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我提著便當走進醫院大廳，剛好碰到翊從電梯裡出來。

　“早上好，翊。”我微笑地打了聲招呼，注意到他微皺的襯衣領子。

　“早上好，嬡沂。”他的臉有些泛白，但仍然微笑著說。

　“你的領子皺了，昨晚沒有合過眼嗎?”

　翊搖搖頭。

　“那就先吃點早餐吧?”我從提包裡取了一份便當，遞給他。

　“啊?……哦。謝謝。”翊愣了一下，接了過去。

　“如果不夠的話，或者以後還想吃的話，記得來找我哦。”我向他道了聲別，便走開了。忽然間想到了一件事，等我回過頭去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聳聳肩，隻好走自己的路了。

　病房

　千荑在病房裡靠著牆站立，歪在那裡，很頹然的樣子。沒有抬頭看我，肯定進來的人是我一樣，她兀自開口道，“剛才池學長來過了。”

　我放下提包，轉過身向她走近，“來看望你?”千荑垂在牆上的手，手背是青的，青裡還泛著一塊紫——是輸了太多液了。有些心疼。

　“或許是吧。”

　千荑不像千荑了，開始學會用那種冷淡的語氣講自己的事，就如同在講別人的故事一樣。我們的妹妹或許將真的蛻變成冰山一樣的女神了。想到這點，不覺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是惆悵，也說不清楚什麽原因。外表脆弱的公主，其實我知道，她的內心堅強無比。只不過那盾或許被鏽化了，才會表現出柔弱的一面。

　忽然覺得她話裡有話。

　“池同學沒有說什麽嗎?”為什麽要用“或許是吧”這四個字?

　“正是因為他說了些什麽，我才迷茫了他的來意。”千荑低下頭來，頭髮垂在臉前，只看得見她的眼睫，密密長長的，卻不會閃動。“他還是同一個主題。早在那一天我就知道，事情還沒有真正地結束。雖然我已經反覆強調了我的態度，可他仍然不死心。”

　“不…死心?”

　“他以為我拒絕他是因為元勝翊的存在。”千荑淡淡地講道。

　因為元勝翊的存在?我猛得一驚。

　“他只看得見翊嗎?”千荑抬起頭來，靠著牆壁，發絲向後滑去。整個嬌美的臉龐展現在我的面前。第一次看到她的素臉，清晰簡約的臉線，不加任何修飾，不加任何梳理的頭髮。我還是驚歎了，千荑長得很像媽媽，只是那削尖的下巴像爸爸。

　“對了，千荑。過來吃點東西吧，是蛋卷和花瓣卷，以及肉卷，你哥哥做的。”千荑變得好瘦，一米六十七的個子估計連九十斤都沒有了，不，是肯定沒有了。

　“嗯，謝謝姐姐和哥哥。”千荑慢慢地站正，眼神毫無焦距地走了過來。我拉住她的手，不忍心觸碰那些因為輸液而留下來的烏青塊。“疼嗎?”

　千荑搖頭，“痛，大概已經過去了吧。以後沒有誰，也不會再難過、再心痛了。 ”

　答非所問。但是這句話讓我迷茫，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她……放開浩湯了嗎?即使浩湯重新回到她身邊，她也不會再接受他了嗎?

　“千荑……”

　“我很好，姐姐。”千荑打開盒子的同時，說了這麽一句話。“還有，我想離開醫院。”

　經過醫生的勉強同意，千荑可以離開醫院去外面走走，但時間不能過長，還是需要回來的。我讓千荑穿得漂漂亮亮的，但這些公主感覺的衣服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到共鳴，我該學著用那些冰冷的線條，為這個年齡的女生設計蛻變後的服飾了，用那些華貴的針織花紋張顯絕美。

　“千荑，你要去哪?”站在馬路邊上，特別茫然。

　“Rusata。”千荑沒有多說一個字。

　風徐徐而來，吹舞起她的長發，一種奇異的芬芳就這樣迎面而來，或許還有那麽點冰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