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姑娘倒是挺有趣。”吳鋒道:“多半對你胃口。不過你有小妖精了。但那妮子可是比小妖精好看點,身材也更好。”
蘇洗岩灑然一笑:“妖族風氣脫略,就算我換一個,也不至於被罵成始亂終棄。只是……我對刺客妹子未必有興趣,若是另一位姓雲的,我倒是樂意非常。”
吳鋒一愣,隨即咬牙切齒:“死兔子,你再敢打雲姨主意,小心我把你的牙齒全拔了!”
“啐……說起你雲姨你就炸毛,都成你逆鱗了。”蘇洗岩退後幾步道。
蘇洗岩倒是沒指責吳鋒做得不對,只是說他闖禍。
兩人都明白,如果金帳王庭國師無銘因為這點事而進攻五峰,只能說明有進攻五峰的需要。
就算沒有這事,五峰的勢力不斷擴展,早晚也會引起王庭核心蒼鷹部的警惕,甚至招致漠北諸部的聯合打擊。
蘇洗岩道:“也好,幸虧及時掌握了消息,足可布置防禦,加上我平時也防患於未然。青靄灘之戰影響力還是差了點,沒有一場決定性的大戰,草海五峰在草原上的地位就不能穩固。就以這場交鋒,將我們的聲威徹底傳揚開來好了。”
說著,將地圖鋪展開來。
吳鋒道:“青靄灘已經被你用土石壘斷,加上如今流花河水漲,那裡如今只能容數人通行,只要數百人守禦,即可萬夫莫開。因此敵人必定會繞道而行。”
蘇洗岩道:“那就只有從回風谷穿過飛羽山脈。五峰周遭的防禦體系還沒有徹底完成,無法抵擋敵人的圍攻,我們必須佔據回風谷。”
兩人相對視,表情卻並不很輕松。
回風谷並不是小小的山坳,而是寬度達到接近四裡的一條谷道。下部平坦乾燥,利於大軍通行,比起一片泥濘的青靄灘要好走太多。
繞道回風谷進攻。路並不好走,若從神霆部的牧場出發需要行軍兩天以上。從草海五峰趕到那裡也需要一天不止。之前李詢本著兵貴速不貴久的原則,才選擇了青靄灘。
但此次金帳王庭的圍攻,必然不是小規模短時間的對決,而是長時間的對戰。
“佔據回風谷很容易。但是如果不能修築起良好的防禦工事的話,完全無用。那麽寬闊的地形,和單純的野戰沒有絲毫區別。”吳鋒道:“死兔子,就看你了。”
“放心,我早有準備。”蘇洗岩微笑:“何況有小竹子幫忙練兵。我軍的訓練度這段時間也有上升。”
三河練兵之法,在天下居於前茅。雖然沒能進行長時間系統性的訓練導致無法脫胎換骨,但只是短時間的指點,對軍隊的素質也有一定補益。
“只不過……”吳鋒用手指在地圖上戳著:“敵為客,我為主,我方容易佔據回風谷,敵人不可能看不出來。”
蘇洗岩頷首:“敢於組織漠南的勢力對我們進行圍攻,這本身就不簡單。敵人的組織者即便沒有小竹子的本事,只要是實力接近,我們便絕不能寄希望於對方的大意。敵人應該能想到我們將回風谷堵好的可能性。”
吳鋒微笑:“兵法有雲: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沒開打就巴望著對面都是庸人,無疑是找死。哪怕尚不知道敵人的水平,先假設對面是個難對付的智者。總是沒錯的。”
蘇洗岩拈著衣角,低頭沉思。
吳鋒已經搶先說出了可能性:“如果敵人要為萬全之策,那麽除非在飛羽山脈以南也有勢力加入了他們的合縱,山脈以南一片平野,根本無險可守。如果我們前去回風谷防守,那麽飛羽山脈以南的敵人既可以攻擊五峰,也可以去回風谷襲擊我軍後方,與攻打山谷的敵軍一同將我方包成餃子。”
兩人對視,同時一凜。
蘇洗岩當然也已想到了。
“假設這一支勢力真的存在。我們卻不知道是哪個。”蘇洗岩道:“我與飛羽山脈以南的勢力都建立了較為親密的外交關系,然而盟約這東西。就是拿來背叛的。正是因為每個勢力之主都顯得那麽真誠,才讓人感到無從分辨。”
吳鋒道:“死兔子。你有辦法了嗎?”
