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卡努特大廳奧洛夫王調解的事情,希格特便笑了出來:“老大,奧洛夫王怎調解的,你不妨猜猜看?”
卡努特笑著朝著希格特虛踢一腳:“你這家夥,到是和我耍花頭。那老東西還能怎麽調解,無非和稀泥,要看他面上就此罷休,隻拿些空話糊弄人。”
留守的兄弟們互相看看,都笑了起來。
“我就說,就是老大,也絕猜不出奧洛夫王的做派。”說著,希格特再次笑起來,“別說您,我們當時在旁邊的,都嚇了一跳。”
聽希格特說“嚇了一跳”,卡努特便眉頭一緊:“怎麽,那老東西又騙幫阿特達家?”
“正相反!”希格特一拍巴掌,“奧洛夫當眾怒斥安德生,說他的父親和兄弟都是些壞種,竟無視王上的威嚴和權柄,私下勾結外人來禍害本國,該當重罰。”
“然後,奧洛夫還判阿特達家得賠給咱們一大筆銀錢。結果安德生拿不出那麽多錢,便隻得將幾處莊園賤賣了,換了銀錢交付了賠款——眼下,那些錢全都在咱們的倉庫裡放著呢。”
那個阿特達家的安德生,卡努特沒什麽印象,想來也不是個有血性的,到也不值得在意。但卡努特卻不相信事情會這麽簡單就收場:“這件事到這就完了?”
“當然完了。”說著,希格特一臉得意,“老阿特達家所依仗的,無非是他們家裡人多勢眾,再就是奧洛夫王的庇護。可他們家的人教咱們一戰殺了個七零八落,連請的外援也給殺敗了,現下王上也不再庇護他們,他們還能怎麽樣?”
說話間,卡努特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希格特就知道,自己怕是說錯話了。
吞了口口水,希格特訕訕一笑:“那個……我是不是弄錯了?”
看著底下一幫兄弟深以為然的表情,卡努特就知道,要這幫人去想這些事情,對他們來說是太難了:“這也不怪你們。這樁仇怨,照咱們的傳統,到此是了結了沒錯。”
“可這事真的完了嗎?奧洛夫王調解了這事之後,是心甘情願,還是對咱們不滿?安德生繳了罰金之後,是低眉順眼,還是滿腹怨恨?老阿特達家的其它人又怎麽說?這些事情咱們若是不弄明白,難道真要等到那天走在路上叫人暗害了才知道提放?”
聽卡努特這麽解說,一乾兄弟紛紛信服的點頭。
之後,希格特便一拍巴掌:“老大你這麽一說還真是!說起來,就在奧洛夫王調解的**,那個安德生的嫂子,叫什麽古德隆恩的,便跳出來,將奧洛夫王和安德生一齊罵了。即罵奧洛夫王軟弱無能,不能庇護本國士紳,倒叫本國士紳要向外國求助,又罵安德生不似男子,任由別人殺害自己的父親、兄弟不能復仇,還要倒繳罰金。”
“那古德隆恩生得一張厲嘴,破口大罵,又指天賭咒,直聽得我們這些不相乾的也是一身冷汗。”
“偏那個奧洛夫王也好脾氣,隻叫人去找了些健婦,把她拖了走,並沒懲治她。”
卡努特點了點頭:“後來呢?”
“後來?那就不好說了。聽說是古德隆恩收拾了東西,回了娘家,走的時候還在山頂釘了恥辱柱。”
說到釘恥辱柱,一眾兄弟都哄笑起來——這恥辱柱無非是嘲笑奧洛夫王不能庇護姻親,又或是嘲笑安德生不能為血親復仇,和他們到不怎麽相乾。可對於奧洛夫王或者安德生來說,叫個女人給釘了恥辱柱,也真叫丟臉。
停頓了一下,西格特又想起什麽似的:“說起來,我還聽人說,嫁給奧洛夫兒子的那女人,叫居達的,也跟著古德隆恩一齊走了。”
這個消息立即叫卡努特皺起了眉頭:“那個古德隆恩的娘家是哪裡?”
“這到不清楚,好像是西福爾。”
說著,希格特突然一臉的驚訝:“您是擔心那兩個女人回去娘家搬來救兵復仇?”
卡努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這個我到不怕。不過這事情想起來總透著怪異。”
“不管老阿特達家行事再怎麽壞了規矩,終歸也是他的姻親,更是他在烏普蘭地方的重要幫手。結果叫咱們給滅了,我就不信他一點脾氣也沒有。”
“就算老阿特達家行事壞了規矩,怕引眾怒奧洛夫不敢公開袒護,可也不至於當中斥罵安德生。雖說一時看起來顯得他公正無私,可細細一想,到叫跟從他的人寒了心,覺得不會受到庇護。”
“而且,就算老阿特達死了,他女兒可沒死。奧洛夫這麽公開打壓阿特達家,不是叫阿農德家宅不寧?除非有什麽理由,否則絕沒這麽做父親的。”
卡努特這麽一說,一眾兄弟也漸漸咂摸出這裡面不對勁的地方,紛紛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然後,一個兄弟滿不在乎嘿嘿一笑:“這還用說,定是怕了咱們,不敢和咱們作對!”
