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各懷心事
上陽郡主賀蘭明月和其父常山王賀蘭九真,見拓跋濬極力阻撓顧傾城成為南安王未來王妃,便知道拓跋濬對那顧傾城情意深重。
散宴後,常山王帶著賀蘭明月與賀蘭敏都直接去太子府找太子妃。
“太子妃娘娘,您對今日濬兒阻止顧傾城成為南安王王妃,可察覺什麽端倪?”常山王開門見山,直截了當的問太子妃。
太子妃緊緊握拳,嘴角微抽,難以啟齒。
而且,常山王的語氣頗有咄咄逼人之勢,也是她不喜歡的。
常山王察覺自己的語氣似乎令太子妃不滿,忙又放緩語氣,一臉憂戚道:
“太子妃娘娘切勿誤會,本王和兩個孩子連夜趕來,是怕高陽王一不小心趟了渾水,惹禍上身,重蹈太子覆轍啊。”
太子妃見常山王憂心忡忡,確實是一片關心,所謂關心則亂,語氣才重了些。
她才釋然道:“重蹈覆轍?常山王此話何解?”
“娘娘,今日壽宴之人,只要稍為留心,都會看出陛下對那顧傾城的深厚情意。
戰俘降民為奴,大魏立國祖先已定,由來已久,這是何等大事。
高陽王之前所奏,力陳利弊,陛下皆不放在心上,駁了回去。
顧傾城輕輕松松,三言兩語,僅憑她那三寸不爛之舌,未經庭議,陛下不顧朝臣們反對,竟一口應允,即刻下旨釋奴。”
“釋奴是何等大事,沒想到,竟被顧傾城做到了。”太子妃也喟然。
“當時南安王與閭左昭儀,奏請陛下承認顧傾城便是南安王未來王妃,有理有據,顧仲年又從中玉成。
如此情形,陛下都推三阻四,不願意宣布顧傾城就是南安王未來王妃。
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後來老祖宗懿旨,任何人不得逼迫顧傾城的婚姻,陛下也乘勢解除了他們的婚約。
那只是迫不得已,形勢所逼,否則本王看陛下,都恨不得當場納顧傾城為妃了呢。”常山王又道。
“濬兒當時確實極力阻止陛下承認南安王未來王妃,本宮當時,也甚覺不妥。”太子妃不無憂戚的歎道。
常山王又道:
“未來之事誰能意料,如今顧傾城與南安王娃娃親之約已解,陛下那恐怕是權宜之計,肯定是將顧傾城留在皇宮,緩緩圖之。
而南安王當時如此迫不及待的要陛下確定他與顧傾城的婚約,可見南安王對那個顧傾城,也是情根深種,志在必得。
高陽王殿下雖沒說什麽出格的話語,只是以鮮卑沒有娃娃親之說來阻撓此事。
但依本王觀高陽王殿下對那顧傾城,卻並非如此簡單心思。”
太子妃臉上有些掛不住,當然,也有滿滿的憂慮。
“本王就是擔心高陽王也被那顧傾城蠱惑。
得罪一個南安王,已經得不償失,只會令旁人坐享漁翁之利。
更何況,還會得罪陛下?四面受敵,如何在爾虞我詐的權力之爭中立足?”常山王滿臉憂色的搖頭。
見太子妃的眉宇越來越緊蹙,他又語重心長道:
“天下萬物,盡歸陛下所有。這陛下看上的人,看上的東西,豈容他人染指。
陛下鐵血剛毅,別人都在暗傳當年太子之死,與陛下有關。
太子被汙蔑貪墨,尚且沒有查清,便被下了鴆毒。
那顧傾城是陛下的心頭肉,若他人覬覦,您說陛下,會手下留情嗎?
雖說高陽王戰功赫赫,深得陛下寵愛,可陛下的皇子就有十幾個,皇孫更是不計其數。
而顧傾城只有一人。
皇太子尚且不姑息,何況是皇長孫?
