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我不溫柔,不諳風情,在床上不風騷。他說跟我沒激情,說我連都不會,像一堆爛肉躺在床上,除了呼吸甚至沒有一點動靜,他說他受不了。”
“就因為這個他離開了你?”
“是的,他是這麽跟我說的。他跟一個坐台小姐走了。他說那個坐台小姐知道他需要什麽,他說他跟她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要快樂的多。”女孩說到這裡似乎是歎了口氣,“男人啊,都他媽是牲口,你隻要能夠滿足他的,他就會像狗一樣跟在你屁股後面,即使你用腳踹它,用嘴啐它,它也還會搖尾乞憐地跟著你。”
女孩的話像一把錐子扎在了我的後背,我情不自禁地從床上站了起來。女孩看著我的樣子忽然笑了起來。那近乎揶揄的笑聲使我覺得更加的不自在。我拿起椅子上的褲子迅速地套在了身上,接著又把上衣穿好。“你也趕快穿吧,時間不早了,我等會兒還要上班。”
女孩從床上坐起來看著我。
“楚伶是誰?”
“管著麽?跟你有什麽關系?”我瞪了她一眼。
女孩似乎並不在意,也並沒有要穿衣服的意思,繼續說道:“昨晚你可真有勁兒,是把我當成那個楚伶了吧。”
“你他媽怎麽那麽多廢話。”我被激怒了,從眼睛裡射出一股寒光投在她的臉上。我看到女孩似乎哆嗦了一下,默默地拿起衣服穿了起來。我看著她在床上翻找著自己的衣服,心裡突然覺得有一種難以名狀的痛;她並沒有做什麽,隻是問了一個很普通的問題,而我卻像一個被人揪住了生殖器的大猩猩,衝著她齜牙咧嘴的吼叫,我能感覺到我當時的表情是何等的醜陋。
我把她那條被扔在了地上的內褲撿起來遞給了她,她看了我一眼,用手撣了撣套在了身上。屋子裡的氣氛沉悶得使我有些喘不上氣,我伸手把窗戶拉開了一扇,一股清新的風挾雜著晨曦中的潮氣吹了進來,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回頭看著她。
“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好。”
女孩穿上裙子從床上下來,“沒關系,也許我不該問。”女孩面對著我道。
去洗洗吧,藍色的那條是我的毛巾。
女孩洗完臉,梳好頭又重新回到了房間裡。
“走吧,把那兩位叫起來,一起去吃早點。”
女孩點了點頭,繼而又抬起頭看著我說:“你叫什麽?”
“何必呢?”我沒看她的眼睛。
“以後還能見面麽?”
“隨緣吧。”我走出房間去敲張明理的門。
我在外面敲了很長時間才聽到裡面傳出來OO@@的聲音。張明理穿了條短褲出現在了門口。
“還沒睡夠,看看表都幾點了?快起來,一起去吃早點。”我衝著睡眼惺忪的張明理說道。張明理睜著迷迷糊糊的眼睛瞅了瞅我,又把門關上了。
我和女孩坐在客廳等,過了一會兒,張明理和那個女孩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女孩一臉的倦容,頭髮披散著像個女鬼。張明理把她領到衛生間,兩個人在裡面叮叮咣咣地洗了起來。
我有些不耐煩了,從兜裡又掏出根煙點上。我手裡的煙抽了將近一半的時候,張明理和那個女孩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
“在裡面幹什麽呢,這麽長時間,昨晚沒盡興,剛又重溫一遍?”我不懷好意地看著他倆說道。
“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張明理嘿嘿笑道。
“德性。”女孩乜斜了我和張明理一眼,拉起她的同伴往門口走去。
吃完早點,我攔了一輛出租車,和我一起的那個女孩在上車之前又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要說什麽,我急忙製止道:“隨緣,隨緣吧。”女孩沒再說什麽,關上車門,出租車匯入了熙來攘往的車流中。
月底開了工資,下班時我去ATM機上把錢轉到了我另外一個卡上,然後照例去那家我常去的發廊剪了發。發廊的老板是個年輕的南方男孩。留著一頭長發,下巴上有一撮類似於列寧的胡子,但要比列寧稀疏了不少。看著像一個年輕的藝術家。
他的手藝很好,我每次去都是找他剪,即使他手頭上有客人,我也會多等一會兒。負責給客人洗頭的是兩個年輕的女孩,看樣子不會超過十八歲,都留著一頭五顏六色的頭髮,老板說那是為了招攬生意。
