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場決鬥關系到蘇格蘭、伊爾林和北方諸群島的歸屬,來自這三個地方的幾乎所有在地方上有頭有臉的豪族就都到了。
於是,當全體蘇格蘭人都向卡努特下跪的時候,蘇格蘭的歸屬也就基本確定了。
“都起來吧。”說著,卡努特將盾牌向背後一背,收劍還鞘:“雅各。”
“哎,我在這呢,陛下。”聽到卡努特招呼,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人便笑著跑出來,對卡努特連連點頭:“您吩咐,陛下。”
“他這裡”對著多納德一揚下巴,卡努特抬手指了下自己的右肋,“怕是斷了兩三根骨頭,你們給他拾掇下——小心著點,別給弄死了。”
這話讓猶太人楞了一下——雖然眼下這些醫師已經是整個北地王國最優秀的,但是接骨手術並不是那麽好做的,誰也不敢說一定能保證不死人:“這個……我盡力……”
然而,卡努特毫不客氣的一沉臉:“別廢話!他要是死了,我捏死你。”
這話讓猶太人的臉色難看了起來。遲疑了一下,雅各乾脆的轉身:“西波克拉底,陛下讓你給個人做手術。”
猶太人的無恥行為頓時讓一群北地人都大笑起來,卡努特也沒好氣的一腳虛踢:“滾蛋!總之你們一起上,給我小心著點!”
於是,立即又跑出來三個醫師——這四個人,基本上就是卡努特的醫師行會裡最優秀的外科醫師了。
之後,卡努特看向多納德:“你的骨頭斷了,得接上,不然以後可能會有問題——不過,會很疼。”
這似乎是個新的挑戰——多納德哼了一聲:“孩子才怕疼!”
聽到這話,卡努特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擺了下手:“那麽,請吧。”
多納德又哼了一聲,毫不遲疑的抬手脫下自己的鎖子甲,皺著眉忍著疼痛走到幾個醫師面前:“來吧!”
這樣硬充豪氣的做派頓時讓幾個醫師也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
笑歸笑,醫師們還是立即和自己的學徒們一起行動起來,打木樁,繃繩索,遮氈布,點火盆,煮沸水——很快,一座臨時的手術帳篷就搭建完畢。
之後,醫師們將多納德“請”了進去。
“啊!”多納德剛進去不久,一聲慘叫便猛的從裡面爆發出來,讓外面的蘇格蘭人嚇了一跳。
聽到這個顯而易見來自自己哥哥的慘叫聲,那名紅腫著臉頰的女子也急切的近前,又畏懼的看了一眼卡努特,之後攥緊拳頭,緊張的瞪大眼睛看著那頂白色的帳篷,就好像這樣她就可以看穿用來遮蔽風雨和光線的厚厚的氈毯似的。
緊接著,伴隨著多納德痛苦的嚎叫,幾個醫生驚慌的叫聲也響了起來。
“別亂動!”
“按住他你們這些蠢貨!”
“別傻站著!”
“快,快,捆好!”
聽到這樣的聲音,蘇格蘭人的臉色都難看起來。即便剛剛丟了王冠的老馬克西姆也緊張的不住將自己的視線在卡努特和帳篷之間來回轉換。
而那位多納德的妹妹,更是直接大步衝向卡努特,一把抓住卡努特的胳膊:“陛下,求您慈悲,放過他吧!”
卡努特不耐煩的皺了下眉,卻驚覺,這位抓住自己胳膊,梨花帶雨的少女,竟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你哥哥的肋骨被我打斷了,錯位了。醫師們得把他這裡切開,把骨頭接上,再縫好。不然萬一骨頭沒長在一起,那麽以後他動一動就會疼;要是骨頭長進內髒裡,他就死定了。”看在對方是位美女的份上,卡努特耐著性子解釋了一下。
女孩眨了眨眼,抽泣一下:“不能輕點嗎?”
這個問題讓卡努特聳了下肩。
如果不是你哥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說什麽“不怕疼”,我就讓醫師給他喝迷糊藥了——那種見鬼的糊糊和烈酒一樣,能讓人暈暈乎乎的,也就不會覺得太疼。
但是,這種話卡努特當然不會說出口:“放心吧,你哥哥是條好漢子,能挺住的。”
說著,卡努特把眼睛向自己兄弟那邊一掃:“利奧!”
