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怡一離開,於嘯泉邊上就出現了幾個人,其中一個胖胖的說道:“舵主,這小姑娘太麻煩了,你怎麽能告訴她你也要參賽呢?”
“麻煩的不是她,而是納蘭德聿,那天,他肯定在,更糟糕的是,選手只能帶三個家眷進場,到時候我們人太少。”
“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嗯,你們先走吧,我隨便溜達一下,晚上客棧碰頭!”於嘯泉吩咐著,隨後一夥人先後散開。
暫且不提他們去想什麽辦法,隻說心怡,她帶著人來到納蘭家門口,自己不上前,隻讓二虎前去敲門。二虎在門口和開門的人講了幾句就回來了,“不在家,說是剛出門。”
“去陶然亭!”心怡猜測著納蘭德聿可能去的地方。於是幾人又前往陶然亭,果然,遠遠地就看見在他們常聚的地方,納蘭德聿背手而立。
幾個小跟班很識相地跑開了,心怡慢慢地走近納蘭德聿,大概三十來步的距離,她已經腦筋轉了幾轉了,還差五六步的時候,納蘭德聿很敏感地感覺到身後有人了,一回身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辛姑娘!”
心怡看著他,滿腹的話語無法說明。
“你怎麽了,好象有心事啊!”納蘭德聿看出來了。
“你去參賽嗎?”心怡直接問。
納蘭德聿誤會了,還以為心怡是擔心他去參賽,忙說:“不去,我不會去攀龍附鳳的。”
“真的沒去報名?”心怡暗暗喊糟。
“我沒有,我阿瑪硬替我報了,為這事,我還和他吵了一架,挨了他一巴掌。”納蘭德聿一肚子不舒服。
心怡一陣心疼,可在臉上不敢表露出來,沒什麽表情地說:“你還是去吧!或許,對你來說是個機會。”
“不去。”納蘭德聿堅決地說。
“去吧,你見到她就會改主意了。”心怡不能明說,隻好婉轉地勸道。
“她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可她不是神仙,沒有法術,不能改變人的心意。”
心怡低下頭,“旁人我不知道,可你見了她就一定會改主意,我見過她的,她比我漂亮,比我聰明。”
“她漂不漂亮,聰不聰明和我渾身不搭界。”納蘭德聿不明白心怡是怎麽了,為什麽一直勸他去參賽。
“娶了她,立刻官升三級,總好過你現在這個侍衛統領。”
“我不會為了向上爬就違背自己的道德、良心。”
“道德、良心比不上功名富貴分量重,心怡格格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我比不上她。”
納蘭德聿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出自心怡之口,“你讚成我去參賽,然後娶她?”
心怡緩緩點頭,“是呀,我覺得挺好。”
“不好,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納蘭德聿斷然拒絕。
“我是為你好,你怎麽那麽固執啊!”心怡為他的頑固著急。
“我是固執,因為我隻想娶你。”納蘭德聿再也顧不得許多了,“我不是開玩笑,我是非常非常認真的,我愛你,我能感覺到你也一樣……愛我。”納蘭德聿極其認真地說。
心怡吸了一口氣,納蘭德聿的心思她是早知道了,現在親耳聽到他說出,而且是當著自己的面,感覺又是不一樣的,但此時此刻,心怡不敢流露出絲毫愛意,她必須用激將法逼納蘭德聿去參賽,於是強忍心裡的激動,別轉頭,“納蘭德聿,到了現在我不妨對你說實話吧,從頭到尾,我沒愛過你,都是你一廂情願。”
納蘭德聿愣住了,這個回答令他太意外了,“不可能,我不相信,如果你不愛我,那我們以前的種種算什麽?”
