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怡要和納蘭德聿成親,這個消息傳遍了京城,自然也傳到了天地會。天地會的總舵雖然被燒了,但還有別的分舵。
當呂四娘把這個消息告訴於嘯泉的時候,他正在花園裡培土載花,聽到這個消息後,一點表情都沒有,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地繼續做著手裡的活。四娘也不知道該怎麽勸慰,暗中歎息著離開了。
於嘯泉這些花一直載到天黑也沒有載完,手上被月季的刺刺得鮮血淋漓,可他一點都沒知覺,心頭滴的血遠勝於手上的。
終於,他把花全部給栽完了,慢慢回到了房間,簡單把手包扎了一下,坐在椅子上想著心事,想到心怡,想到納蘭德聿,心頭一陣痛似一陣,“為什麽,為什麽我和納蘭德聿明明是仇敵卻會成為知己,為什麽我和納蘭德聿會愛上同一個人,心怡,為什麽你會在我命中出現,為什麽你是格格,為什麽你不肯為我指點迷津,為什麽你對我如此絕情?”
他就這麽想了一個晚上,直到天亮後秦風來敲他的門,看見他這麽頹廢這麽沮喪這麽失落,非常吃驚,秦風怎麽都想不到他們的總舵主為情所困。
一個晚上想下來,還是什麽都沒有想通,但有一點他是決定了,不讓納蘭德聿這麽順順利利地當新郎,非得和他去搗蛋一下,這事兒上,於嘯泉顯得有點小心眼了,不過也不怪他,任誰遇到這樣的情況,恐怕都不會開開心心的,只是有人能很快想得開,有人死心眼罷了。
於是,他和天地會眾人商量怎麽去搞一下破壞,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的強烈支持,都覺得不能這麽便宜了納蘭德聿,特別是秦風,他還出了個餿主意,“舵主,不如我們把心怡格格再搶來,給您做老婆。”
呂四娘白了秦風一眼,“虧你想得出,你把天地會當成山寨了,於大哥又不是寨主!”
“四娘說得對,天地會不是山寨,我們也不是土匪,這次,我們主要是去搗亂的,我們可以設計兩個步驟,秦香主,你帶人去迎親隊伍必經的路上,伺機衝亂他們的隊伍,如果你有本事把心怡格格再次擄來,我也不反對!”
“好啊!”秦風已經興奮地摩拳擦掌,恨不得馬上就去。
“我和四娘去納蘭家問候一下他們,好朋友成親,我們總得表示一下。”
計劃安排好了,就開始執行了。探聽新人行走的路線還是比較簡單的事,但是,他們沒遇到隊伍,為什麽?因為心怡臨時改變了路線。
迎親隊伍從皇宮出來後,按著既定路線朝侯爺府而去。才走了一會兒,心怡就從轎子裡招呼陪在轎旁的小桔子,對她說了幾句話,隨後小桔子就傳達給了大虎二虎,隊伍立刻改變了方向。
納蘭德聿一開始還有點不樂意,放著大道不走,走小巷,這算什麽呀!乾嗎搞得偷偷摸摸的,後來一想,覺得心怡考慮的也有道理,於是叫鑼鼓嗩呐停下,繞路而行,等快到了侯爺府,鑼鼓再敲起來,嗩呐再吹起來。
秦風帶著人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不由感到奇怪,派人去打聽了才知道心怡格格早就到了侯爺府了,這會子怕是都快進洞房了,想著反正還有於嘯泉會去鬧新房,他也就悻悻然收兵走人。
嗩呐聲,鑼鼓聲由遠及近來到侯爺府外。眾人都聽到了,忙招呼著紛紛落座,等著新人進來。
沒多一會兒,小桔子、小梅子攙著心怡進了門,心怡在門口被門檻絆了一下,小梅子忙扶住:“格格,小心。”
心怡撩起紅頭巾:“德聿,你明天叫人把門檻鋸掉,否則,我每天都會被絆倒。”她到哪裡都要先鋸門檻,這個習慣也很特別。
“知道啦,把頭巾放下。”納蘭德聿趕緊囑咐。
“有什麽關系,又不是沒見到過。”
小梅子幫著放下頭巾,“格格,這是規矩。”
心怡咕噥著:“最討厭這些規矩了。”
小桔子突然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啊,格格,蘋果呢?”
“什麽蘋果?”心怡又撩起頭巾。
“上轎前不是給了格格兩個蘋果嗎?不會是掉了吧?”小桔子問。
“噢,沒掉。”心怡回答得極快。
“那蘋果呢,是不是忘在轎子裡了?”小桔子又說。
心怡嘿嘿一笑,“不在轎子裡,在我肚子裡。”
一聽這話,眾人哄堂大笑。
納蘭德聿也覺得好笑:“什麽,被你吃掉了?”
