王堯告訴我酒店時就已經想到了。
“十年,十年前的今天我把自己給了你。那天你說,今後每一個十年都在一起。”她嬌柔又眼波迷離地望著我,眼裡盡是過去的歲月。似乎在訴說著我們每一個過往的瞬間,勾起著過往這十來年的回憶。那是只有我們兩個知道的十年之約。
“我沒想怎麽樣,就是想看你一眼,這約定我等了十年。”
“曾經我一度認為沒人能把你從我身邊搶走的,哪怕是我領證那天都還在和你賭氣,直到我拍婚紗照了,我才意識到我錯了。我把自己賭進去了。”
“我是不是很傻?賭氣賭到這個程度,呵呵。我也覺得。”
“你知道嗎?我心裡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我就是不願回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算倔強嗎?”
“直到我去CD旅行,再次遇見你。我知道我再也逞強不了了,我想讓你帶我走。我知道你一定會的,你不會離開我的。”
“可我錯了,你選擇了江雪。我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放聲大哭,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們再也回不去了。我看得出來你還愛我,可你必須選擇責任。你不會拋棄那個陪你同甘共苦的女人。後來我才想明白,如果你真那樣做,那就不是你了。”
她平淡的訴說著我們的過去,語氣裡沒一絲哀怨。似乎就是在描述著一段別人的聚散離合。如果這世界只能有一個人最了解我的話,那一定是她和江雪並列的。聽著她緩緩地講著我們的過往,我思緒萬千。曾經愛到翻天覆地的兩個人如今在各自的城市生活,看得出她現在物質上過的並不差。如我所願她也開始同命運握手言和,這樣做似乎很殘忍,卻無可奈何。我不想打擾她,只希望她能快快樂樂的生活相夫教子,做她的少奶奶。
“謝謝你還記得。”我心如止水的謝謝著她。。
“高晉,我知道你一定會記得。我們在一起七年。”她深情地望著我,右手微微抬起似乎是要摸我的臉。最後卻放了下來。
“在我知道江雪生病的事後,我特別替你擔心。怕你撐不住,後來王堯他們告訴我你處理的很好。直到她走,我開始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怕你撐不過來。後來有人告訴我王堯他們來了,我才放心了。他們會陪著你的。”
“我特別羨慕江雪,真的,甚至有點嫉妒。有時真恨不得自己也生個癌症,那樣你就會回到我身邊了。哪怕是幾個月,有你在身邊。我值了。”
我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也奇怪為什麽過往生命裡最重要的兩個年輕女性為何都會說出類似的話。
“她也說過這樣的話。”
“她也說過?”李思欣先是詫異後接著一個冷冷的微笑。
“都是命。。”她長歎一聲,滿是幽怨。我的心有些疼了,是啊,都是命。世間的情愛之痛兜兜轉轉說來說去無非三個字:求不得。
“你走吧,我已經見到你了。心願了了。你放心吧,我過得挺好的。從那之後再也沒打過我,對我百依百順。”
“好。”我微微地低了下頭,起身看了她最後一眼後走向房門。
“高晉!”她喚停了我。
“我能再抱抱你嗎?”她卑微的請求著我。我沒有動,她從身後慢慢抱住了我,越來越緊。時間似乎回到了那個春天的操場,我為她燃放了數十支巨大的煙花將夜晚點亮。什麽都沒有說,只是握住了她的手。可是這一次,我還能再拉一下她的手嗎?
她漸漸松開了手,放開了欲言又止的我。從她的懷抱裡出來我繼續前行。
“高晉!”
“如果我離婚了,你會娶我嗎?”