心怡用輕飄飄的語氣說道:“不算什麽,只是好玩,早就聽說納蘭德聿眼裡沒有任何女孩子,我就偏不信,所以故做神秘引起你的好奇心,你果然對我產生興趣,其實這只是一場遊戲,大家只是玩玩而已,你不該當真的。”
心怡的話如冬天裡的一盆冷水,讓納蘭德聿從頭涼到腳,如同不認識般地望了她半晌,才說:“一場遊戲?三十幾年來,我一直在等待,等一個可以讓我愛,讓我憐,讓我寵的人出現,你出現了,每次相遇你都讓我有不同的感覺,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讓我如此牽腸掛肚,如此難以忘懷,我滿腦子全是你,你的一個蹙眉一個笑容都讓我心動不已,走在街上我會不由自主地找尋你的身影,回到家裡我會一遍一遍地回味和你相處的點滴,我忘不了你在酒樓裡和我鬥智,忘不了你臨走的回眸一笑,忘不了你破案時的那份自信,忘不了我們同床共枕的那一晚,忘不了山洞中你對我的關心,忘不了你半夜三更爬牆來看我,我愛你的聰惠,愛你的淘氣,愛你的與眾不同,愛你的獨一無二,雖然你我身份懸殊,但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相愛,我感激老天讓你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感激老天對我的厚愛,我以為在以後的歲月裡,我不會再孤獨,因為我的生命裡多了你,你會成為我生命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們可以攜手相伴到老,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我的相遇、相識只是你所謂的一場遊戲。”
納蘭德聿的話似陣陣波濤,拍擊著心怡的心頭,令她激蕩,令她痛楚,那是一種什麽樣的表白,一個男人,一個很優秀的男人挖心掏肺地真情流露,面對這種真情,心怡真想和他說實話,但不能,不能呀,現在她只能硬起心腸,咬了咬牙,把自己的深情真愛藏起來,換了一臉嘲笑,“那是你笨,你把遊戲當真,現在遊戲結束了。”
心怡的無動於衷令納蘭德聿心寒,但他還是抱著最後一次希望問:“你從沒有對我動過一點點真情?”
“沒有!皇上就要為我指婚了,我要嫁的必然是王公貴族的子嗣,納蘭德聿,你沒資格和我談婚論嫁,一個小小的侍衛統領也想娶我,真是好笑,你配不上我。”心怡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納蘭德聿一臉受傷的表情,他定定地看著心怡,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你再說一次。”
心怡緊握著拳,指甲掐入了掌心,冷冷地重複了一次,“你聽清楚了,納蘭德聿,你配不上我。”
這話剛說完,臉上就火辣辣地一疼,“愛上你,是我納蘭德聿瞎了眼。”
“我們扯平了。”心怡平靜地說。
納蘭德聿冷冷地看了心怡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一秒鍾內,心怡心底的浪潮從眼裡湧出,納蘭德聿是練過武的人,雖然手上沒帶內力,但出手還是重的,可臉上的痛比不上心裡的痛,心怡如木雕般一動不動,任憑眼淚滾滾而落。
直哭了個昏天黑地,哭到筋疲力盡時,心裡才覺得好受了些,轉過身,見那六人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背後,用擔憂的眼神望著她。望著他們,心怡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不爭氣地湧了上來,小梅子和小桔子也不說話,默默遞上了手帕子,很快,帕子就濕了一大半。
“我,我把他氣走了,我也不想的,可只有這樣啊!”心怡抽泣著說。
“我們回去吧!”小桔子輕聲言道。
心怡點點頭,二虎忙去叫了輛馬車,在眾人的陪同下,回了皇宮。
納蘭德聿打了心怡,可心裡並沒有好受多少,心怡的那句話令他肝腸寸斷,心頭一陣陣地痛,如針刺、如刀割。他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晃悠著,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不知不覺走出了城,來到了一片荒郊,在一座破破的小木橋上站定了,無神的目光望著橋下的小河。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只知道他一點警戒能力都沒有了,連身旁多了個人都沒發現,身旁的人也不開口,只是注視著他,好久之後才開口,“你在想什麽呀,為什麽連最起碼的感覺都沒有了。”
聽到講話聲,納蘭德聿才回過神,朝聲音的來源看去,“於兄!”
“幸好我不是你的敵人,不然,你還有命在嗎?”
“我倒希望你是我的敵人,一掌打死我倒也一了百了了。”
於嘯泉納悶地問:“什麽事值得你如此傷神?”
納蘭德聿不回答,反問他:“你有沒有參加選婿大賽?”
“有!怎麽,你也參加了?”
納蘭德聿搖著頭,“都發瘋了,打從皇榜貼出後,沒幾個人是正常的。”
“眾人皆醉你獨醒?人都是有**的,你敢說你沒有嗎?”於嘯泉看著他說。
“我有,我隻想把她娶回家,可是……”納蘭德聿痛苦地閉上眼睛,“我一片真心到頭來換了她一句,這是一場遊戲!”
於嘯泉也皺起了眉頭,“是什麽樣的女孩如此無情?”
