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庫丘林陵,據說是伊爾林古代英雄庫丘林埋葬之所,對伊爾林人以及和伊爾林有著緊密關系的蘇格蘭人而言有特殊的意義——不過,這跟卡努特卻沒什麽關系。
帶著一幫子的兄弟、首領以及禦前武士,卡努特從克朗塔夫的港口出發,坐船直奔斯凱島。
卡努特的船隊一到達,來自赫布裡底、奧克尼等地的貴族便前來迎接——斯諾裡和他那些親信的死亡已經被人傳回了諸群島,而對斯諾裡所留下的權柄,所有人都上了心——雖然那也要卡努特贏得這場決鬥才行,但提前攀下關系總沒錯。
而在對面,蘇格蘭國王馬克西姆和他的親隨衛隊,蘇格蘭各地國王領袖以及教會主教都已經等在那裡了。
看著對面那一群異教徒,蘇格蘭主教臉色異常難看。
對於以一場決鬥來決定蘇格蘭、伊爾林和北方諸群島歸屬的行為,主教大人起初是不同意的——如果馬克西姆寄予厚望的獨子多納德輸了,那麽蘇格蘭全體基督徒就都要置於異教徒的統治之下了。
然而,馬克西姆的考慮也不無道理——眼下,伊爾林已經在異教徒的統治之下了,如果多納德贏了,那麽只靠這一次決鬥,他們就能把成千上萬的兄弟姐妹拯救出來。
而且,多納德正值壯年,也是整個蘇格蘭數一數二的勇士——雖然那個異教徒卡努特凶名在外,但多納德真的未必輸給他。
而眼下,那位被全體蘇格蘭人寄予厚望的英雄正穿著有罩袍的鎖子甲和尖頂鐵盔,安靜的坐在木椅上,小心的盤劍。
他手中那柄寒光閃閃的大劍,是由蘇格蘭最優秀的鐵匠精心打造的寶物,可以一擊斬斷一頭牛的頭顱,用來刺殺也可輕易穿透蒙皮盾或者鐵環甲,足以勝過大多數同等的武器。
多納德本人三十出頭,已經是一名老練的鬥士,在一對一的戰鬥中殺死過上百名挑戰者,在對付挪威人的戰爭中也頗有建樹,無論是力量、技藝、經驗都足以勝過大多數的對手。
別的都不提,只要看他在即將迎來一場如此重要的決鬥時仍舊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就足以知道他的份量了。
然而,就在主教大人暗暗對多納德感到滿意和安心的時候,伴隨著挪威人那邪惡的嚎叫聲,一隊全副武裝的異教徒便從樹林中走出,直朝著這邊過來了——於是,多納德便猛的站了起來。
“冷靜,多納德,時候未到。”看到多納德的動作,大主教猛地提起心的同時,老國王沉穩平靜的聲音同時響起。
多納德深吸一口氣,之後重重坐下——盡管已經竭力使自己平靜,但要說他不緊張不激動,那是不可能的!
沒多久,那支隊伍便來到了場地對面。
所有的北地戰士在對面站定,為首的那個大踏步的走進場地,大大咧咧的朝這邊一揚下巴:“喂,我來了,是誰來和我單挑?”
聽到這話,馬克西姆便邁步走了出去:“你就是卡努特?”
卡努特嘿嘿一笑,點頭:“我是。你就是馬克西姆?”
蘇格蘭國王點頭:“那麽,這一戰將決定蘇格蘭和伊爾林,以及奧克尼諸島的歸屬?”
卡努特皺起眉,撇了下嘴:“我的使節應該已經完全的轉達了我的意思,除非你有什麽別的提議——但他說你已經答應了。”
“我當然答應了,但是我怎麽確定你不會反悔,或者你死後你的手下不會翻臉?”
卡努特哈哈一笑:“我從不反悔,這一點索爾神可以作證。我的兄弟們也不會忤逆我的意思。而且奧克尼各地首領也都同意了——到是你,我怎麽確定你不會反悔,或者你輸了以後你的手下不會翻臉?”
聽到卡努特公然用異教偽神作證,蘇格蘭老主教露出一臉怒容,之後還是一臉莊重的上前:“萬軍之主耶和華見證這場決鬥,並庇護他的羔羊取得勝利!”
對這樣的挑釁,卡努特滿不在乎的一聳肩:“哈,要是我是你,我就不亂說話,免得讓人以為我的神是個破壞決鬥公平性的家夥。”
老主教被氣得連連咳嗽的時候,多納德再次站起,大步上前:“你的年輕使我驚訝,希望你的武藝和你的口舌一樣好。”
這一次,卡努特露出了野獸掠食般的笑容:“所以說,我的對手就是你嘍?”
多納德鄭重的點頭,揮舞了一下寶劍:“多納德!”