趁高陽王還沒泥足深陷,被那妖孽魅惑,太子妃娘娘要及早給高陽王殿下提個醒,萬事以前程基業為重啊!”
“常山王所慮,實在是本宮所慮也。”太子妃頷首道。
她經常山王如此透徹的一番剖析,更加憂心如焚。
頓了一下,她又道:
“只是濬兒一直是個有主見之人,他要是認定之事,就是十匹馬兒也拉不回來啊。”
“所以才要趁高陽王尚未泥足深陷,要他懸崖勒馬啊。”常山王道。
“……懸崖勒馬?”太子妃喃喃。
常山王一臉的緊張:
“如今這個時勢,送美人給陛下,討好陛下尚且來不及。
怎能覬覦陛下喜歡的人,那不是自討苦吃,自尋死路嗎?”
“姐夫之言,是否太過了?”太子妃臉色下沉,微微不悅。
方才常山王那句自尋死路,可是觸了她的逆鱗。
她的兒子豈容他人有一絲不敬!
“哎呦……你看姐夫這嘴,一緊張,就語無倫次了。”常山王趕緊作勢拍打自己的嘴。
“罷了。”太子妃也理解道。
“姨母,表哥殿下雖說是有主見之人,可他也是個孝順之人啊。”賀蘭明月走近閭太子妃,拉著太子妃的手撒嬌道。
賀蘭明月這一舉動,給了太子妃一絲安慰。
賀蘭明月繼續道:“姨母是他的母妃,表哥殿下不聽其他人的話,卻不敢不聽自己母妃的話啊。”
“你表哥殿下若是匹溫順的馬兒,你姨母就不會如此操心嘍。”太子妃歎道,“可濬兒他是匹不受約束的野馬啊!”
“再野的馬,也會聽娘親的話。”賀蘭明月笑道。
太子妃微微搖頭:“而且他好像說要什麽傾國傾城的公主,才能配得上他。
如今劉宋的山陰公主和於闐的仙姬公主都在大魏,難道濬兒看上劉宋或者於闐的公主了?”
“哎呦我的太子妃小姨哎,劉宋居心叵測,一直派人追殺高陽王殿下。
殿下有好幾次幾乎喪命在刺客手上,高陽王殿下可是一直瞞著您不敢讓您知道,怕您擔心啊。
您切不可留戀什麽劉宋公主,那不是跟咱們一條心之人啊。”常山王痛心道。
“常山王所言極是,他劉宋派人刺殺本宮的濬兒,就是賠上城池給我濬兒,本宮也不稀罕!”太子妃憤怒道。
“即便是那於闐的公主,也是居心叵測,未必會真心愛表哥殿下。”賀蘭明月也嘟嘴道。
太子妃又憂心忡忡道:
“只是濬兒一向我行我素,早幾年就連側妃都不肯納,如今要為他父王守製,便更加有借口推脫了。”
“這便如何是好?”常山王愁眉苦臉道。
“父王別急,總能想到解決辦法的。”賀蘭敏都在一旁勸道。
常山王還是憂心煢煢的搖頭:
“南安王有閭左昭儀,東平王是皇后娘娘的養子,皇后無親子,也只能依附東平王。
太子走了,高陽王殿下並不喜歡與朝臣私自往來。
近年更屢屢遭刺殺,萬一有任何風吹草動,高陽王殿下這是孤掌難鳴啊。”
“父王,殿下不是有您在後面暗中照應著嗎?”賀蘭敏都又道。
“那是自然,咱們是一家人,你太子妃姨母和你們的母妃是嫡親姐妹,打斷骨頭連著筋。”常山王頷首道。
“是啊,父王又怎能看著表哥殿下,有任何的行差踏錯呢。”賀蘭明月也道。
“姨母知道你們都有你表哥的心。”太子妃拍拍賀蘭明月的手,微笑道。
賀蘭明月在外面雖然刁蠻,在太子妃面前,倒是溫順乖巧得像個小貓咪,生怕太子妃和高陽王不喜歡她。