“老大。”聽到卡努特叫,利奧便立即跑了出來——盡管是索菲亞的弟弟,但利奧也是和卡努特換過血的兄弟會成員,便和大家一樣,管卡努特叫老大。
卡努特擺了下手:“送這位小姐去那邊休息一下,給她弄點喝的。”
“哦。”利奧雖然不明白卡努特是什麽意思,還是點了點頭,之後轉向那位女士:“小姐……請隨我來吧。”
看到利奧在看到那女孩的時候瞬間的一愣,看到兩人一起朝場地邊緣走去,看到利奧小聲的安慰著女孩,卡努特便在心底裡暗笑——哥只能幫你到這裡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努力啦。
盡管蘇格蘭地方已經徹底臣服,但是想要長久的統治這裡,還是需要籠絡當地豪族的,而前蘇格蘭國王馬克西姆的家族就是一個必須籠絡的對象——如果得到他們的支持,那麽治理蘇格蘭就會很方便;反之則很麻煩。
再加上這**長得不錯,利奧又沒媳婦,這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至於蘇格蘭守護哈康……他已經在本土有了兩個妻子,如果為他向馬克西姆提親,大概會被對方認為是侮辱吧。
看到利奧溫柔的扶著女孩坐下,又取出自己的酒囊和銀杯,小心的為女孩倒了一杯蜜酒,卡努特笑著將目光投向老馬克西姆——此時,前任蘇格蘭國王正臉色鐵青的看著那個陌生的男人和自己那個蠢女兒。
顯而易見,老人家對自己如此隨意的擺布他的子女感到非常不滿——而這可不是卡努特想要的。
於是,卡努特邁著步子走過去:“利奧,我妻子的弟弟,我的換血兄弟,希臘人,基督徒,未婚,未來的伊爾林守護。”
老馬克西姆一愣,之後眯起眼:“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麽?”
老東西還在跟自己妝模作樣——要是他真的不懂,早被別人弄死了,又怎麽可能成為蘇格蘭國王——卡努特輕哼一聲,慢慢開口:“你不是說我最好不要給你召集戰士反對我的理由嗎?”
“他是理由?”
“我在給自己找一個不找機會滅你一族的理由而已。”
聽到卡努特這樣慢悠悠的話,老馬克西姆的眼睛立即抽出了許多皺紋:“你在威脅我?”
“有必要嗎?”面對馬克西姆顯而易見的憤怒,卡努特仍舊不緊不慢,一副“我根本就不在乎”的模樣。
不等馬克西姆開口,卡努特又接著說:“我想,要是我告訴蘇格蘭人想要滅你全族,會有很多人樂於替我把這事辦了吧。根本用不著我的兄弟們動手,對不對?”
這句話將馬克西姆憋得老臉通紅,沉默半天后恨恨吞下一大口氣——雖然不甘心,馬克西姆卻不得不承認,卡努特說的還真是實情。
別的不說,那個莫瑞的麥克白,從血統上來說也是有權過問蘇格蘭王位的資格,而且說起來和自己這一支雖然系出同源,卻有血仇,如果卡努特想要滅了自己這一支,那麽麥克白恐怕會立即跳出來支持,搞不好會親自帶兵上陣……
這麽想著,老馬克西姆知道,這口氣自己只能忍了,這門親事自己也只能認了。至於這個仇能不能報,以後慢慢再說吧:“那麽說,老頭子我就要多謝國王陛下的厚愛了。”
聽著老頭咬牙切齒的話,卡努特仍舊滿不在乎的一笑:“別謝我。我這個兄弟,自己有主意——要是他同意了,我就在整個蘇格蘭、伊爾林和北方諸群島辦一場;要是他不同意,那就當我什麽也沒說。”
這話頓時聽得老馬克西姆想要吐血——當你什麽也沒說!你跑我這來又是炫耀又是恐嚇的,到頭來這門親事要不要都不好說?
但是隨即,老馬克西姆便長出一口氣——偷偷的瞟了卡努特一眼。
卡努特跑來說這些話,果然不只是為了一門親事。
這個張揚跋扈的小混蛋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做蠢事。
原本,蘇格蘭地方有兩支王族爭雄,又有挪威海盜入侵;而等到自己擊敗了競爭者,又打敗了挪威海盜之後,那兩支雖然乖乖低頭,卻並沒有徹底喪失對抗自己的能力。
眼下,卡努特作為外來勢力進入蘇格蘭,就徹底打亂了蘇格蘭的局勢。
如果卡努特的實力不夠強,那麽或許還會招致蘇格蘭全體勢力的一致對抗。可是眼下強大的北地王國根本就不是蘇格蘭擋得住的,再加上卡努特幾乎一個人乾翻了全體蘇格蘭有名的勇士,估計沒誰提得起心勁和卡努特掰腕子——就算是老馬克西姆,也只是出於“尊嚴”在較勁而已。
既然不能和卡努特掰腕子,那麽剩下的,自然就只有想辦法跟卡努特親近,從此借助卡努特的威勢來增強自己的實力了——想到這一點,老馬克西姆突然覺得,自己的小女兒和那個什麽利奧的婚事好像也不是那麽糟糕……
不過,卡努特國王陛下也說了,婚事成不成,得看利奧的意思。
這男人的意思……
老馬克西姆琢磨著該怎麽在這件事上推一把的時候,手術完成了——隨著厚厚的布簾子被掀開,幾個北地醫師學徒抬著一個木架子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