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聽完,妤妃心頭一片冰涼,一下癱坐在地上,納蘭德聿示意了一下太監,太監把白綾呈到妤妃面前,“娘娘請!”
請是說得好聽,讓你自己動手,要是你不願意,那太監自然會替你解決,所以妤妃含淚用顫抖的手接過白綾,“納蘭,在我死之前,我想單獨和你說幾句話。”
“可以!”待所有的人都退出去後,納蘭德聿對妤妃說:“現在沒有人了,你可以說了,不過,如果你要我放了你,那就免開尊口吧!”
“你告訴我,這聖旨是你向雍正求的還是雍正自己給你的?”
“我不會去向皇上求這道聖旨的!”
妤妃點點頭,“納蘭,憑良心說,之前的事我一點都不後悔,后宮裡的女人都是寂寞的,鮮活水靈的一個妙齡女子把大好的青春年華葬送在宮裡,紅顏漸老白發生,皇上活著是一種折磨,死了也是折磨,要我像那些白頭宮女那樣坐著講前朝往事,還不如賜我死,你回去告訴他,我多謝他成全了我!”
“我會轉告的,你還有什麽話嗎?”
妤妃想了想,又問:“他會怎麽處置我家裡的人?”
“這個我還不知道,皇上並沒有提起。”
“唉!想來也不會放過他們的!”妤妃歎著氣,“納蘭,聽說這次雍正能即位,你出了很多力,但我給你個忠告,雍正狹縊多疑,你最好及早抽身,不然將來必定被他所害!”說著,妤妃向納蘭德聿微微一禮,“請允許我更衣!”
納蘭德聿雖恨她當時陷害自己,但如今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知道她也是為自己好,不由盡去了怨恨之心,退出門外。
妤妃對鏡裝扮,精心修飾,如同要出嫁的女子,她要帶著最美麗的容顏離開塵世,等納蘭德聿再次進門時,妤妃已經一道白綾赴黃泉了。
向雍正複命後,雍正居然還有差遣,讓他去查抄芾翊的家,現在雍正比較窮,國庫空虛,正好拿芾翊家的財產來用一用,他把當初納蘭德聿給他的地契等又交還給了納蘭德聿,“這個還給你,你現在家裡的開銷也大了,用得著。”
納蘭德聿也不客氣,“謝皇上!”
抄家這種事是最大的油水,但也是最無趣的,說心裡話,納蘭德聿並不想去幹這種活,但聖旨下了,也隻好去。
芾翊家裡的人還不知道妤妃已經死了,芾翊也很久沒有去宮裡了,因為芾翊病得不輕,已經臥床不起了,現在家裡當家的是元邰。芾翊的病是給納蘭德聿打出來的內傷,自從在選婿大會上被打後,先前還沒覺得什麽,但幾天后就開始發作了,胸腹部總是隱隱作痛,找了大夫,開了藥吃,大夫關照需要好好休息,一開始芾翊還聽話,乖乖在家休養,可他是個愛玩的人,有朋友來找他吃飯喝酒去風月場所,他就去了,玩累了,病就複發,然後再吃藥,這樣反反覆複的,病就一直沒好,到了後來就不行了,病勢沉重,只能躺在床上。
元邰聽到仆人來稟告,說納蘭德聿帶著官兵前來,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他心頭頓時惴惴不安,於是慌忙出來迎接。
納蘭德聿在庭院中等候著,看見元邰,還沒等他請安,納蘭德聿就發話了:“芾翊呢?”
“回納蘭大人的話,他病得很重,臥床不起。”
“抬出來!”納蘭德聿連商量的余地都沒有,見元邰遲疑著,便說:“怎麽,難道要我親自到他床前去宣旨嗎?”
聽到納蘭德聿是帶了聖旨前來的,元邰知道不妙,趕緊著人去把芾翊抬到庭院裡。看見芾翊果然是病得很重,納蘭德聿先不急著宣讀聖旨,而是診了一下他的脈,發現病根就是自己當初給的那幾掌,不覺感到奇怪,那幾掌確實是傷了芾翊,但並不會致命,只要好好調養一陣就沒事了,而現在他已經嚴重到命不久矣!
納蘭德聿也沒工夫去研究這是怎麽回事了,拿出聖旨宣讀,大致的意思就是因為妤妃的原因,牽連全家,所以家產沒收,家人為奴。讀完後,立即讓侍衛們清點家裡的人口,然後查封所有的帳目,物品。
芾翊和元邰這才知道妤妃已經死了,頓時嚎啕大哭起來,他們這一哭,其他人也跟著哭,一時間,哭聲震耳,納蘭德聿也不管他們,愛哭就哭吧,讓侍衛們看住了這些人,別跑了就行。
抄家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完成的,總得有那麽幾天時間,每天查封了多少都要登記在案,一般來說,乾這差事可以在被查抄的人家中拿到很多好處,只要他看中的都可以不登記上去,但納蘭德聿沒這念頭,只是靜靜地看著。越看越覺得世事無常,曾經多麽風光的皇親國戚,當初是那樣的趾高氣昂,而現在呢,他們淪為了階下囚,被他們輕視的人卻在一旁監督著看管著查抄著他們的家產,這個諷刺太大了!
