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一凡一再追問下,齊昭方才斷斷續續的吐露出了此事的原委。
原來在現在的禦年寄瀧山之前,大奧中真正掌權的是一名叫做姊小路的上臈禦年寄。
最初,姊小路是妹妹唐橋一道,作為第11代將軍家齊的正室樂宮喬子女王身邊的小上臈的身份,陪同著女王一起進入西之丸大奧的。隨後,當家齊的女兒和姬被許配給毛利齊廣之後,姊小路作為和姬身邊的大上臈,陪同和姬遷入了毛利家在江戶的宅邸。直到和姬去世,姊小路才又回到了大奧。之後,升任大奧上臈禦年寄,手掌大奧實權。
應該說,大奧內部對於慶喜的厭惡感,其實是出於對水戶德川家的厭惡。這種厭惡感最初就是從姊小路身上開始的。而姊小路之所以會憎恨水戶德川家,其原因卻出在她的妹妹唐橋身上。
唐橋長得極其漂亮,有著“大奧第一美人”之譽,據說還曾經為德川家慶侍寢過,也是一個髒了的禦中臈。當家齊之女峰姬與水戶藩德川齊修(德川齊昭的哥哥)的婚事敲定之後,唐橋又成為峰姬身邊的大上臈,陪同她一起嫁入了水戶藩。
大美女當然是人人都喜歡的,別人或許會因為將軍的關系不敢輕舉妄動。但齊昭卻色膽包天,他可不管唐橋和將軍有沒有關系,是美女就不能放過,何況如今來到了水戶,送上門來的美女那就更不能放過了。就纏上了唐橋,一來二往也就勾搭在了一起,成了家慶的“連襟”,最後還讓女方有了身孕。
齊昭和唐嬌勾搭一段,當然是朱一凡的惡意猜想加推理,在齊昭嘴裡,自然他們是郎有情妾有意,一見鍾情。
而姊小路和唐橋都是出身橋本家,屬於公家女子,也就是和天皇有關的皇親國戚。
唐橋作為原先大奧中的上臈女中,還與將軍有那麽一腿,又是出身正宗羽林家橋本家的公家小姐,就這麽輕易地被德川齊昭弄上了手、甚至懷孕,這樣的事情在大奧是前所未聞的,而德川齊昭輕率的行為也是讓人憎恨的。因此,從這個事件之後,以姊小路為首的大奧諸女就對水戶藩多有嫌惡。
“如此說來,慶喜閣下是子代父過嘍?”聽齊昭說完,朱一凡嘿嘿一笑,打趣道。
“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那些臭女人還抓著不放,著實可惡!”齊昭意外地做了個撓頭的動作,“更何況,這事情也不完全是我和唐橋的錯。”
“那姊小路和唐橋現在何處?”朱一凡問道。
“姊小路在家慶公去世後,落發出家,法名勝光院,並搬出了大奧遷居至毛利家在江戶的宅邸中。而唐橋麽……”齊昭猶豫了一下,這才吞吞吐吐道,“懷孕之後的唐橋被逼回到了京都,落發隱居在橋本家的別宅之中,沒想到的是,別宅失火,唐橋葬身火海。”說到這,齊昭又一次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很悲傷的樣子,恨道:“要不是那些臭女人相逼,唐橋又怎會落到如此地步!”
和齊昭的接觸雖然不算多,但總體上,齊昭給朱一凡的感覺還不錯,剝去政治家的偽裝,本質上是個率性直情之人。但眼下,朱一凡聽其言,觀其色,卻發現說到唐橋之死,齊昭雖然表現得很悲傷、很氣憤,但假裝的痕跡很明顯。
死遁!朱一凡腦海中突然冒出這麽個詞來。但朱一凡並無探究到底的興趣,對男歡女愛這類八卦好奇可以,可一旦涉及到生死之密的話,就得放下這份好奇了。
“對了,一凡君,你的棋力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高超了?”齊昭忽然轉移話題問道。
“我們朱家的祖傳。”朱一凡隨口應道。
“你們朱家的祖傳?你騙騙阿部他們還行,可騙不了我。”齊昭嘴一撇,“我可從來沒聽說你們朱家出過圍棋高手,更何況,爾父也是我的棋友,棋力也就和我在伯仲之間,和阿部可差的遠了去了。”
“聽過一句話嗎?”朱一凡笑問,“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上百分之一的天賦,但後者顯然比前者更重要,可以說是決定性的。”
“什麽意思?”齊昭一臉的不解。
“朱家祖傳確實是存在的,和朱家的歷代先祖相比,至少在圍棋上頭,我就比他們多了百分之一的天賦。”朱一凡大言不慚道。
“你的意思是,你是天才,而你的祖祖輩輩都是庸才?”齊昭瞪著眼睛看著朱一凡道。
“這可是你水戶大人說的,我可沒這麽說。”朱一凡嬉皮笑臉道, “再說了,僅限於圍棋,圍棋。”
“一凡君啊,最近我發現你可是變了很多啊,我都快不認識你了。”齊昭目光炯炯地直視著朱一凡。
朱一凡收起嬉戲狀,目光毫不退縮地同樣直視著齊昭道:“我若再不改變的話,朱家大概就快不複存在了。”
“言過其實了吧?”齊昭揮了揮手,大大咧咧道,“只要有我水戶德川在,就沒人敢動你們朱家。”
只怕到時候你都自身難保,朱一凡心中不以為然,嘴上卻道:“先不說這些沒用的了,還是說說慶喜閣下的事吧。”
“今日慶喜閣下說,昨日一凡君說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慶喜閣下成為下一任的將軍。”齊昭蹙眉道。
“怎麽?水戶大人不信?”朱一凡揚眉道。
“不是不信一凡君,只是將軍繼承之事事關重大,你只是一個小小的藩臣,又是外族的,貿然牽涉其中,不太妥當。”齊昭鄭重其事道,“這就相當於你們那裡的奪嫡……其凶險程度,我不說,一凡君也該很清楚。”
“嗯,風險很大,成王敗寇,鬧不好是要掉腦袋的。”朱一凡淡淡地點了點頭,“既然水戶大人如此體恤一凡,那以後看來也不用一凡去大奧探聽消息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齊昭尷尬地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不希望一凡君牽涉太深,消息當然還得靠一凡君去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