看到馬克西姆老國王和蘇格蘭老主教同時後退,卡努特一翻手將蒙皮盾取下來拿在手裡,同時抽出寶劍,挽了個劍花,一邊邁開步子一邊活動雙肩:“希望你沒那麽弱。”
這樣傲慢的挑釁然多納德憤怒的低吼一聲,跨步前衝,挺劍突刺。
多納德的這一擊又突然,又迅猛。如果被正中,肯定免不了被捅個對穿的下場。而以那柄寶劍的鋒利程度,靠蒙皮盾或者鱗片甲恐怕也很難擋下這麽一擊。
但卡努特鎮定自若的後退一步,同時擺動寶劍。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和耀眼的火花,多納德的大劍被卡努特的一擺打得向外偏轉。
蘇格蘭英雄再吼一聲,下壓手腕,將被蕩得向外的寶劍對準卡努特留在前面的小腿抽了下去。
卡努特再次後退,同時揮劍下敲,讓多納德的劍鋒狠狠的在地上抽出一道傷疤。
下一刻,多納德揮劍上挑,讓致命的劍鋒揚起大塊泥土的同時迅速上撩。
開戰以來第一次,卡努特用上了盾牌。不過不是為了擋住劍鋒,而是為了避免泥土遮蔽視線。在用盾牌擋住泥土的同時,卡努特連續兩次迅速的後躍,躲開了多納德的再次橫掃。
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躲避和防守讓多納德憤怒再次低吼:“你就只會逃跑嗎!”
若是換了別人,可能會因此感到羞愧、憤怒,或者類似的情緒。但卡努特只是滿不在乎的一笑:“大喊大叫可幫不了你——你還是快點進攻,有什麽本事都使出來吧。”
趁著卡努特說話的當,多納德大步上前,揮劍高舉——這毫無疑問是一記威力非常的猛攻,但同時也使得他胸前空門大露。
面對這樣的機會,卡努特毫不遲疑的靠近多納德。
看到卡努特上當,多納德眼中寒光一閃,一口口水吐了出來。
卡努特偏頭躲避口水的同時,蘇格蘭人一腳踏向他的腳。
無論是被口水吐到臉上,還是扭頭躲避口水,都勢必影響視線——之後,下面這一腳就極難避開。
而多納德那一腳,是足以踹斷手臂粗細小樹的。
只要這一腳踹中,卡努特勢必受傷而活動不靈,那麽接下來他也就沒有取勝機會了。
而且,如果卡努特受傷太重踉蹌後退,那麽高舉在頭頂的這一劍也會順勢斬下,讓他好好嘗嘗蘇格蘭大劍的厲害。
可一腳踹下,多納德卻發現自己竟然踹空了!
驚愕的調整平衡同時後腿,蘇格蘭人就看到卡努特一臉嘲弄的笑容:“哈,你到機靈——不過,這是咱們玩兒剩下的——你要是沒別的招,我就要進攻啦!”
這樣的輕視和嘲弄頓時讓多納德怒火中燒,大步上前,猛烈的揮舞起寶劍來。
蘇格蘭老話說,戰者,勇也;怒,而後勇。
眼下,多納德就是這種怒而後勇的狀態——被卡努特戲弄嘲笑所產生的怒火讓他獲得了加倍的力量和體力,將一柄寶劍揮舞得旋風一般迅猛,閃電一般凌厲,海浪一般連綿不斷。
但卡努特卻始終如浮在水面上的樹葉,隨著多納德的攻勢躲閃騰挪,左右換位,不時揮動劍盾格擋招架,偶爾停下說幾句譏誚的話來撩撥多納德,臉上始終帶著滿不在乎的笑容。
看到這樣的場面,蘇格蘭這邊的人都沉下了臉,握緊了拳。
盡管到現在為止卡努特還沒主動進攻過, 但顯而易見,多納德怕是贏不了他了。
若是論武藝,或者比速度,多納德到是未必輸給卡努特。
但比起心性,多納德就差遠了——卡努特被他一口口水吐在頭盔上仍能滿不在乎的微笑嘲弄,多納德卻因為卡努特的嘲笑而滿腔怒火失了方寸。
重重的歎了口氣,老馬克西姆便垂下頭,抬手捂住了眼睛——照這樣的局勢下去,除非在多納德耗盡體力之前卡努特出現失誤而受傷,否則蘇格蘭必將落入異教徒之手。
可看卡努特從容的氣度和老練的做派,他實在是不像會出現失誤的樣子。
與此同時,大主教也開始為多納德的命運和勝利祈禱起來——在眼下這種局面下,即便被人說“靠神作弊”,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然而,在老國王垂頭,大主教祈禱之後,多納德再攻出第三劍的時候,卡努特卻猛地大吼一聲,一劍將多納德的劍磕開,猛地舉盾合身撞在多納德的肋下。
這一下幾乎立即爆發出骨頭折斷聲。多納德踉蹌著後腿,卡努特則毫不遲疑的收劍,突刺。
卡努特的突刺,並非對著多納德的胸腹,而是直奔面門——這一下若是落實了,那麽多納德也就無需搶救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尖利淒惶的叫喊從蘇格蘭國王的衛隊中爆了出來:“住手,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