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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楚帝國》第19章 賢明
正午剛過,項燕就傳令全軍重新扎營。寬達八公裡的陣列,左右兩軍往身後卷收,以中間幕府為中心,再一次布成一個圓形大陣宿營。早上收帳、填井、拆灶,現在又要重新布帳、挖井、搭灶,士卒並不覺得厭煩,他們全在興高采烈地的談論今日大王觀兵、秦將射雁、秦人奉禮、火彈退秦之事。

 若是平時,任何一件事都能讓他們說上好幾天,可現在幾件事全集中在一上午,不由讓枯燥的軍旅生活平添了諸多樂趣。他們從此知道大王是那麽那麽的年輕,又是那麽那麽的英武;他們見識了箭術無雙的秦將,一箭就射下一隻雁;他們更膜拜那十具祝融之器,正是因為這神奇,大王才告誡秦人,‘勿近我軍五百步’。

 庶民絕大多數稟性淳樸,他們既崇敬大王、也敬佩秦將、更膜拜投石機,但軍中的士吏、勳貴子弟、甚至一些將領都在猜大王讓公族卿士子孫列於陣前到底是為何故?

 ‘乳虎嘯谷,百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吸張。強者當仁不讓,非為君國盡忠,非為萬民奉養,你等知否……’這種話說的是很漂亮,可實際大王想幹什麽?讓貴人子弟列於前三行是想讓他們戰死嗎?又或者,另有他圖?

 “孩兒以為,大王年雖幼,卻是當世英主。我聞……”說話的是西陽之師曾瑕大兒子曾玨,他今日就站在第一排,熊荊騎馬過來巡視時看了他一眼,他激動的全身居然起雞皮疙瘩。“郢都叛亂時,大王率一千宮甲勝了五千叛軍,宮甲用的陣法便是大王教的。此前又聞大王要立軍校,可見大王不喜文士而喜武士,列於陣前的勳貴子弟日後必有大用。”

 “大哥,大王還未加冠,朝中屈景昭三家素多文士,每年文學侍從皆出自此三家,再不濟也是三家的門客,大王即便喜愛武士,又能如何?”曾陰一直隨在父親身邊,平心而論,他是看不起武人的,即便做了武將,敗了也要覆軍殺將,誰能保證每戰必贏。

 “父親,兒子願與大哥一起列於陣前,請父親準允。”三兒子曾佪對父親揖禮,他現在與二哥一起在父親身邊聽命,心卻和大哥一樣,希望能列於軍陣最前。

 “三弟!”曾陰喊住了弟弟,又看向曾瑕:“父親,三弟你尚年幼,怎可……”

 “二哥,我已加冠,如何年幼?”曾佪不服的看著二哥,就要起身與二哥比一比身高。

 “吵甚!”得大王讚語這件事曾瑕已經想好怎麽撈好處,現在討論的是‘前三排’之事,三個兒子大兒子站於陣前也就罷了,小兒子再去恐非不妥,但大王……,曾瑕想問題的時候總愛歪著腦袋,他越是歪腦袋心思就越是深。

 “邑公,幕府擊鼓了。”耳邊傳來陣陣鼓聲,曾瑕扔下三個兒子,徑直趕往項燕幕府。待進到大帳,便見大王端坐在正中,項燕坐於其左側,彭宗在右側。與會之將多有喜色,畢竟今日楚軍伐交勝了秦人一籌,十發火彈把蒙武當場給嚇回營去了。

 “今日聚將,乃為明日撤軍一事……”軍司馬開門見山說起本次召集之意。其實撤軍早有定製,習慣是右軍先退、再是中軍、再是左軍。此時楚秦兩軍相隔數裡,撤退並不難,除非秦軍全軍出營,但這種可能性很小,出營又能如何?秦軍不戰的話還是要退回營去的。第一日楚秦兩軍相隔僅數裡,待第二日兩軍就相隔二十裡了,第三日就是三十五裡。除了決戰,秦軍並沒有辦法讓楚軍留下。

 眾將不解的是為要撤退,魯地之師東野固最先道:“大王、上將軍,臣以為我軍士氣正旺,此時萬不可退,一退,士氣大落,秦軍追我而戰,恐難勝之。齊軍已下莒城、魏軍進圍陳縣,如此之時,當於秦軍早戰為上。”

 “東野將軍,非我軍與秦軍戰便能戰,秦人也知我軍求戰心急。”彭宗大聲道,他知道不願撤退的將領很多。“撤而求戰之策,乃大王與上將軍親定。”

 熊荊與項燕親定的事情自然沒有人敢在明言反對,倒是曾瑕站了起來,他道:“撤後求戰之策,臣自然讚同。然臣另有一事稟告,請大王、上將軍準允。”

 曾瑕站出來顯得有些突兀,熊荊笑道:“請曾大夫相告。”