這一次我終於轉過了身,我望著眼前這個愛了那麽多年的人。現在的她風情萬種,萬種風情。
“會。”我不加思索的微笑著回答了她,她蹲下了。可我沒有走過去,靜靜的帶上了房門。離開。
人生有時就是這樣,一個轉身或許就是一輩子。我們都清楚地知道彼此的心,她要的只是一個確定的答案。她不會離婚,她是一個有著類似於感情潔癖的人。我相信她能夠說服自己重新接受我,但絕說服不了自己再次回到我身邊。她會覺得自己髒了,如果不能把最好的自己交到我手上,她會選擇離開。兩個人在一起最默契的是我知道你知道,最悲哀的也莫過於你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十年之後,
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
只是那種溫柔
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
情人最後難免淪為朋友
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
才明白我的眼淚
不是為你而流
也為別人而流
我走在這被人稱之為十裡洋場的城市裡,陌生而又熟悉。唱著熟悉的歌,回憶著舊的人,走著曾走過的路,說一聲再見吧,我的舊時光。
那一晚的伯爵分外妖嬈美麗,像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姑娘在衝我招手。看不出一絲難過的我走進了這座男人的銷魂所。
“三姐,給我把你們這兒最漂亮的姑娘叫來!!哥們兒今天高興,漂亮妞今兒晚上全包了!!!”我興奮地不像是自己似的跟她打著招呼,去包廂的路上如同一個浪蕩的公子哥調戲著身邊每一個走過的漂亮姑娘。
那一晚我挑了十六個姑娘,在伯爵最大的包廂裡狂歡著。搖骰子別人贏了我喝酒,別人輸了我陪著喝。求醉,是我唯一的想法。
啪地一聲,我將一疊不知有多少的現金拍在KTV的大理石沙發桌上。明晃晃的燈光和金碧輝煌的裝飾讓這些人民幣顯得更有誘惑力。
“跟我喝一杯酒,拿一張。”我麻木的笑了,一種惡魔般的微笑,深邃而又恐懼。
“小費另算。”
這句話將氣氛推向了高潮,我一杯杯來者不拒的一飲而盡。王堯和賤男默默地看著我,我們都知道,我耗盡了有生之年所有的力氣去愛過的兩個人再也回不去了。十年前的一個約定成為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我的心,再也熱不起來了。
我玩著所有能叫得上來名字的遊戲肆意大笑,喝著一杯又一杯加了冰塊兒的白蘭地,享受著金錢帶來的奢靡與虛偽的尊敬。我曾經最愛的女人,成為了別人的新娘。我曾經最愛的女人,被上帝帶到了天堂。而我什麽都做不了,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那不是一種單純的痛苦,也不是大哀莫過心死,是燒盡成灰,來了一陣風。
“啪”一記脆亮的響指音樂停止,周圍迅速安靜。酒杯依舊在我手裡慢慢揚起直到裡面只剩下尚未融化的冰塊。身邊的姑娘悄無聲息的從包廂內魚貫而出,哪怕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磚上都不敢發出太大的噪音。只剩下我、賤男、王堯。
七月在我身邊慢慢坐下,靜靜的按住了我要倒酒的手。我冷冷的看著她。我們對視了大約五秒。
“我陪你。”我雖喝了不少的酒,但我認得那個眼神。那種眼神曾在李思欣和江雪的眼裡出現過。我仰起頭,重重的靠在了沙發上。
“買單。”
七月繼續注視著我,空氣裡只剩下熟悉的香水味與她如蘭的鼻息。
“我說,買單!”我痞痞的歪著頭看她。她依舊紋絲不動的望著我,還是那樣的溫柔。
“王堯!”我盯著七月喊道。王堯迅速起身而出,開門喊了服務生。服務生忙不迭從外面跑進來。
“刷卡,買單。”我伸出手指向他,眼睛與七月對視著,從她的眼睛裡我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只有一種恰似溫柔的凝望。
“這桌免單。”她還是那樣不緊不慢的吐出了四個字。服務生答應一聲迅速退了出去,不敢逗留片刻。
我冷笑,抿了下嘴唇。晃了晃腦袋。
“把你倆身上現金給我。”
王堯和賤男迅速從包裡各自拿出一遝現金,我沒有數。和我的疊在了一起,掂量著大概有兩三萬吧。對王堯說道。
“替我告訴她,我高晉從來不欠任何人的。”放下錢大搖大擺的走出包廂。
她和江萊那樣的姑娘不一樣,江萊有很好的家世,單純的環境。即便沒了我她也會有著一樣好的明天,而且我們也並沒有挑明,她也只是稍稍的有好感。七月這樣的女孩在這樣的風月場見過那麽多,她太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不要什麽了,她不會輕易地愛上任何一個男人。當出現那樣似曾相識的眼神時,代表她已經下注了。下注之後的買定離手是不會讓她輕易地放棄,這是她們這樣女孩的通病。我不愛她,就不會給她任何希望。
走出伯爵大門的那一刻我一下就癱了,俗稱見風倒。後面的事再也不記得了。頭痛欲裂的醒來時已經下午,我在自己家裡。旁邊也沒有人。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王堯和賤男已經在門口的台球桌上打台球了。
“喲,高大少起了啊。”王堯賤兮兮地朝我壞笑。
“以後叫老高,”賤男說了一半開始推杆。
“酒神!!哎喲呵,這個臭。”他一個縮杆兒沒打出來。
“你們倆吃飯沒?”我無心搭理他倆的調侃。我餓了。
“沒呢啊,這不等你呢嗎。估摸著你也快醒了想等一起呢。”
我喘了口粗氣,“那你倆等我會兒。”
“那你可快點啊,我們倆都要昏過去了。”王堯在後面催著。我擺擺手。
喝了幾口湯後總算是好些,頭沒那麽疼了。昨晚應該沒有吐,胃和喉嚨處都沒多大感覺。
“誒,你知道你昨晚喝了多少麽?”王堯問我。
“多少?”