“你們要是這麽想,就離死不遠了。”
一句話鎮住了所有兄弟之後,卡努特才慢條斯理的開腔:“咱們兄弟有多少人?把新近加入的卡雷利亞人也算上,怕也不足五百人。咱們能有多少丁壯?把克文蘭、卡雷利亞、博騰等地所有人都算上,怕也不過兩三千人。”
“隻烏普蘭,老阿特達家就能聚集起上千丁壯,奧洛夫王呢?”
“且奧洛夫王是瑞典國王,各地均有莊園、兵士、親族。若是真打起來,根本不必召集那些支持他的莊園主人,隻他自己的親隨部隊,就能輕易打敗咱們。”
卡努特這麽一算,所有人都閉上嘴不說話了——盡管卡努特這一年裡就闖下了偌大家業,可和個統治瑞典幾代人的大家族比起來,終究還是差得太遠。
“奧洛夫王到底為什麽要打壓自己的親族?”一邊念叨著,卡努特便一邊將扶手敲打得噠噠直響。
“可能是要打仗了。”
聽到這個聲音,卡努特便眼前一亮——之前出去收攏安置奴隸的利奧和拉格納並肩走進,小臉凍得通紅,眼神裡卻透著自信,看起來到是比以前大了一些。
“怎麽說?”
“調解過後,奧洛夫王又設宴招待地方上的莊園主們。酒宴上,奧洛夫王拉著許多老人,說他父親在的時候,和老人們一齊對付外國人的事情,還說了許多誇讚老戰士的話,又賞下許多金銀。我想,怕是奧洛夫得到了什麽消息,要和外國交戰,才提前拉攏莊園主。”
這到是個很合理的說法。為了籠絡人心,一致對外,奧洛夫只能先打擊那些“從外國找人幫忙”的,以此鼓舞瑞典人同仇敵愾。
不過,敵人是誰呢?
“北邊芬馬克地方上的一些小國則不值得奧洛夫王這麽在意,只能是那些旗鼓相當的大國。”
“波美拉尼亞人剛剛被咱們打敗;羅斯人也在卡雷利亞吃了敗仗,這兩家算起來現在都是盟友了,短時間裡不會殺過來。”
“剩下的……南邊的德國,西邊的挪威和丹麥……”
“聽亞歷山大說,他跑過來之前,德國皇帝亨利正在籌劃攻打西裡西亞,還和羅斯公國的雅羅斯拉夫聯絡了一下,所以恐怕不是德國。”
聽到拉格納的話,卡努特突然想起,自己這邊還有個羅馬帝國人,和好些個甲胄騎兵呢:“那個亞歷山大還活著嗎?”
“誒?你想弄死他?”聽卡努特這麽一說,拉格納立即跳了起來,“早說啊!我這些天還和他一起玩呢!”
“停!停!”看到拉格納拔了劍就要出去,卡努特連忙叫住, 一拍腦門,“誰跟你說我想弄死他的?”
“你不是問,他還活著嗎?”
在兄弟們的哄笑聲中,卡努特無奈的歎息一聲:“我是擔心他和咱們的習慣不同,和人氣了衝突,叫人給宰了。”
拉格納撓撓頭:“這到沒有。他整天給兩個妻子看著,平日裡極少出門,要不就是和他的同族人一起吃喝,也沒啥衝突。”
卡努特了解的點了點頭:“要你這麽說,德國、波蘭和羅斯公國也不可能。就只剩下了丹麥和挪威。”
“那個古德隆恩是西福爾人……”
“難道那個古德隆恩在西福爾也是有來頭的,竟能搬得動挪威國王率軍打過來?”
“這可不好說。老王是打敗過丹麥人的,說不準是丹麥人不甘心,又打過來了。”
“也是,老王是佔過丹麥的,怕是丹麥人來報復。”
聽到卡努特將可能會和瑞典交戰的國家定在丹麥、挪威兩國,底下的兄弟們便立即紛紛議論起來。
最後,弗蘭韋德說出了最要緊的事情:“不管是要和誰作戰,咱們總得提前準備好。反正大戰到來前,總會有渡鴉的。到時候正是我輩大顯身手的時候。”
一眾兄弟紛紛稱是的時候,卡努特卻意味深長的笑著搖了搖頭:“準備是要做的,可到時候要不要去廝殺,還真不好說——到時候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