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單手捏爆秦宜祿的腦袋之後,強行提起的一口氣力油盡燈枯,踉踉蹌蹌的跌坐在床榻上,倨傲的紅臉,首次露出了一絲苦意:“沒想到關某也有任人宰割的時候。”
約莫喘息了半柱香時間,氣力恢復少許的他,解下套在甲胄外面的蜀錦鸚哥袍,披在了杏眼空洞呆然木立的杜苧蘿身上,遮蓋住只剩寸縷衣物的嬌軀:“大恩不言謝,關某日後必定有厚報。”
又過了半柱香,杜苧蘿終於緩過神來,淒慘的一笑,開始默默收拾惡心的地面。
直到日落西山,杜苧蘿這才處理完所有的血跡汙穢,又開始蹲在陋室門口,遙望流蘇著漫天晚霞的天壁,愣愣發呆。
這個過程中,關羽並沒有出手幫忙,靜靜的看著瘦小嬌軀,一步一步的拖走沉重的屍體,埋在寬敞院子的牆根。
性格堅韌的杜苧蘿,從沒露出一點不耐和疲憊,也沒有求助他人的意思,只是一個人默默收拾。
累了便歇一歇,渴了便喝一口井水,直到把無頭屍體拖到牆角,又開始扛起鋤頭,一點一點的刨出深坑。
不知何時,微眯的丹鳳眼眯不住了,恢復了正常的弧度,眼底深處永遠無法抹去的倨傲,變成了一縷柔和的光芒。
靜靜的看著不美,卻又無限美好的場景,一抹莫名的情愫,從心底滋生。
“咕咕。”楞楞發呆許久的杜苧蘿,肚子發出了一聲很響的聲音,臉靨微紅,羞赧道:“我去做飯。”
昏迷了大半個月的關羽,身體無法動彈,意識卻是清醒的,他很清楚這位素不相識的姑娘為了救活自己,吃了多少苦:“不必了,由關某來做。”
讀書讀出春秋大義的關羽,不會像宋元以後的酸腐文人那樣為了給自己的五體不勤找個借口,無病呻吟的吟上幾句君子遠庖廚,整日懶惰的臥在家中不去勞作。
這樣的酸腐文人實在是可恨,斷章取義,遺禍後人。
這句話全文其實是‘無傷也,是乃仁術也……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是以君子遠庖廚也’。
是亞聖孟子向齊宣王宣揚仁政愛民的思想,哪裡有什麽自詡讀書人高人一等,不應該做這種下等事的懶惰。
下等?按照那些個舉人老爺的意思,定鼎大周八百年基業的薑太公豈不是一個漁夫,為了天下安定四處奔走與儒學並稱為顯學的墨家,豈不是一群木匠。
關羽處於儒學百家爭鳴的漢代,儒家學說沒有經過後世阿諛奉承皇權的閹割,自然是不知道後世文人的裝腔作勢,矯揉造作。
不然的話,在他們祭拜自己的時候,絕對是一刀下去,砍下一顆好的頭顱,省的他們禍害後世子孫。
恢復了小半氣力的關羽,隨手撿了幾個石子,以精妙的武技投擲出去,砸死了幾隻呈人字形自南方歸來的大雁,示意臉靨發燙的杜苧蘿好好休息,溫和的輕笑一聲,開始利索的處理大雁。
繼續楞楞發呆的杜苧蘿,怔怔的看著那具英明神武的八尺男兒,如同自己當初照顧他一樣小心翼翼的烹調大雁,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如雨後春筍般快速滋生,瞬間塞滿了心底。
須彌間,耳根突然開始滾燙如燒,杜苧蘿赧顏的低下了頭,又偷偷的看了一眼關羽,呢喃道:“這就是兄長說的家的感覺吧。”
由於太過入神,妙目的余光一不小心落在了牆根,深信鬼神一說的她,卻沒產生一絲恐懼,因為杏眼中塞滿了身披鐵甲的魁梧身軀。
金光閃閃,恍若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