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心口一滯,面子上不知怎的火辣辣的,一時臉色煞白,喉嚨哽咽著,說不出話。
她自幼好強,隨著年齡增長,總想著風風光光的展露才華,讓父神引以為豪。
但,並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按照你預想的發展,即便是神,也有無能為力之時。
“癡等無果,你是否心生怨懟,是否覺得他辜負了你,這世道亦辜負了你?所以心灰意冷,萬念俱灰?”洛羽直視她的眼,肅穆問。
心生怨懟?
她如何怨,且如何責怪他人,更別說什麽萬念俱灰了。洛清嘴角溢出苦澀,隻是搖頭不語。
“這是前些日子釀製的果子露,你且嘗嘗。”洛羽憑空取出一瓶仙露,手掌攤開一送,一瓶果子酒正巧停在她眼前。“喝酒能忘憂,這雖不是酒,卻是特質醞釀的佳釀,能醒神舒緩心結。”
“忘憂?”洛清順手握住夜光杯,湊在鼻尖嗅了嗅,一飲而盡。
果子釀酸酸甜甜,甘洌芬芳,入口便散開一陣沁人心脾的涼爽,心口微堵的地方瞬間舒暢,五千年來的孤寂與委屈盡數除去。
凡間常說: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她卻隻覺這酒繞過心扉,順著食道流往她枯竭的心靈,相思斷,束縛在心中的枷鎖已經解開,而她心裡深處悄悄盛開無數繁花,姹紫嫣紅,生動無比。
“父神不愧為花神,想必這酒也是用最鮮嫩的花瓣與仙果釀製,似有複蘇的靈氣。”洛清微微一笑,也不知怎的,像脫胎換骨一般,透著無盡風華。
“我怎會怨懟呢,凡我之所願,皆心甘情願。隻是不能成為父神心中期盼的英雄,名動四海,女兒無顏見司幽眾仙罷。”
洛羽眉頭一蹙,略有吃驚:“你獨自在外闖蕩的歲月,成熟穩重不少,見你明理大度,為父已然欣慰。往後,不求你建功立業,只希望你平安康健,心境暢快幸福。”
“父神……”洛清感動的無以複加,眼眸淚水泛濫,晶瑩一片。
被她亮晶晶的眼睛盯著,洛羽很受用,立馬覺得自己高大威猛起來。
這時,神殿後側小殿閣中,突然響起一陣珠鏈晃動,緊接著是斷斷續續的咳嗽聲,似是女子的聲音,很是突兀。
洛清狐疑的望去,見珠鏈後有人影晃動。
這神殿後面,乃洛羽小憩的私人殿堂,除了她,從未有外人邁入過。
“父神,你在金屋藏嬌不成?”洛清玩笑道,指著珠簾後的妙曼身影,打趣問。
本是玩笑之語,傳入洛羽耳中卻使他僵住,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莫非父神真的金屋藏嬌?”洛清聲音不自覺的提高,錯愕問。
她一直認為他是癡情的,自她懂事起,洛羽身邊就不曾有過別的女人,她也不曾被惡毒的後娘虐待過,今日這番,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非比尋常。
洛羽尷尬的瞥開眼,略顯尷尬。
這時,幕後的女人一把掀開珠簾,跨著大步超洛清奔跑來,略顯急切:“這肯定是我的孩兒,兒啊,我是你娘,可想死你娘了。”
來人一身火紅衣裙,身材玲瓏有致,火辣辣的身材有波濤洶湧之態,隨著她急切的腳步,每晃動一下,那胸脯的酥軟便跟著晃動。女子蘊藏著十分之十的熱情,一把拉住她的雙臂:“孩子,這些年苦了你可。”
洛清還未回過神,呆呆的望去,只見這女子臉上坑坑窪窪且溝壑凌凌,猶如雞飛蛋打般,雙眼凸出,鼻子歪塌,嘴唇碎裂成無數塊,甚至有黏稠的濃稠物從瞳孔流出,相貌慘不忍睹。
“你……你……”洛清什麽大場面沒見過,卻也被這女子嚇壞了,腦袋空白一片。
“木蓮,你別著急,莫要嚇著孩子。有什麽事,等你好了再說,只需半個月時日,你就能恢復如初。”洛羽一把攔住女子,把她扭曲的臉捂住懷中,也遮住了洛清的視線。
“父神……”洛清指著女人,忍住心口的嘔吐感,好不容易擠出一句:“您口味真重。”
洛羽嘴唇抖了抖,隻是憐惜的撫摸木蓮的頭髮,滿眼苦澀。
被他眼中的憐惜疼愛震懾,不由引得她起疑:“父神不是說過,您這輩子就隻愛我的生母,今日卻如此疼惜她,莫非,莫非她就是我生母?”
這一猜想,連洛清自己都被嚇一跳,下意識的朝女子細看去。
“不是。”洛羽搖頭,眼中掠過痛楚。
木蓮猛的抬頭,一雙凸出的眼珠子懸掛臉部,恐怖的很。當目光與洛清對視時,這雙血絲密布的眼珠子裡,竟溢出淚花,她捂著血淋淋的嘴唇,道:“孩子,上輩子,我是你的母親。 ”
上輩子?上輩子是怎麽樣的呢,洛清並不知曉。
看著眼前的女人,洛清不免想到洛羽的誓言,曾經那樣信誓旦旦的宣誓,終抵不過時間的衝刷腐蝕。
她的生母,連個名分都沒有,更別說名字與其他,何其可悲。
洛清諷刺一笑,偏過頭,望向神殿外的縹緲雲層:“我的生母隻有一個,你若想要做我母親,討好父神即可。隻要他願意迎娶你,我的意見根本不重要,不要在我身上浪費心神,免得得不償失,更是惡心了自己,也惡心了旁人。”
“孩子,我……”木蓮的潸然淚下,卻無半分美感。
“清兒,她是你的長輩,怎如此無禮。”洛羽厲聲呵斥。
俗話說眼裡出西施,這女子雖醜得歪鼻子咧嘴,卻能讓洛羽心疼到骨子裡去。
洛清從小就未受過任何訓斥,即便闖再大的禍,父神也不曾說過半句重話,她哪裡受得了如此厲聲訓戒。
“我怎麽無禮了,父神有了美人就忘了我生母不成。我雖未見過生母,卻也知道她定是一個性情爽朗,敢愛敢恨的女子。你當初還說對天起誓,這輩子,擁有她一個女人足矣,即便神界不複存在,也必不負她。歲月流逝,時光荏苒,想不到情深似海的一切誓言,都化為烏有。”洛清釋著淚憤怒道,手中不忘以洶湧術法攻擊,光束之中,一把光劍擊中木蓮胸腹,將她襲擊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