女孩洗頭很有耐心,一雙小手在我頭皮上撓來撓去。其中一個瘦瘦的女孩每次為我洗完頭總要用手輕輕地拽一下我的耳朵,說好了,然後扔到我頭上一塊充滿洗滌劑味道的毛巾,我便會從位子上站起來,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頭髮,一邊往外走,而老板正站在椅子後面等著我,待我坐下之後,拿出一張夾雜著些許碎發的布蓋在我的身上,上端繞在我的脖子上,像勒死狗般在我的脖子上系緊,接著從胯邊掏出剪子在我頭上嘁哩喀喳地剪起來。
每次當我從發廊出來的時候,如果那個瘦瘦的女孩當時沒有活兒的話,就會站在門口微笑地看著我離去。她微笑的樣子很甜美,清純得容不得你往歪處想。
而這次我去理發卻沒有見到那個瘦瘦的女孩,我問老板那個女孩去哪兒了。老板說她跟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走了。那個男人也是這裡的常客,看樣子很有錢,通常都會開著一輛7系的寶馬車來理發。而每次都要求那個瘦瘦的女孩為他洗頭。
理完發,我走出發廊,習慣性地回頭朝門口看了一眼,但隨即我就發覺我的這個動作是多余的,因為那裡再也不會有一個笑容甜美的女孩看著我微笑了。
天色漸暗,暮靄籠罩了整個北京的上空。我登上了一輛載滿乘客的公交車。車上的人多得令我隻能腳尖著地,我被夾在一個胖女人和一個老頭中間。胖女人那對肥碩的緊緊地貼在我的後背,而我的前胸一直頂在前面那個老頭瘦弱虻募珉喂巧希訓夢姻費肋腫歟幸恢指貢呈艿械母芯酢3道鐧目掌斐5奈圩牽飧鋈撕舫齙娜繞芸煊直渙硪桓鋈宋耄躉嫉呐ǘ仍誄道锛本緄厴仙擰3朔⒍暮涿猓迪嶗錈扛鋈碩寄蛔魃坪醵即υ諏艘桓鮁僑毖踝刺杌璩臉戀厝繅煌吠繁患唇屯澇壯〉鬧礅ぃ漵行┬牟桓是椴輝溉從治蘅贍魏蔚娜斡沙道匠鞘械母鞲黿鍬洹
我似乎聽到了兜裡手機短信的聲音,而與此同時,我看到有好幾位都在往自己的兜裡摸索著,希望在這無聊的短暫旅途中能有一個來自外部的聲音調節一下自己鬱悶無比的心情。
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使自己的手插進了兜裡。我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是雨霏發來的。我摁下了閱讀鍵,上面顯示出一排簡短的文字:你那天說的話還算數麽?我有些茫然,一時想不起我在哪天說了哪些話。
自從那天分手之後,我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有了雨霏的消息,也許她早已把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忘記了,依舊像個快樂的精靈,在校園和同學間蹦跳著、嬉笑著,寬大的裙擺在校園蔭翳的樹林下飄舞,長長的黑發在風中飛揚,清脆的笑聲溢滿了宿舍的各個角落。
我回了一條短信:算數。
很快我又收到了一條短信,還是雨霏的:那你現在過來,我還沒有吃飯,陪我去吃麻辣串兒。
我中途下了車,下車之後我深深地吸了口久違的新鮮空氣,覺得腦子清醒了許多。
我換乘了另外一輛公交車,往雨霏的學校趕。這輛公交車上的人比剛才那輛少了很多,而我竟然幸運的在經過了兩站之後獲得了一個座位。但這種幸福感來的快去的也快,我隻坐了一站地,就讓給了一個從下面上來的老人。老人坐下後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說:“謝謝你。”我報以微笑回:“別客氣。”
當我走到那個之前和雨霏見面的小賣部時,我看到了她。她似乎在那裡站了很久了,一直不停地看手機,臉也不時地扭來扭去。
我從一個陰暗的角落裡突然冒出,把她嚇了一跳。當我看到雨霏的臉時,我有些吃驚,她看上去有些憔悴,眼圈微微發青,那清澈的眼睛也不如以前那麽晶亮了,甚至於多了些晦暗。她上身穿著一件帶藍色條紋的短袖T恤,下身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牛仔褲。如果不看她那張有些倦怠的面容,依舊是給人一種青春靚麗,活潑動人的感覺。
“怎麽到現在才來。”她看到我之後眼睛裡突然閃出了一種久違的光彩,但那熟悉的噘起的小嘴分明是對我的姍姍來遲表現出了一種使小性子的嗔怨。
“你發短信的時候我正在公交車上煎熬著,我中途下車,又換乘了另外一輛才趕過來。沒敢耽擱一秒鍾。”我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諂媚一些以使她盡快從焦躁的心緒中解脫出來。
雨霏嫣然一笑,臉上那些倦怠之色隨著她的笑容一掃而光,黑溜溜的眸子在小賣部的燈光下閃出了亮潤潤的光。上翹的嘴角如同我們頭頂上那輪彎彎的下弦月溫婉迷人。
“走吧。”雨霏看著我說。
“去哪兒?”