正想著,有侍衛前來稟告,說是元邰急著要見他,納蘭德聿猜測是芾翊不太好了,果然,過去一看,芾翊是出氣多,進氣少,納蘭德聿心下不忍,點了他幾處穴位,輸送了些真氣給他,才讓他緩了過來。
“為什麽還要救我?你應該在旁邊看笑話才對!”芾翊虛弱地問。
“我沒你這樣狠心,我做不到落井下石。”
“我,我姐姐臨死前你在不在,知不知道她說了些什麽?”
“我在,她死得很平靜,她說她謝皇上成全她。”
芾翊一聽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納蘭德聿很受不了,於是道:“你應該想得到這個結果,過去爭得這麽厲害,無論哪個做了皇帝,都會這樣對其他人的,要怨就你們自己吧!”
“你現在可以說風涼話了,你選對人了!”
納蘭德聿搖搖頭,“我的選擇不是我自己的決定,而是愛的決定,因為愛,所以我選對了!”見芾翊一副不解的樣子,又道:“你不會明白的。你的病還可以治,我等一下去讓人給你開幾帖藥,但你耽誤時間太久,病根是去不了了,以後逢季節變換還是會複發的。”這也是納蘭德聿心腸好,換了別人,芾翊早就一命嗚呼了。
查抄完了芾翊的家,納蘭德聿回去複命,也不知雍正哪根經搭錯了,突然想起了納蘭德聿很久沒回去過了,想著要是他再不回家,可能有人要找上門來問自己要人了,趕緊打發他回家。
納蘭德聿牽掛著心怡,一回家就先去看老婆,推門進屋,帶著一身雪花。心怡迎上,拍打著他身上的雪花:“怎麽回來了,宮裡沒事了嗎?”
小梅子、小桔子趕緊擰熱毛巾,倒熱茶。
“我已經半個多月沒回來了,皇上恩準我回來陪陪你。”納蘭德聿擦著熱毛巾說。
“難得他還有這份心,我怎麽瞧你像從牢裡逃出來似的,誰規定孝期不能剃頭、刮胡子啊?”心怡見納蘭德聿胡子拉渣地,頭頂前邊也有小頭髮了。
小梅子、小桔子見了也抿著嘴笑。
“你們還笑,快去叫人準備熱水,讓他洗澡,身上什麽味兒。”心怡數落著。小梅子、小桔子趕緊出門去吩咐下人。
“見過阿瑪了沒?”心怡又問。
“還沒,你是君,得先來見你呀!”納蘭德聿見到心怡就什麽勞累都沒有了。
“少來,知道我不講究這個!聽說,妤妃賜死,芾翊家也被抄了?”
納蘭德聿點點頭,心怡卻搖了搖頭,“唉,他下手也太狠了!妤妃何至於死啊,還說什麽與人有染,亂扣罪名。”見納蘭德聿神情怪異,又問:“怎麽,難道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她,我……”納蘭德聿莫名地紅了紅臉。
心怡更好奇了,“你乾嗎臉紅,別告訴我,你親眼看見的。”
“她,她回家省親時,給我下了藥……”才聽到這裡,心怡頓時臉色慘白,身子搖晃了一下,嚇得納蘭德聿趕緊扶住她,連忙解釋,“我和她沒有,我逃走了,後來是於嘯泉替我解了毒。”
“你嚇死我了!”
“對不起!”納蘭德聿擁住心怡,“這麽丟臉的事,我哪好意思說!”
“呵呵!”心怡突然笑了笑。
納蘭德聿知道她笑必定是有了什麽歪腦筋,於是說:“你又想到什麽了?不準亂想。”
“我沒亂想,哎,妤妃的身材好不好?”心怡的後半句來了個大拐彎。
納蘭德聿沒料到心怡會突然問這個,隨口就回答不錯,話說出口,就見心怡抿著嘴直樂,把他羞得抬不起頭,就勢貼在心怡臉旁,“有你這麽問的嗎?”
“你們男人啊!”心怡推著納蘭德聿出門,“去洗澡,不洗乾淨今天就不準上床睡覺。”打發他走了,心怡想著他剛才說的,又是一陣後怕,猛然間肚子一痛,忍不住哎喲了一聲,心道:“還有一個月才到預產期呢,不會是提早了吧!”
慢慢扶著牆走到椅子旁,剛坐下又是一痛,緊接著,她感覺羊水好象破了,“不是吧,怎麽那麽快?不是都說第一胎很慢的嗎?”調整了一下呼吸,剛想喊人,小竹子進來了,“格格,廚房問今兒晚上您想吃什麽?”