“是啊,我餓嘛,一整天折騰來折騰去的,什麽都沒吃過,那兩個蘋果又紅又大,我忍不住就吃掉了。”心怡一本正經地說。
康熙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丫頭,蘋果是吉祥平安的意思。”
“我知道啊,只有吃進肚子才是最吉祥平安的!”
正當人們笑成一片時,突然從院牆外傳來一個聲音,“納蘭德聿,如此良辰,不該忘了老朋友。”
頓時,屋內一片寂靜。
這個聲音對於納蘭德聿和心怡來說,再熟悉不過了,他們頓時收斂了笑容,互視一眼,一同出了屋子。這突如其來的聲音也讓府中的侍衛們齊齊出動,劍拔弩張,本來府中是沒有那麽多侍衛的,但因為康熙來了,所以胤禛趕緊派人去調集了大批的侍衛前來。
納蘭德聿和心怡來到院中,只見於嘯泉站立在牆頭。
“於嘯泉,你是來喝喜酒還是來搗亂的?”納蘭德聿一點都沒想到於嘯泉會出現。
“我來喝喜酒但也是來搗亂的,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先送一份薄禮,有膽量你就接著!”說著,將一物朝納蘭德聿扔去。
納蘭德聿接到手中,原來是一束鮮花。
“於某清貧,送不起貴重之物,何況,你已經擁有了這世上唯一的無價之寶,所以只有鮮花一束,略表心意。”
“多謝於舵主美意,既然你是來喝喜酒的,為什麽還站在牆頭?”心怡問道。
“你以為我不敢下來嗎?也未免太小看我於嘯泉了!”說著,他毫不畏懼地跳下牆,來到納蘭德聿和心怡面前。
“好膽量!”納蘭德聿讚歎了一聲,“來人,拿酒來!”
立刻有人端上了酒,納蘭德聿是故意要在眾人面前露一手,並不直接用手去拿酒壺,而是左手略抬,大家看見酒壺自動上升,傾斜,在兩隻酒杯裡倒滿了酒,然後又穩穩地回到了原處。
一時間,驚歎聲一片,連於嘯泉也暗暗佩服,感覺自己好象還沒到這樣的內力,他不知道,那是因為兩顆天山雪蓮增加了納蘭德聿的功力。
接著,納蘭德聿右手抬起,用同樣的方法將一杯酒推送到了於嘯泉面前,大家看著酒杯停留在半空中不動,又是連連讚歎。
於嘯泉穩穩接過:“恭敬不如從命,我喝!”一口飲下,將用同樣的方法將酒杯彈回,與此同時,納蘭德聿也喝下了酒,將手中的酒杯彈出,兩隻杯子在半途中相遇,停留住了,大家只看到酒杯在半空來來回回地移動著,但移動的距離並不是很大,左右不過是五六公分這樣,大家除了看到酒杯在移動外,還看到兩人的衣袍都向後飄動了,但此刻並沒有大風吹過,很明顯這兩人是借著酒杯在比拚內力。
心怡離納蘭德聿最近,被他身上的氣給推出了好幾步,但這時候就算再焦急也沒人敢上前打攪,因為根本就近不了身,也不知多久,砰地一聲,兩隻酒杯碎成片片,於嘯泉向後退了一步,而納蘭德聿紋絲未動,誰輸誰贏就分出來了。
見於嘯泉處於弱勢,趴在牆頭的呂四娘忍不住跳進了院牆,來到於嘯泉身邊,“於大哥,你沒事吧!”
“我沒事,不是叫你不要下來嘛!”
“你一個人,他們那麽多人,我怎麽能不下來。”
見到呂四娘,胤禛微微一笑,想和她調笑幾句,但礙著康熙和那麽多的大臣在旁,便忍下了。
“你是誰?”一旁,康熙用威嚴的聲音問道。
於嘯泉朝聲音的來源看去,一眼就看見了身著龍袍的康熙,多少次,他曾想象過這個皇帝的樣子,現在總算親眼見到了,康熙體形消瘦,臉上有著深深的皺紋,炯炯有神的眼睛上面垂下班白的眉毛,凹陷的臉頰,胡須也已白了,如果不是因為他一身龍袍,和普通的垂暮老人沒什麽區別,但仔細一看,他身上發散出來的威嚴和尊貴氣勢就算沒有龍袍也顯露無疑,這種氣質這是幾十年來的帝王生活浸淫出來的。
“原來你就是康熙,我是天地會總舵主於嘯泉。”
“好,好膽色,有你這樣的總舵主,難怪這些年來你們天地會越鬧越大了。”康熙冷笑了一聲,“不過,你卻輸給了一個小丫頭,她一個人就把你們總舵給燒了。”
這是於嘯泉的心頭之痛,被康熙提起,他便朝心怡投去含有深意的目光,“你是天下最特別的女孩,能娶到你,要修幾世才修到?納蘭德聿何其幸也!”話語中酸楚之意太明顯了,很多人都聽出來了。
在這種狀況下,心怡隻好再傷害他一次了,“這是老天的決定,我來清朝就是為了尋找愛的,納蘭德聿是我今生今世的所愛,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平平淡淡的語調,給人的感覺卻是不同的,納蘭德聿本來被於嘯泉說得心裡很不舒服,但心怡的話讓他一掃心裡的不快,他深情注視著這個即將成為自己妻子的小女人。同樣,於嘯泉也注視著心怡,只是深情的目光中帶了更多的痛。
康熙當然也聽出來了,不禁感到非常訝異,“朕還沒碰到過這樣奇怪的事,納蘭德聿和這個於嘯泉都愛上了心怡,感情的事實在太奧妙了,不過,朕可不能讓於嘯泉攪了今天的成親,也為納蘭德聿絕了後患。”想到這裡,他冷冷地說道:“於嘯泉,你實在不夠聰明,挑今天來鬧事,既然來了就留下吧!放箭!”
