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們的外賣!”他再次微笑提醒。
我險些從沙發上滾了下來,慌亂地起身把衣服拉了有拉,手梳著頭髮,懊惱自己太懶,連妝都不會化了,臉色一定很難看。怎麽辦!怎麽辦!
小尹石化地呆在那裡,盯著他,激動地說不出話來了。我擰了擰手,好痛,這不是夢。
“你好,你們的外賣。”
他就知道說這句話嗎?他沒了其他的話說嗎?等等!外賣!
“你是誰!”我雙手握拳,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呵,我是方家送外賣的,我叫海風,請你付費。”他有絲不耐地看著我,把外賣遞給了在一旁繼續石化的小尹。那眼神令我害怕,是陌生,他不認識我。
我呆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不要哭,我答應過他,不要在他面前流下一滴悲傷的眼淚。
腦子裡全是早晨的那些話。
方家女婿好帥。
氣質不凡,一定是大城市的,口音也和我們這裡不同。
還有那個女婿,怎麽看怎麽都像壞人,臉上還有疤,估計是得罪了人被人砍了,逃回來避難的。
我捂著頭,看著他,還是陌生,還是冷漠。不,他不是磔,即使在拋棄我去美國的時候也不曾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我。他不是我的磔!
婚都沒有結就大肚子跑回來了,真丟人……
我臉色蒼白地坐回了沙發。
“小姐,你沒事吧?”可能是我剛才的一系列舉動讓他覺得奇怪又不免有些困惑,他站在門外中規中矩地說:“如果沒什麽的話我先走了。”
他怎麽會是磔,磔也不會用這樣的語氣與人說話的。對於陌生人,他是不會主動搭訕。對於我,他更不會這樣的疏離,他好遠,好遠。
方家女婿……
我一下子沒了力氣,腦子脹痛不堪。
“不要走!爸……”我飛撲過去捂住小尹的嘴,倒在地上,手肘磕在地板上,很疼,但比不上心的疼痛。
“謝謝你,你可以走了,我和兒子鬧著玩。”我強扯出笑容對他說,一定很難看,磔不會喜歡現在的我。
他點點頭轉身,又似想起什麽回頭對我說:“小姐,你不能這樣對孩子。你剛才的動作要是把他傷到哪裡了,不好的。”
“謝謝,我知道。”幾個字從我緊咬的牙齒間艱難迸落,他轉頭的那一刻,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了出來。海風……大海的風,把你吹向了何方,你到底是誰。
“小尹,他不是爸爸。”我心疼地看著被我指甲劃傷的臉,冷靜地對他說。
“可是,他和爸一模一樣。”小尹不甘地說。
我搖搖頭,一個勁地搖著,他不是,他不會用那種眼神看我們,他是我們最親的人,不是現在這個陌生的人。
我拿起手機,開機,撥通電話。
“是我,譚律師。”手不住地顫抖,轉身看門的方向,門開著,金黃色的光休憩在門口的地板上,灰塵在光線中飛舞,我不禁想,那灰塵是不是他身上的精靈。
“哦,子夜,有什麽事嗎?”電話那頭流淌著華麗的交響曲,那一端和自己是兩個世界。
“那裡,真的是他的屍體嗎?”
“你說什麽呀,子夜,怎麽了,不要胡思亂想了。”
“我說,躺在墓裡的是磔嗎?真的是磔嗎?”我崩潰了,嘶吼著,淚如泉湧:“我看到他了,和磔一模一樣。可是,如果他是磔的話,那我們從海裡打撈上來的屍體又是誰?是誰!他用那麽陌生、殘酷的眼神看我,他是誰?他到底是誰!……”
“等等!你慢慢說,子夜,不要急!”
“他是誰!地底下埋的又是誰!我……我該怎麽辦!”我倒在了地板上,淚水浸濕兩鬢,哭泣變成了低喃。
“子夜,那的確是磔,我們都看見的。你冷靜一下,不要急,這段時間我走不開,如果你有什麽的話,需要黑家做事,請回來好嗎?千萬要冷靜,不要著急,不要出事了。”電話那頭的譚磊也明顯著急起來,不住地叮囑我。
“不,你等等!”我一下子坐了起來,心為自己突然閃現的想法狂跳不已:“譚律師,當時屍體在打撈起來的時候,盡管是在車的附近,可那不代表就是他呀,當時因為種種原因,並沒有做DNA化驗。會不會是有人搭磔的車,或者是在那附近也有其他的人墜海了!或者說……”
“子夜,不要下想了。當時磔車上是沒有人的。”
“你怎麽知道!”我急急地打斷他的話。
“好了,這樣,你冷靜一下。如果過幾天你還堅持你的想法,或者那個人你認為真的是磔的話,你回來,把那個人也帶回來,我們去驗DNA,或者開墓驗骨灰的也行。一定冷靜,不要做傻事!對不起,這段時間真的很累,我都快忘了我的本行是律師了!”盡管是放松言語中依舊透著疲憊。
“說對不起的人是我。”閉上眼深呼吸,調整自己緊繃的情緒:“我過幾天就回來,把所有的擔子交給你,實在太自私了點。”最主要的是一定要冷靜下來查磔的事。
“不要這麽說,期待你的回來,再見。”
“好,再見。”
合上電話,又是不斷的短信聲。
誰說,敢為愛堅持為愛付出勇氣的人,就一定會得到該有的幸福!子夜,我好累,明明說要放下了,可還是發瘋似地想你,過得還好嗎?連朋友也不想和我做嗎?安久。
長歎口氣,側身蜷縮在地板上,睡去,忘記,就當一場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