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期限已到,這一夜天色深黑,毫無月色,濃雲壓城,漸漸起了夜風。
田臧下令兵將早早就埋鍋造飯,吃飽肚子準備進城。田臧對於滎陽縣令投降也是半信半疑,所以提著小心,大軍還是戰備狀態。
忽然,昏暗的滎陽城樓上,閃動起一束火光,隨後只聽見城門轟然大開,田臧興奮的漲紅了臉,令旗一揮,大軍一隊接一隊的入城。
夜色中的滎陽城寂靜無聲,到處是一片漆黑。田臧得意洋洋的騎在馬上,急切的搜索著滎陽縣令,卻一個人都沒有看到。
田臧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他的馬踏在地上總是打滑,城內飄蕩著一股腥味,氣氛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正當田臧左顧右盼之時,轟隆一聲響從身後傳來,滎陽的城門被關上了,田臧的軍隊還有一半被堵在城外。
田臧心說不好,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見數條火龍從地面滾滾而來,幾乎就是一瞬間,入城的人馬就被火海包圍。
那些腥味是魚油!田臧這才明白過來,但為時已晚,風助火力,火勢愈猛,上下一片通紅,兵將們自相踩踏,死者難以計數。
忽聽一陣號角響,無數冒著火的箭從四面八方如飛蝗般射了出來,田臧的大軍早已亂了分寸,只知道亂跑糊奔,中箭者無數。
田臧突煙冒火,帶著殘兵敗將殺出火圈,此時已經亂了方向,只是狼狽的奪路而逃。沒走多久,只聽戰鼓齊鳴,前方出現了一支人馬,為首一員將正是三川郡郡守李由。
田臧的兵將早已喪失鬥志隻想著逃命,一見秦軍殺出,頓時亡魂喪膽,將手中兵刃一扔四處奔逃,被秦軍追上劍劈矛刺命喪黃泉。
輸紅眼的田臧自知已無退路,唯有死戰,縱馬揮劍就奔李由殺去,兩人馬戰不到十回合,李由尋到田臧的破綻,一劍刺去將這位西征大將軍洞穿。
率兵被擋在城外的是田臧的副將李歸,他見城內濃煙滾滾殺聲四起,知道田臧中了埋伏,正欲攻城卻聽後方傳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定睛一瞧,一道軍旗上書“大將軍章”,原來是章邯率軍殺來。
李歸急忙指揮兵將抵擋,兩股人馬在城外殺得血肉橫飛。正難分勝負之時,滎陽城門大開,李由率兵殺奔出來,與章邯合兵一處。
李歸眼見抵擋不住,帶著人馬突圍而出,往大營奔逃,忽見營中火起,轉瞬之間幾座大寨都已陷入火海之中,營中跑出的士兵高喊著“大營已被秦軍佔了,快逃命呀。”
大營燒毀,後有追兵,李歸的軍隊瞬間崩潰,眾人四散逃亡,李歸正茫然四顧,被拍馬趕來的章邯一劍劈落馬下。
一夜血戰,田臧統領的西征軍全員覆滅,隻留下城內城外數以萬計的屍體。
滎陽大捷,李由將王軒與章邯迎入城內,大擺筵席犒勞全軍。
眾人推杯換盞,一片喜氣洋洋。李由執杯朗聲笑道:“章將軍,王大人,這次滎陽破敵,都靠兩位,請滿飲此杯。”
章邯也是笑容滿面:“李大人客氣了,這都是托聖上鴻福,將士們奮勇,章某無非是出出蠻力而已,王大人才是大功之人,這次派陳順到敵營臥底,詐降火攻田臧都是他的主意,我們都沾了王大人的光了,得讓他多喝幾杯。”
王軒並未答話,而是雙目低垂似有所思,整個人仿佛遊離在慶功的氣氛之外。章邯是直腸子,吼了一嗓子:“賢弟,你想什麽呢,打了勝仗,怎麽還悶悶不樂了?”
王軒如在夢中被驚醒,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尷尬的笑了笑道:“小弟走神了,罰酒一杯賠罪。”
李由似乎看穿了王軒的心事,拿起酒杯走了過去問道:“賢弟,你是不是擔心陳勝?”
王軒輕歎一聲道:“陳勝確實是大患,但我擔憂的不僅僅是陳勝。先帝在時,多次說關東六國貴族和遺民復國之心不死,如今陳勝造反,恐怕會有人趁亂而起,到時候就真的天下大亂了。”
章邯無以為然,傲然道:“這些人都不足懼,我們休整幾日,就東進,把陳勝的老巢蕩平,至於還有誰賊心不死,出來一個滅一個就是了。”
與章邯不同,李由的臉上升騰起一股憂鬱之氣,思忖一番才壓低聲音道:“章將軍,關東確實不太平。我得到消息,除了陳勝之外,還出現了幾支反軍,不但有六國貴族參與,還有一些大秦官員反戈,王賢弟的家鄉沛縣,就有一名亭長率眾造反,東南的會稽郡更是出了大事,有人組織反軍殺了郡守自立。”
章邯大吃一驚, 王軒也沒料到情況已是如此嚴峻不禁問道:“李大人,誰在會稽郡作亂?”
李由面露難色道:“這夥人很厲害,為首的名叫項梁,是楚國大將項燕的兒子。”
聽到項梁這個名字,王軒心中一震,他努力搜索歷史課本中的記憶,深恨自己課外書讀得太少,項梁聽著耳熟卻無法具體對上號,隻好問道:“這個項梁,身邊還有什麽人?”
王軒對項梁如此感興趣,李由有些好奇,但又不好多問,只是答道:“他有一個侄子,名曰項籍,據傳此人功夫相當了得。”
項籍?王軒嚇了一跳,脫口而出道:“他是不是……?”
王軒還沒有來得及把話說完,李由的管家走了過來悄聲耳語了幾句,李由一愣,旋即笑了笑拱手道:“兩位,在下有些家事,去去就來。”
李由神色凝重來到自己的書房,問管家道:“有什麽事,非要這般私密。”
管家賠笑道:“老爺正在與諸位大人議事,小的怎敢打擾,只是確有急務,才不得不去請老爺。”
李由有些不耐煩:“有事就快說,為何要這般故弄玄虛,難道是我爹來信了?”
管家答道:“是鹹陽那邊來人了,但不是丞相派來的,那個人說是奉旨前來。”
李由一怔,這時聽到有人推門而入,一個女聲響起:“李大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