“短信上不是跟你說了麽?陪我去吃麻辣串兒。”
“噢。”我應了一聲,跟著她朝前走去。
我們橫穿了一條馬路,往一條較窄的街道裡走去。當我們剛一進入街道時,我就發現這條街上有很多賣各種小吃的鋪子,每個攤位上都擠著一些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大部分都是女孩子,有少量的男孩,看樣子也是陪著女孩子來的。
雨霏領著我來到一個鋪子前站住了,這裡的人不少,很多女孩或坐或站在一旁端著一個小盆子在津津有味地吃著。還有一些情侶模樣的男女站在陰影下相互喂著,動作肉麻得如同麻辣串上的花椒,讓人看了牙根癢。店老板忙得不可開交,從那張溢滿了笑容的臉上可以看出當天的收成。
旁邊還有幾處賣羊肉串的攤點,每個攤子前都站著幾個學生模樣的人,從那長方形的烤爐上冒出的滾滾濃煙彌漫了小街道的整個上空。攤主用扇子不停地在爐子上面扇著風,幾乎每個攤主都是胡子拉碴,黑黢黢的臉被爐火映得紅紅的。其中一個滿臉絡腮胡子頭戴新疆瓜皮帽的攤主的攤前人最多,那幾乎可以亂真的裝扮使人覺得他更像一位可親的維吾爾族兄弟,烤出的羊肉串帶有濃鬱的大西北風味兒而使人堅信他一定是來自阿凡提大叔的故鄉。
雨霏很熟練地向店主點了一些麻辣串兒,之後站在旁邊耐心地等待。鋪子前的爐子上放著一口超大號的鋁鍋,從鍋裡冒出的熱氣把店老板熏得有些睜不開眼,但他依然面帶微笑地用脖子上的一條已經分辨不出顏色的毛巾一手擦著汗,一手涮著串兒。臉上純樸幸福的表情是我從來所不曾見到過的真實。
串兒涮好了,店老板熟練的把串兒放到一個鋁盆裡,然後從一個搪瓷茶缸裡拿過一把形狀如刷油漆用的大號刷子,粘滿了紅色的麻辣油,往那些涮好的串兒上塗抹著。
雨霏接過店老板遞過來的小塑料盆,端著走到了我的面前。
“吃吧, 賊好吃。”她說完之後拿出一串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我看著那些麻辣串兒上紅紅的辣椒說:“這麽辣,你受得了麽?”雨霏抬起臉看了我一眼,把手裡那根竹簽放到盆裡之後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很能吃辣椒的,厲害吧。”說完笑著看著我。
“真看不出來,你就不怕臉上長痘痘?”我從盆裡拿起一串兒香菇看著她說。
“也真是奇怪了,我那麽喜歡吃辣椒,可從來不上火,更沒有長過什麽小痘痘。”“噯。”雨霏用胳膊肘碰了我一下,“你說我是不是賊有福氣?”
“嗯嗯。”我一邊吃著香菇一邊點頭應承著,“是,你這個賊有福氣。”
“說什麽呢!”雨霏用手在我的手背上掐了一下,“你敢說我是賊?”她嗔怒道。我哎喲了一聲,急忙把身子往後撤,連聲說道:“見諒見諒,口誤,純粹口誤。我這人吃東西的時候不能說話,一說話就容易出錯。”我笑著看她,“我剛才說什麽來著?說你是賊是吧,不能。”我一臉的嚴肅,“你怎麽能是賊呢?你長得一點也不像賊,根本看不出來你像賊。”我一臉的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