常山王考慮了一下,道:
“為今之計,為免陛下對高陽王殿下有猜忌,太子妃娘娘要主動請旨,為高陽王選王妃。
這樣,陛下對高陽王今日之表現,才會釋疑。”
閭太子妃看著賀蘭明月,她一直當她是自己的女兒,也一直有心讓她做濬兒的王妃。
只是苦於濬兒一直推托。
“本宮何嘗不想早日讓明月嫁過來,為太子府添上幾位王孫,可是濬兒一直不肯啊。”太子妃道。
頓了一下,又道:“況且濬兒還要守製呢。”
“娘娘,如今形勢,不是高陽王肯與不肯。
娘娘只須向陛下請旨,先將王妃名分定下來。
讓陛下安心,才是上策。”常山王道。
太子妃也頷首道:“姐夫言之有理,本宮盡快向陛下請旨。”
“父王,兒子愛慕上谷公主已久,父王何不與太子妃姨母一同向陛下請旨。”賀蘭敏都道。
太子妃眉宇輕蹙,想起劉宋太子正在大魏。
賀蘭敏都接著道:
“如此一來,妹妹嫁與高陽王,我娶上谷公主,我們的關系紐帶越來越緊,陛下對高陽王殿下更加會委以重任。”
“太子妃娘娘,您覺得敏都之見,意下如何?”常山王沒有答覆兒子,卻先問太子妃。
“劉宋的太子劉子業不是已來平城,要求娶上谷公主嗎?”太子妃蹙眉道。
“陛下在朝堂上是談起過此事,但聽陛下的語氣,並不想將上谷公主嫁到劉宋。
倒是可以接納他劉宋的公主嫁過來。
至於讓山陰公主嫁給哪位皇子,陛下卻沒有定。”常山王微微撇嘴道。
太子妃考慮一瞬,道:
“論才貌家世,敏都算是上乘之選。
但其他那些藩王的世子,也是青年才俊,人才輩出。
常山王不妨向陛下請求,至於陛下能否答應,誰也無法意料。
但陛下若能答應,自是皆大歡喜,於常山王府和太子府,皆百利而無一害。”
“好,那近日,本王就與太子妃一同進宮?”常山王道。
“好。”太子妃答應,這畢竟是她與姐姐兩家的好事。
她姐姐一直臥病在床,她作為妹妹也得幫忙看著姐姐的一對兒女。
賀蘭明月和賀蘭敏都皆喜笑顏開離開太子府。
“你們兩個,可得給父王打起精神來,這為父可是嘴巴都說幹了,才勸說你太子妃姨母主動請旨呢。”常山王又叮囑他的一雙兒女。
“知道了,父王……”賀蘭明月和賀蘭敏都含笑道。
李峻和李雙兒回到李府,李峻自然是春風滿面。
一到府,看著府門的牌匾,對管家道:“明日,馬上命人來修繕府邸,這牌匾,也該換上頓丘王府了。”
“諾,王爺。”管家喜笑顏開,恭恭敬敬道。
李雙兒受封的時候表現得開開心心,轉瞬想到顧傾城的封賞可比她榮耀多了,她充其量就是一片綠葉。
是陛下順帶著賞的一些小恩小惠!
她一路回來都沉默寡言,回到府裡,也是黑著一張臉。
李峻的妻子徐氏從將軍夫人一下子躍升為王妃,自然是歡天喜地。
連那些妾室地位也一下子躍升,自然個個都眉飛色舞。
徐氏領著李峻那些妾室,笑臉相迎,除了恭恭敬敬的向李峻道賀,也不忘向李雙兒恭喜。
這個小姑子可不同於其他人家的小姑子,在府裡,嫂嫂們都得看她的臉色呢。
李雙兒卻冷起臉,冷漠道:“不過一個小小縣主罷了,人家不但是郡主還享公主俸祿呢,有什麽好恭喜的!”
