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對我而言是最特別的,和任何天氣都不一樣。”我的音量略有減弱,目光投向側面。我在想什麽呢?自言自語?不願意被顧凡聽到,卻又在內心深處渴望被顧凡聽到?
顧凡並沒有應答,只是若有所思地凝視著我。一陣微風吹來,大概吹亂了他的衣衫和頭髮吧。初春濕漉漉的花香壓在我的胸膛上,周遭同學的嬉笑聲變得越發悠遠飄渺。我不敢直視他,說不出的恐懼向我席卷而來。我擔心一旦我直視了,就會改變我此時平靜輕柔的心境。而我害怕改變,無論是所謂好的改變,還是不好的改變。我知道改變本身會給人以希望,如果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改變,那也太可怕了,糟糕的情況會無休止地持續。可是改變就意味著舊狀態的終結。改變了以後,往昔的回憶不就只能是回憶了嗎?
忽然,一個聲音流入了我的耳畔,這個嗓音的特質對我來說似乎有些熟悉,可是我的內心卻產生了一點奇怪的抗拒,一種說不出的陌生感侵襲了此時。這個聲音所承載的話語裡包含了我的名字,因而我的潛意識告訴我,我和顧凡即將卷入和這個聲音的主人的對話,靜好的沉默時光將要被打破了。“喂喂,沐岑,顧凡,最近你們倆怎麽總是在一起啊?上什麽課都要一起走,不帶我玩了嗎?我好傷心啊。”
是鄭欣莫。
鄭欣莫,我的朋友,顧凡的前同桌。鄭欣莫在某種意義上,算是我和顧凡之前的一種聯結,至少曾經是這樣。不過,這話聽起來怎麽這麽奇怪呢?最初,我和顧凡說第一句話,也是因為鄭欣莫的媒介作用。說起第一句話,我還真想不起來我和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怎麽想都想不起來。也許,我在心裡是把他說的“林沐岑,你是不是喜歡我?”這句話當作了我和他之間的開端,因而不小心就將更早的過濾掉了吧。
“沒有啊,怎麽會呢?”我回答。
我是在敷衍她嗎?這句話就這麽讓我脫口而出了。總感覺這句話不是我說的話,而是一個更圓融巧妙的人說的。
如果她不說,我還沒有發現,我最近的確和顧凡的雙人行動增多了,加上鄭欣莫一起的三人行動有所減少。並不是有意為之,只是自然而然就成了這樣。可能有地理因素,畢竟同桌算是地緣優勢。左鄰右舍,交流便利,想不多接觸都難。同桌無論去哪裡,不用言語傳遞信息就可以直接理所當然地做伴同行。人和人關系的演化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鄭欣莫這樣一說,我卻奇怪地生出了一絲歉疚感。假如,我和顧凡的曖昧關系,真的促使從前的三人組合產生被拆解的趨勢,我並不能從中感到歡樂和得意,反而更多的是炎涼的感受。
“哼,我才不信呢,我看你們倆呀,沉浸在二人世界裡,都把我忘了吧?唉,重色輕友啊。”鄭欣莫慨歎著。
啊!要瘋了!欣莫啊,你怎麽又當著顧凡的面明說啊?我哭笑不得,只能任憑通紅的色澤鋪滿我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