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的臉色很恬淡,甚至很聖潔,和他剛才的行動語言完全無法聯系到一起。
他微微歎了口氣,慢慢地道:“小朱啊,我這人從小飽讀聖賢之書,一向寬宏大量,從來都是得饒人處且饒人,視錢財如浮雲,視仁義重於山,這樣吧,你就簡簡單單地賠償我們十萬兩銀子吧!”
十萬兩銀子?王壁聞言差點直接暈過去,這陳慶之真敢獅子大開口啊,就算他這個琅琊王家的嫡孫,在未行及冠禮前一年的零用錢也不過幾百兩,他竟然敢管這朱嘯林要十萬兩銀子!
吳十三也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就是你說的視錢財如浮雲,視仁義值千金?
“小朱遵命,小朱馬上就派人取銀票去!”朱嘯林直到這時心中才松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依靠這能屈能伸的本領,又躲過了一劫,他絕對相信,眼前這少年只要努一努嘴,旁邊的吳十三定然會砍下自己腦袋,絕不會給曾三少爺一點面子,十萬兩銀子很多,但和自己的性命比起來又微不足道,而且經過這件事情,自己也算是和這位夫子的貴客相識了,這絕對是一件因禍得福的大好事啊!
“朱嘯林,你起來吧!”吳十三一臉陰沉。
朱嘯林望著陳樂,陳樂微微一點頭,他這才站起來道:“大人,我去給您取銀票!”
陳樂看了他一眼:“錢財什麽的,我也不是那麽著急,這些錢主要是為了我這幾個朋友啊,他們都被你驚嚇得不輕!”
雖然陳樂如此說,但朱嘯林聞言卻沒有一絲怠慢,他一路小跑,邊跑邊說:“小人罪該萬死,大人您稍等,稍等,我去去就來!”
片刻後,朱嘯林抱著一隻匣子過來,然後慢慢地舉起,陳樂又是一歎,偏了偏腦袋對身後的小洛妹子道:“師姐,拿著……”
小洛妹子腦袋有些迷糊,卻還是接過了匣子,然後扶著陳樂站起來,陳樂看了一眼吳十三道:“吳兄,我們走了。”
拿了錢就要走?吳十三實在有些無語,但隨後陳樂低聲的一句“稍後我去拜訪夫子”,才讓他心安起來。
陳樂自顧自地走出了清平樂,小洛妹子在後面追上他:“陳師弟,這匣子……”
陳樂微微一笑:“回客棧再說!”
七個人一起回到之前的客棧,然後陳樂把七個人都叫進了一間大房,王壁黃燦等人根本不敢有絲毫反對,就是程素素也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陳樂坐到了桌子旁,讓小洛師妹把匣子打開,頓時裡面厚厚的一疊銀票呈現在眾人眼前。
“錢什麽的我從不在乎,這次的事情不管因誰而起,大家一起跟著受罪了,所以我也不能虧待你們,誰讓我們是同窗呢!”陳樂笑得很靦腆。
匣內的銀票是當今大陸上面值最大的,一萬兩一張,乃是天下九大世家聯合票號發放的,在任何諸侯國都可以足額兌換。
陳樂伸手夾起一張來,看了一眼王壁:“王師兄,你辛苦了!”
他說完便把這張銀票遞給王壁,王壁一臉茫然,直到陳樂哼了一聲,他才急忙接過來,然後神情有些尷尬地道:“多謝陳師弟,多謝陳師弟!”
哪怕作為琅琊王家這種一等一的豪門,一萬兩銀子也不算小數目,畢竟王壁一年的零花錢才幾百兩,而一萬兩銀子對於他來說,已經是一個極大的數目了。
幾百兩銀子的零花,一個普通平民間家庭可能一生都賺不到,至於一萬兩,對於平民來說,那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是在做夢時都不敢想的一大筆錢財。 王壁是真心不想拿這錢,但第一他不敢不拿,他現在是從心底裡懼怕陳樂,第二則是這麽一大筆錢實在是太誘人了,他行冠禮之前,是不可能擁有這麽多錢的,這太讓人心動了,一萬兩銀子自己可以做多少事情啊?正值青春年少,好像駿馬奔跑,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不過,王壁心中也知道,自己一旦拿了這錢,便與陳樂有了扯不清的關系,畢竟家族明確交待過,王氏嫡系子弟是絕不允許私下接受陳氏和顏氏兩家錢財的!
這個私下二字說得很確鑿,但是,陳樂雖然是齊國的王族子弟,可他將來還能回去齊國嗎?恐怕回不了吧!
“黃師兄,這是你的!”陳樂又夾起一張一票遞向了黃燦。
黃燦倒是沒那麽多顧及,他不是世家出身,立刻千恩萬謝地接過了銀票。
接下來陳樂眯眼看了一下蘇溪若、程素素和上官倩,嘿嘿笑道:“我這人雖然說一向胸懷寬廣,但是子曰以德抱怨,何以報德?”
他伸手夾出了三張銀票, 一起遞給身旁的洛瑤:“洛師姐,這三萬兩銀票你替我分了吧,除了程素素程師姐之外,每人一萬!”
程素素本來就縮在最後,聽了這句話,臉色立刻大變,卻沒敢出聲,只是急忙低下了頭。
“陳慶之,我是不會要這銀票的!”蘇溪若揚起了頭,仿佛一隻高傲的天鵝。
陳樂看了她一眼,然後笑道:“洛師姐,如果誰不要這銀票,那你就直接拿著好了。”
洛瑤眨了眨眼,道:“陳師弟,可是我也不想……”
“洛師姐不要說了,我還有事,就先出去了!”陳樂知道女子都有矜持,也不再多說,他拿起剩余的銀票,轉身便走出了房門:“我出去一下,你們就不要出去了,如果再出現這種事情,恐怕沒有人能護住你們了!”
王壁黃燦紛紛點頭稱是,隱隱間陳樂竟然已經成為了幾人的首領。
轉眼夕陽西下,殘紅滿天,已是傍晚時分。
就在大梁城北,一座巨大府宅之內的某座殿宇中,陳樂正背著手觀看牆上的一幅地圖,而在他身旁的正是大梁曾家的家主曾鞏。
“慶之啊,你有什麽看法?”曾鞏笑眯眯地看著陳樂。
“爺爺,陳慶之才十六歲,比我還小上一年,你問他的看法不是為難他嗎?”大殿之內除了兩人之外還有曾鞏的孫女曾惜畫。
“畫兒,你懂什麽,站在一旁乖乖地聽就是是了!”曾鞏佯怒道。
陳樂卻沒在乎這祖孫倆的一唱一和,只是看著眼前的巨大地圖,神情一副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