“你昨晚開了九支人V,二十支香檳,我和賤男可是沒怎麽喝,全讓你和那幫姑娘喝了。”
“其中!尤數你喝的最多。我估摸著,兩瓶半洋酒一兩瓶香檳吧。”賤男強調道。
“七月讓我們倆送你去醫院,說怕你酒精中毒。我看你那樣應該是沒事。就先給你拖回家了。”王堯在一旁附和著。
“誒老高,你們家據我所知,沒特別能喝的啊。而且以前咱們上學時候白酒啤酒喝暈過啊,你也就一斤多點的量。這洋酒你咕咚咕咚能喝那麽多,你這,哪兒練出來的啊。你告訴告訴我。”
我眨了眨眼睛,努力回想了下。
“沒練過。我也不知道。”
“我也發現了,你喝洋酒這功夫真是太狠了。你這狀態要是好的話,不得一人喝三瓶啊。那特麽血管裡流的都是酒了吧。”
“去你大爺的。”我在桌子底下踹了賤男一腳。
“一會兒幹嘛去啊?”他倆問我。
“回家。打遊戲機去。”我回答他們。
“好勒。”
吃過飯我們三個返回家,踢起了實況足球,那是我們上學時最愛玩的遊戲。很久沒玩都生疏了,但收拾他們兩個還是綽綽有余。他們兩個在輪番敗陣後終於開始內訌互相埋怨,最後以我勝利霸佔四個多小時結束。
自那以後的幾個月裡我頻繁出入各種娛樂場所,幾乎是夜夜笙歌。有的是需要,有的是為了需要而需要。這明顯地加速了我信用卡的消費但也帶來了巨大的收益,一些原來的一般關系發展成為優質客戶。酒對這樣略帶浮誇的行業來說有時會像一種潤滑劑,加速了利益的產生。我的儲蓄卡裡又多了一大筆錢。但與他們的接觸我還會保持著一定清醒,雖然開始慢慢放縱,但不會失了理智。為的就是暫時的忘卻孤獨,能快一點進入夢鄉。期間去了不下二十次伯爵,一是因為三姐那確實是這個城市裡排的上前幾名的KTV,總會有人提議去那。二是既然躲不掉那就索性讓七月死了這條心,讓她徹底看清我究竟是個什麽東西。甚至故意當著她的面帶出台過幾個姑娘,但上車走了一段後就給錢了事打發走了。她們不明白我這樣花了錢又不做什麽的目的,也懶得同她們解釋太多。只是告訴她們累了。我和王堯賤男我們都會彼此參加對方的這種應酬,一是人多熱鬧又可以達到共享資源的效果, 二是他們兩個真的很怕我出什麽事。每一次喝的最多的永遠是我,屹立不倒的還是我。開始有種真的把自己當成酒仙的潛意識,這很可怕,會讓自己毫無顧忌的喝酒。因為喝了酒以後總是可以安穩的入睡。
我們的生意都上了新的台階,王堯生日前提議要買車。我讓他把那台TT賣掉,錢貼補給他買車。就當是我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他們曾在我需要幫助時仗義出手,我將王堯與賤男視為一體。給王堯就是給了賤男。同我當年相比他們沒有那麽多的後顧之憂,他直接挑了一台奔馳S350。當我確定他真的要買時提醒他是不是先考慮買房,他大手一揮,老頭子早就買好了。我轉去看看賤男,賤男點頭默認。在他交完錢不到一個小時裡我終於見識到了富二代買起東西什麽樣,蘭博基尼小牛,豐田埃爾法。身邊的兩個好朋友一天之內買了三台車,這嚴重的影響了我的身心健康鬧得我一晚上都沒睡好。隔天就找人把奧迪賣了直奔車行把心心念念的路虎攬勝給提了,刷完卡有點後悔了。還是覺著有點奢,畢竟咱還是不能跟他倆比。對他們來講現在這份差事是一種對自我價值的肯定,對我則是生計。而他們住在我這完全出於多年的友情和還沒揮霍夠的青春,並不是他們沒房子。可一個星期後提車回來時這種想法完全被改變了,一百多萬的開起來的感覺是要比幾十萬的舒坦。還是要努力賺錢,有錢真好。
為了慶祝提車,我們三個又一次去了伯爵。這次沒叫外人,只有我們三個。都以為這是很平常的一天,不曾想就是這次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