“於兄,我是不是很沒用,被人玩了還對她念念不忘。”
“你太愛她了,可惜所遇非人,忘了她吧,世界上,好女孩有的是。”
納蘭德聿看了看於嘯泉,“你愛過嗎?”
“沒有!”
“哪一天你愛過就會知道忘記是很難的事,哪怕她對你這麽無情,你也忘不了。”
於嘯泉撓撓腦袋,“如果愛這麽痛苦,我情願不愛!”
“感情是一種極其微妙的東西,它來的時候,如風雨,是不會跟你預先約定的,總有一天,你會愛的,那個時候你就能體會到我現在的感覺了。”納蘭德聿說這話的時候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在不久之後,於嘯泉確實愛了,而且和他愛的是同一個人。
“我想我是不會對誰動情的,我身上的擔子不允許我對誰動情。”於嘯泉這話不能說出口,說出口的話是,“想開點吧!天涯何處無芳草!你總不會想跳下去吧!”他指著橋下的小河。
話音剛落,納蘭德聿一個縱身就從橋上跳了下去,穩穩地站在河中,河水隻到他的膝蓋,他抬頭對於嘯泉喊道:“太淺了,淹不死我!”
於嘯泉大笑著,“哈哈……我來陪你!”說著,也躍入河中,“夠哥們義氣吧!你跳河我也跳河!”
“哈哈,夠義氣!”被他這麽一鬧,納蘭德聿暫時拋開了不愉快,“上岸,我們找地方喝酒去!”
喝酒要講心情,愉快的喝酒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愁悶地喝酒則是酒入愁腸愁更愁。納蘭德聿屬於後者,拉著於嘯泉喝酒,本想是一醉解千愁,哪知越喝心情越不好,於嘯泉見他那樣,心中又憐惜又擔憂,可他沒有經歷過情感的遭遇,想勸也勸不了。
納蘭德聿的酒量很好,兩壇子下去,也沒有什麽醉意,可於嘯泉呆不下去了,他還要回客棧去見他的弟兄們,所以帶著歉意說到:“納兄,恕小弟不能奉陪了,我還有事,下次吧,下次我再陪你好好喝。”
“走吧,不用陪我!”納蘭德聿不在意地朝他揮著手,“我不會傻到想不開去跳河的,不愛就不愛吧,沒什麽了不起!”
於嘯泉知道他是在故作輕松,於是歎了一口氣,“應該發泄還是發泄的好,憋在心裡沒好處,我會每天到這裡來的,你有空就過來,我先走了!”說完,於嘯泉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沒了聽眾,沒了安慰的人,納蘭德聿甚覺無趣,獨自又坐了一會兒,才朝家走去。行走在空空的街上,陪伴他的只有那空中的半輪彎月,一種孤寂感襲向心頭,經過雍王府時,他朝著大門望了一眼,心如刀絞般,強忍著快步走開了去。
回到家中,看見父親還沒有睡,正在客廳裡坐著,他也不進去,只在門口說了一句,“阿瑪,我回來了。”
納蘭宏今天打了兒子, 心裡頗為後悔,到了晚上也沒見兒子回來,隻好一個人吃了晚飯,然後對參不參加選婿左思右想,想想兒子的話也有道理,如果真把格格娶進門,萬一相處不好,自己最多棄甲歸田,回東北老家去,可受氣的還不是兒子,兒子要和她過一輩子的呀!兒子要是不快樂,榮華富貴又有什麽意思。
所以見到兒子回了家,他馬上走出來說:“聿兒,你要是真的不願參加比試,阿瑪不勉強你,阿瑪舍下這張老臉,去求雍王爺就是了。”
納蘭德聿也不做聲,只是朝自己房間走去,納蘭宏見兒子不說話,更是擔憂,於是跟著他,很快,他看見兒子拿了把劍從房間出來,這可把他嚇了一跳,“聿兒,你要做什麽?”
“練功!”納蘭德聿來到庭院裡,發瘋似的舞著劍,劍氣過處,樹上的樹葉紛紛落下。納蘭宏默默地在旁看著。納蘭德聿把心中所有的不快都注入劍中,最後一招,他將手中的劍投向假山,假山被震得粉碎。
一切又歸於寂靜,“阿瑪,我不要你去求任何人,我會去參加比試的,而且,我一定要贏,一定要把格格娶回家。”這話絕對是含著賭氣的成分了,納蘭宏望望兒子,又望望震得粉碎的假山,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