心怡擺了擺手,“竹子,我要生了,去喊人來。”
小竹子一聽,慌忙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喊著,“梅姐姐,桔姐姐,快點,格格說她要生了!”他的話把府裡上上下下都驚動了,小梅子和小桔子要緊朝房間奔去。
因為誰都沒料到孩子會提前出世,所以沒來得及叫產婆,聽到了小竹子的報告,納蘭宏這才讓人趕緊去宮裡匯報,皇宮裡有專門為姘妃們接生的產婆。
雍正接到消息,立刻派了最有經驗的產婆,還有專看婦科的太醫趕往納蘭家。
納蘭德聿正洗著澡,小籃子又不敲門就跑了進來,“額駙!”
“小籃子,你又不敲門,什麽時候養成的這個習慣?”
“來不及敲呀,額駙,格格要生了。”
一聽這話,納蘭德聿騰地從澡桶了站了起來,拿了毛巾胡亂地抹了一下,要緊穿衣服,邊穿邊問:“怎麽突然生了呢,是男是女?”
“額駙,還沒生,格格是肚子痛了,快要生了!”
原來納蘭德聿一緊張,沒聽清楚,還以為心怡已經生了,他也不想想,他才洗了多久的澡。匆匆忙忙地來到房間外,就想進放,被門口的小竹子攔住,“額駙,您不能進去!”
“我怎麽不能進去?”
“聿兒,不能進,這是規矩!”納蘭宏也在旁邊攔阻。
“阿瑪,我擔心啊!心怡在裡面不知道怎麽樣呢!”
“耐心點,瓜熟自然蒂落!你額娘當初生你的時候,我也只能站在外頭乾著急。”
納蘭德聿無奈地跺了一下腳,隻好站在門口等候。心怡在房裡隻覺得陣痛的間隔時間越來越短,雖然她是學醫的,可專業不是婦科,分娩的知識雖然知道,但臨到了自己身上,疼痛已經讓她把那些知識忘得一乾二淨了。
產婆還沒有到,又不放心家裡的老媽子,所以房間裡只有小梅子、小桔子和秀兒,但她們都是沒出嫁的姑娘,一點都幫不上忙,心怡只能自己咬牙堅持著,幸好她的宮口開得很快,等產婆趕到時,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在產婆的幫助下,孩子哇哇地哭著降臨了。
聽到房裡的哭聲,納蘭德聿一陣激動,眼中起了一片水霧,當他抱著自己的女兒時,忍不住掉下了眼淚,他看看女兒,又看著疲憊不堪的妻子,把心怡和女兒都擁入懷中。
孩子降生,全家都高興萬分,太醫給心怡診了脈,告之一切都好,開了幾帖產後補氣養血的藥,叮囑了一番。納蘭宏給產婆和太醫的紅包自然是大大的,全府上下人人也都有份。
雍正在知道心怡要生的時候,就開始準備送禮,第二天,李德全就帶著豐厚的禮物上門了。皇帝一送禮,那後面還不跟著一大片啊,終於挨到出月子了,依著納蘭宏的意思辦了滿月酒,嘿嘿,又收一回禮,清清這小丫頭剛出世就成了小富婆。
滿月後的第二天,心怡整理著大家送來的禮,突然發現其中有一隻木頭的的匣子,心怡不覺有點奇怪,別人送禮都是包裝精美,這個匣子實在太普通了,而且所有的禮單上也沒有這個物品。“沒有具名,會是誰送來的?”慢慢將匣子打開,裡面是一朵製作精良的粉紅色玉簪花,心怡思忖了一陣,心中一動,將簪花拿出,果然匣子下有隔層,裡面有紙條,上面簡單的幾個字“弄瓦之喜,聊表心意。於嘯泉。”
“難道他昨天來過?什麽時候來的?”心怡毀了紙條,喊著秀兒,秀兒忙進門,“你還記得昨天是誰送的這個匣子?”禮物全是秀兒拿進房來的。
秀兒接過看了看, 搖著頭,“沒有啊,我沒記得有收過這個。”
“你肯定?”
“嗯!”秀兒猶豫了一下,又說,“不過,我離開過房間!”
心怡歎了一聲,“又是弘歷來找你了?”
秀兒臉一紅,垂著頭,輕聲說:“格格,他是阿哥,我拒絕不了。”
“秀兒,這事我早就想提了,現在沒人,你跟我說心裡話,你是不是打算跟著他了?”
“格格,您可不可以告訴我,他,他值得我依靠嗎?”
心怡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秀兒,看得出,秀兒是想跟著弘歷了,但又怕將來弘歷棄了她,畢竟,她要比弘歷大了六七歲,想了想回答說:“若談為人,他是不錯的,但是,作為當今皇帝的兒子,將來肯定是三妻四妾,而且,正福晉輪不到你,你要想清楚了,你要和很多女人一起分享這個丈夫,你願不願意?先別回答我,好好想想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