 “臣不敢。臣以為,三軍不可奪氣、將軍不可奪心。今日秦軍不與我戰,實因我軍銳氣正盛,不敢攖我鋒芒也。然我軍銳氣盛者,乃大王巡視之故……”

 曾瑕之語雖有奉承之嫌,但也讓不少將領點頭,大王今日巡視一圈,全軍士氣暴漲,其間還用投石機駭走秦軍主將蒙武。不想到此曾瑕語氣一轉,再道:“……亦有勳貴子弟列於陣前之故。我西陽之師,卒雖不及四五十乘,自命賤息立於陣前後,全師士氣大漲、戈戟錚錚也。故臣以為,大王、上將軍當命勳貴之子列於陣前,如此我軍士氣方能退而不墮。”

 新王即位,令尹未定,總有人喜歡投其所好,期盼著在新一輪權力洗牌中分一杯羹。在座將領五六十人,聞曾瑕之言神色各異。有若有所思的、有不以為然的、有竊竊私語的、有輕蔑一笑的,只是這是曾瑕在向大王、上將軍進言,既然大王、上將軍還沒有說話,他們有反對意見也只能先忍著。

 “大王以為如何?”勳貴站在前排是熊荊要求的,所以項燕看著熊荊。

 “諸位以為如何?”熊荊今天身穿鐵甲巡視累的半死,剛才彭宗說了一大堆撤退的事情,他差點就睡著了。本以為議完事就可以睡覺,沒想到曾瑕來這麽一出。

 “臣以為禮不可廢,勳貴之子怎能與庶民為伍?”又是東野固,他一把年紀,座次很前。

 “那不佞想知道,勳貴之子當立在何處?”熊荊不得不打起精神論戰。“立於陣後,待我軍戰敗而後循逃?又或是敵人死後衝上去搶功?又或是立於軍幕之中,不見戈戟?”

 “大王,禮不可廢!”東野固呼道,他是魯地之人,極為重禮。

 “當今之世、兩軍鏖戰,禮有何用?”熊荊見他胡子花白,本不欲再辯,可還是反駁了一句。

 這句話猶如利箭,直接讓東野固跪下了,他不是因為屈服,而是因為痛心疾首。

 “夫禮,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可經國家、定社稷、序人民、利後嗣……”東野固不但是將領,還是儒者。他一跪下來,項燕嘴角就謙笑。

 果然,東野固一開口就說這禮是天經地義,可經國定社、序民禮嗣。項燕正想看看熊荊是如何表情,卻聽熊荊問道:“魯國如何?”

 東野固當即語塞。

 熊荊再道:“不佞對魯國沒有鄙薄之意,不佞想說的是,禮固然重要,但光憑一個禮字已無以經國家、定社稷、序人民、利後嗣,若然,魯國為何屢為齊國所欺?又為何為我楚國……”

 “大王……”右史突然出聲,熊荊的話太不利於民族團結了。

 “此乃事實,不說魯國為我楚國所滅,魯人就能保留面子?我楚國何曾待薄過魯人了?”熊荊不得不插言把事情說清楚,“魯國確為我楚國所滅,然我楚軍幫魯人扼守沂沐河谷,防止齊軍南下。莒城為齊軍所拔,不正是因為莒城楚軍被調走?”

 翻閱史料,楚國滅魯是很輕松的,也就是魯軍為魯王打了最後一戰,然後魯國就滅了。考慮到長治久安,令尹黃歇嚴厲士卒擾民,沒幾日又把被俘的魯卒全放回了家。而魯地的勳貴也沒動,願意跟魯王去莒縣的就去,不去的則保留封邑。對魯地的管理則因俗就簡,沒有新封公族於此,多數官吏仍居原職。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如此熊荊才敢說這樣話。

 “君子六藝,然今之君子幾人可射、幾人能禦、幾人敢戰?”熊荊回到之前的話題。“東野將軍因禮不可廢,不願勳貴子弟站於軍陣之前,不佞不勉強。然楚國今後任官取士,不佞欲在軍陣前三行中遴選。若勳貴子弟不足,哪怕是庶民,只要此人敢戰果勇,又能入學成業,也可為將為官。”

 本來只是東野固和熊荊的爭辯,也只是勳貴子弟是否列於陣前的討論,可熊荊這番話一出來,全場皆驚。這不再是戰術問題,而是政治宣言,並且,這個趨向有利於在座眾將。他們可全是武將,他們的兒子自然要比那些文縐縐只會吟詩作辭的文官之子敢列於陣前,也更容易活過鏖戰。比如項燕之子項超,未加冠便隨軍入秦,已立有戰功,這哪是文官之子比得上的?

 “大王賢明!”最先反應過來的人高聲大喊。

 “大王賢明。”後面明白過來的人也緊跟著大喊,後又伏首大拜——這位未齔之王在他們看來比以往任何一位楚王都親切、都賢明。

 唯有長跪於地的東野固歎息了一句,頗有先見之明的道:“楚國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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