嫂嫂們面面相覷。
李雙兒說完,氣鼓鼓的直接回房間。
“雙兒今日沒吃什麽,你們給她做些平日她愛吃的送去。”李峻看著李雙兒怒氣衝衝的背影道。
他知道顧傾城與南安王退親,八成是因為拓跋濬,知道他妹妹的心思,便讓夫人給她做些平日愛吃的送去。
誰知道李雙兒看見那些豐盛的宵夜,沒好氣的罵:“你們還嫌姑奶奶長得不夠胖,不夠醜嗎?”
“雙兒妹妹哪裡醜,哪裡胖了?”李峻的妻子徐氏陪著笑臉道。
“是啊,咱們雙兒可是嬌小玲瓏,英姿颯爽的巾幗英雄。”李峻的妾室也恭維道。
“巾幗英雄?那就是說,我沒有女兒家的溫柔了?”李雙兒又一臉陰霾,不陰不陽道,“言下之意,是沒人喜歡我。我嫁不出去嘍?”
嫂嫂們相互看一眼,見李雙兒胡攪蠻纏,也實在難以伺候。
“我的小姑奶奶,這好好的陛下已經封賞,還有誰敢惹姑奶奶不高興嗎?”李峻的妻子軟聲問。
李雙兒也不回答嫂嫂的話,隻咬牙切齒的瞪著她們。
李峻的妻妾隻得忍氣吞聲,把宵夜撤下去。
而李雙兒躺在床上,一夜未眠,恨不得半夜裡去剃光顧傾城的頭,毀了她的容貌。
想象著顧傾城被自己毀了的樣子,嘴角翹起,最後才甜然入睡。
當然,安陵緹娜回到頤園,躺在床上,也是輾轉反側。
想著顧傾城堅決與拓跋余退親,最大的可能,便是與拓跋濬有情了。
難道,自己真的就再也沒有出頭之日了?
半夜裡頭痛難忍的時候,那個戴著面具的鬼王又摸黑來了。
夜裡鬼王一般不說話,隻把安陵緹娜的穴位點住,令她不能言語。
鬼王今夜與她纏綿,卻似乎特別的激動,特別的熱情……
但總算,她的頭痛是緩解了。
離開皇宮,拓跋濬與乙渾連夜回到東平王府,兩人又秘密商量。
“殿下,沒想到這顧傾城竟是個妖女,連陛下都被她迷得言聽計從。”乙渾狠狠道:“不除了她,實在是殿下的絆腳石啊!”
拓跋翰也咬牙切齒道:“沒想到本王竟為了那個妖女,連番被老祖宗責罰,明日還要去宗廟思過,本王怎能輕易饒過她!”
“這妖女如今有陛下和老祖宗庇護,想要對她下手,委實不容易了啊。”乙渾有些束手無策。
“放心,逃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總會有機會的!”拓跋翰道。
乙渾沉吟半晌,才咬牙切齒道:
“那顧傾城是在鄉下,由她奶娘撫養長大,得把那顧傾城的老底,重新翻查出來,看看她在鄉下,究竟是些什麽人,竟能將她修煉成精!”
“對,只要找出顧傾城的軟肋,就能把她治得服服帖帖!”拓跋翰也邪惡道。
拓跋翰與乙渾的毒計被顧傾城識破,更讓她獲封安平郡主,還釋放了降奴,這口氣如何能咽得下。
這一夜,他們的心情都非常惡劣,自是好一番虐待狂打女奴,發泄凶猛的獸欲,將心裡的憋氣全部向她們發泄。
散宴後,那些鮮卑貴族利益受損者,都三五成群,聚集一起商討,看看還有沒有力挽狂瀾之策。
釋放降奴的消息像瘟疫一樣迅速蔓延……
這一夜,整個都城,似乎沒有人能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