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葉寧見過最窮酸的管事了,顏如瀾和葉寧飛快的交換了眼神。
也許是察覺到葉寧打量的目光,管事把腳往棉袍內縮了縮,又彎了彎腰:“附近幾個莊子的管事都到了,在裡面等著您呢。”顏如瀾點了點頭:“有勞黃管事領路了。”
進了一個一進的小院子,繞過影壁就是正堂,裡面有一群身著灰色葛布棉袍的中年漢子在裡面侯著,聽到前院門口的腳步聲,齊齊轉過臉來。
顏如瀾帶著葉寧徑直在上首坐下,站在堂下的幾個漢子草草對顏如瀾一揖,就揣起手閑閑站在一旁,絲毫不把顏如瀾放在眼裡。
黃管事有些看不下去,出來打圓場:“二夫人,這些都是附近其他莊子的管事們。”顏如瀾用目光掃了掃堂下站著的人,對黃管事問道:“怎麽還少一個?”黃管事想了一下,結巴著回答:“還有趙管事沒來,多半是在田莊裡忙著事情吧。”
顏如瀾皺了皺眉,咱不發表評論,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諸位平日裡打理莊子辛苦了,年關過了,也該來查查收成情況。我也知道各位管事忙碌,就長話短說了。”
話音一落,堂下的各位管事都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互相看了一眼,交換了眼神。顏如瀾把堂下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也不多話,狀似隨口問道:“哪位是吳管事?”
一個粗壯的中年漢子站了出來,方臉長眉,自有一種可靠穩重的感覺,但眼中卻毫不掩飾地表示自己的憤怒和仇視。顏如瀾仔細打量了吳管事,吳管事恍若未覺,平靜地看著顏如瀾的眼睛,接收她目光的打量。
顏如瀾收回目光,淡淡開口:“你就是吳管事,看著是個踏實能乾的。”吳管事拱手:“夫人過獎了,吳某愧不敢當。”
顏如瀾擺了擺手,面色有些冷:“這句愧不敢當說得好,你的實際能力確實當不起我對你的期望,五個莊子,吳管事您的莊子收成是最差的。”
吳管事隱隱有些憤怒,開口就駁了回去:“去年……”
吳管事還沒說完,顏如瀾就打斷了他的話:“去年夏天暴雨,澇災嚴重,而吳管事您管轄的莊子正處於漓江下遊,正對排水口,受災尤為嚴重,但我也為管事算了筆帳,你管轄的莊子共十畝零七分地,而正對排水口的一共三畝二分地,再除去排水口附近受部分影響的一畝五分地,剩下還有整整五畝地,就算按往年的八成收成來算,管事交上來的糧也絕不該是現在這個數目。”
吳管事聽完後,面色扭曲了一下,雙手攥緊了拳頭,額角的青筋都暴起,他強忍著自己心中的怒意,咬著牙齒,似乎一字一句從牙縫裡艱難蹦出:“夫人果然聰慧,帳算得也是十分清楚,在下無可辯駁,可去年已經把去年收成的七成上交了,夫人居然還覺得這個數目不夠?是要逼死我們嗎?”
顏如瀾也冷笑了起來,看來他們以為她是好哄好騙的內宅婦人了,當她顏如瀾是好騙的嗎?顏如瀾的語氣凌冽起來:“吳管事莊子裡七成的收成才二十擔嗎?”
本以為吳管事會強詞奪理和顏如瀾搶白,沒想到他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聲音也不穩了起來:“二十擔?怎麽可能,咱們可是幾乎把大半年的口糧都交上去了,足足一百四十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