話音剛落,就聽到納蘭德聿和心怡同聲喊道:“不要!”
於嘯泉根本就沒打算活著回去,聽到康熙下令放箭,他居然沒有什麽特別的動作,依他的功力要逃跑也是不難的,但他沒有,只是推了呂四娘一把,示意她趕緊離開,突然聽到納蘭德聿和心怡齊聲阻止,非常愕然。他愕然,康熙也不明白了,看著這對新人。
“皇上,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若有血腥,實在不吉利!”納蘭德聿想不出別的借口,隻好這麽說。
“皇上,他今天是一個人來的,如果今天殺了他,天下人會說皇上害怕天地會。”心怡的借口也不怎麽好。
要緊關頭,胤禛開口了,他也看出了納蘭德聿和心怡都不想於嘯泉死,其實在他來說,於嘯泉死不死和他沒有關系,但他不想呂四娘陪葬,所以也勸著康熙:“皇阿瑪,格格說得有道理,我們這裡那麽多侍衛,而他們只有兩人,殺他們就如捏死一隻螞蟻,可總舵主死了,天地會並沒有滅亡,今天放了他們又如何,兒臣就不信,將來鏟除不了天地會。何況今天是格格成親的大喜日子,髒了這裡怕是會給新人帶來晦氣,皇阿瑪三思啊!”
康熙思慮了一下,問於嘯泉,“你可願歸順朝廷?”
“你要殺便殺,於某絕不會屈膝投降。”於嘯泉根本不用考慮就回答了。
“朕也料到了,算你走運,今天遇到心怡成親,朕就容你離開,但以後,可沒這等好事了!”
於嘯泉微微一笑,“我不會謝你的!”轉而又對納蘭德聿說:“以後戰場相見,我不會對你客氣的。”
“納蘭德聿隨時奉陪!”
“後會有期!”於嘯泉身影一晃,拉著呂四娘躍出院牆,消失在夜色中。
一個小插曲並沒有太多地影響大家的情緒,成親的歡快氣氛在新人的拜堂儀式下又漸漸升騰了,大家笑著說著吃著喝著鬧著。
好不容易等到客人散去,納蘭德聿回到新房,只見心怡靜靜地坐在床沿上,小梅子和小桔子陪在兩側。見納蘭德聿進來,兩人先給額駙道喜,隨後又按著俗例把一切程序進行完畢,這才離開了新房。
納蘭德聿和心怡並排坐著,強壓心中興奮,輕輕揭了新娘的頭巾,燭光下,心怡漂亮得眩目,他看著她,不舍得移開目光,“難得見你這麽乖。”納蘭德聿對他的小新娘柔聲說著。
“我平時不乖嗎?”
“好象不怎麽乖,我見過的女孩子裡就屬你最調皮。”
“你有過多少個女孩子啊?”心怡又開始使壞。
納蘭德聿自負地說:“納蘭德聿眼裡何曾有過別人?”
“婉兒呢?如果沒有我,你有可能是娶她為妻。”
“她就象一隻極美的花瓶,太完美可又太容易碎。”
“我一看到她的眼神就有奪人所愛的感覺。”
“我沒愛過她,從沒有,你不用吃醋。”
“我沒吃醋,因為我知道,你隻愛我一個。”這點信心心怡怎麽會沒有呢!
納蘭德聿將她摟入懷中,“成親了,就別象以前那樣鬧騰了。”
“我以前也沒怎麽鬧騰,不過,以後我會乖一點點。”心怡像隻小貓一樣溫柔地回答。剛才的那些酒沒有讓納蘭德聿醉,現在心怡的柔聲細語讓他醉了,在她額上吻了吻,然後又低下頭去親吻她的紅唇,就在雙唇相碰時,納蘭德聿一把將心怡拉離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