蘇洗岩目光陡然凝定。
“在敵軍集結之前,我必然查出在飛羽山脈以南究竟有沒有我們的盟友背叛咱們,加入敵人的合縱。如果沒有,自然最好,如果有的話……”
他清澈的眼中少有地露出了毒蛇一般的光芒,作掌刀一劃而過:“我必然會給出應對之策。”
……
當夜,月華正明。
吳鋒與李詢正在山崗之上漫步。
利箭驟響。
箭雨之中,紅光閃爍,將利箭紛紛震落。
兩個身影降落在前方。
吳鋒微微一愣。
一名青年人大約二十三四歲,一身大紅袍,腰間懸著個碩大的酒葫蘆,相貌英偉而不乏草莽之氣。另一名少年十七八歲模樣,面相白淨,一襲長衫飄飄,並不英俊,卻很斯文。
“布置真是嚴密,足見當家的治理有方。”紅衣青年聲如洪鍾。
長衫少年卻已趕緊道:“公子對當家有得罪的地方,門主已知道了。命我們攜帶薄禮,前來賠罪。”
他顯是做事極為穩當,兩人衝破箭手的防禦,飛上山來,長衫少年立馬表明來意,防止誤會。
不然,附近尚有大量兵士,一擁而上,他們寡不敵眾,絕非對手。
吳鋒頃刻就明白這兩人是誰了。
他一揮手,示意守備的軍卒不必有動作。
“酒兄,石兄,幸會。”吳鋒面色淡然道。
李詢已是極為欣喜地道:“兩位師哥,你們怎麽來了?”
酒忠次嘿了一聲,上去就將李詢抱了起來:“你這小子,自作主張跑到草原上,結果被捉,師傅可是急壞了……”
石數正卻是一副恭敬模樣,道:“末將石數正,參見世子。世子安然無恙,在下甚慰。”
“啐。”李詢猛地掙扎,從酒忠次懷中縱了下來,對石數正斜眼道:“師哥你這副模樣是作甚。”
石數正微笑起來:“新近得師尊策名委質,正式成為家臣,當兢兢業業,不可有絲毫怠慢。”
酒忠次氣息雄厚,方才衝破箭網殺到山上,竟絲毫不喘,恐怕已是征天高手。而石數正才十七八歲,實力也似與吳鋒相仿。
吳鋒略一思忖,便想明白,這兩人應該如自己一般,也是由父親教導,只是名義上以門主李忠為師罷了。李忠的實力作為名門大派之主實在只能說平平,教不出這樣厲害的徒弟。
“兩位遠道來訪,我這個做東道的先請二位喝上幾盞。”吳鋒笑道,延著石數正和酒忠次到聖主宅邸,擺開好酒好菜。
酒忠次、石數正二人從空間袋中取出禮物,是寶甲十數領,精製長槍刀劍二十余柄,鐵炮十杆,另有古董名物若乾。
“路途遙遠,未能多攜。謹備薄禮,不成敬意。”石數正話語端嚴。
吳鋒一眼就看出這些寶甲品質已經接近自己那套鐵翼黑蠍甲,賞賜給各頭領是極好的,能令他們在戰場上活命的機會大增。武器也都絕非凡品。
這正是吳鋒現在急需之物。
加上那些名物和各色金銀珠玉,這筆贖金的確不薄。
“那我便卻之不恭了。”說是“卻之不恭”,吳鋒卻壓根沒有推卻,就命婢子將東西全部收下。
他望著兩人,臉上充滿玩味笑容。
心情自然是極好的,大戰當前,有這兩個高手送上來當苦力,怎可能不壓榨一番?
兩人正要開言,李詢卻知趣地道:“兩位師哥,我是自願留在這的。”
酒忠次和石數正都愕住。
過一小會,酒忠次才道:“可是師弟,師傅想你可是想壞了……”
李詢道:“我殺了草海五峰上下那麽多人,總是要做些補償。吳鋒大哥說了,過上一陣便讓我回去……”
石數正連忙道:“當家的胸懷寬廣,仁義無雙,堪稱當世孟嘗。”
吳鋒倒是史書讀得通透,暗想:那孟嘗君在齊國境內弄權割據,幾乎自成一國,拿來比喻我倒也恰當。
江湖中人往往說孟嘗君好士,是個英雄,吳鋒卻知道此人是個奸臣。但是縱然如此,他也沒有絲毫不快。
吳鋒瞥李詢眼神,見他目中一片真誠。想來在襄陽城裡不見得愉快,他也該是被憋壞了。
說起來當時不殺李詢的真實原因,不過是感應到了命運之力,心想無論李詢是友是敵,既然與自己命運牽絆,倘若現在就殺了,恐怕自己氣運也要受阻。
但現在卻是真的頗為投契,惺惺相惜。
吳鋒知道,等到五峰發展起來,自己帶著五峰精銳南下投奔蘇夢枕。三河與神堂的和平未必能久,早晚又要起戰端。現在李詢的才華為自己所用,以後在戰場上恐怕又要兵刃相見。
但這又有什麽關系呢?人生在世,若沒有與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豈不是太過無趣?
就好像眼前的這一戰,如果對方的統帥真是個無能之輩,讓自己輕輕巧巧就擊破聯軍,那也忒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