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白露茫茫,四周一絲風都沒有,安靜祥和。
前方微微泛著紫光,我朝著光源走去,眼前豁然開朗,一個明黃色的身影站在陽光下,黃袍上的龍栩栩如生。
他緩緩轉過身來,那張絕世傾城的面孔在陽光下更加炫目。視線驀地相撞,黑曜石般的眸子閃爍著淡淡的光芒。
我的心不可抑止的狂跳起來。
突然,他的胸口湧出了鮮紅的血,一支木簪赫然插在那兒。緊接著一支利劍插進他的腹部,血水濺到我臉上。
腳,無法挪動半分。
天旋地轉,心臟開始疼痛,劇烈的疼痛,仿佛被人生生剜了去!
我張開口,卻叫不出聲音:我想哭,卻流不出眼淚:我伸手,卻碰不到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倒在血泊中。
“軒……”抱著頭,尖叫。
驀地衝口而出的尖叫聲嚇到了我,猛地睜開眼,入目的卻是熟悉的羅罩。
怔怔的躺著,有些回不過神來,剛剛的夢境太過真實,那樣的痛也太過清晰。緩緩抬手,覆上心臟所處的位置,凌亂的心跳。
明明已經不想去知道他的事情,明明已經裝著很不在意,明明已經強迫自己不再想起他,那麽,到底為什麽,還會為此感到不可思議的悲傷呢?
——可惜,他殘暴不仁,恐怕會因為殺孽太重,英年早逝。
難道,他真的出事呢?
正皺眉苦苦思索,忽然想上二號。哎!孕婦就是麻煩!
剛剛解決完一大急,正準備回房睡我的回籠覺,卻聽到院子裡傳來爭執的聲音。
“子墨,不可再如此執迷不悔。”
“大哥,放心,我不會對耶律寒下手的。”子墨冷冷的聲音在夜色下更加的寒徹心扉。
“若若既然沒事,我們隱居在此,不好嗎?”
“可是,少主的仇呢?犧牲的將士的仇呢?今夜是最好的機會,我決不會浪費!”
“子墨!”
“大哥,等報了仇,我就會退隱江湖,從此不再過問俗世。”
報仇?子墨要去報仇?他要去殺宇印凌軒?!
我捂著嘴,腦中不斷回想著那個夢,淚簌簌的流下,心痛的無法呼吸。
不行!我不能坐視不管,我不能見死不救,我不能……他是我孩子的父親,他是我愛的男人!
“若若,你怎麽在這裡?”子硯推開房門,有些驚詫。
“子墨在那裡?”我緩緩站起身來,凝視著那雙澄澈眸子,一字一頓的問道。
“他……”子硯畢竟不擅長說謊,此時此刻,像做錯事的孩子一般,低著頭,“放心,他不會傷害耶律寒。”
“他,是不是要去刺殺宇印凌軒?”我顫抖的抓著他胸前的衣襟,神色瘋狂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子硯微微怔住,一抹痛色躍過眼底,“若若,莫非你……”
“子硯,求你,帶我去!我必須要去阻止他!求你,求你……”淚水噎在喉嚨裡,洶湧磅礴的不斷落下。心仿佛被挖了一個很大很大的黑洞,吞噬著我所有的理智。子硯的痛,子硯的絕望,現在的我,什麽也不想管了。我只知道,他不能死!
雖然我看不清子硯的臉,但我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的感受到子硯內心的洶湧澎湃。如果,他送我去,就意味著他親手將我送進其他男人的懷抱。這樣的痛,與削骨切膚無異。
“我陪你去。”
我怔住,所有的感激的話都噎在喉嚨裡。此時此刻,任何感激的話,對他來說,卻比利劍還要鋒利。
“若若,我隻想讓你快樂些。”他垂眸看我,眼眸裡有夕陽般的火焰,仿佛燃燒著整片天空。
今夜,滿月。
我用黑紗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子硯一臉錯愕的看著我,俊朗的臉微微有些漲紅。
“想笑就笑吧,別憋出內傷來。”我拿手肘頂頂他結實的胸膛。
他怔了一下,一連串的低笑終於逸出口來。忽然,抬起眼眸,那湖水般透明的眼睛裡隱約閃爍著傷感,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逸出嘴角。
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他緊緊擁入懷中。
“別動,若若,讓我抱抱你。”他低低輕語,火熱的呼吸在我耳邊徘徊著。
若若,若若,若若……一次次的輕緩,似乎永遠也不厭倦。他的聲音盤繞在我的心裡,化作了一種沒有形狀的東西,卻牽絆心情,揮之不去。
許久,他忽然放開了我。我靜靜的站在那裡,心裡不知是什麽滋味。
月明星稀,落葉紛紛,萬籟俱靜。
第一次看到紫雲國的王宮大殿,真是有夠富麗堂皇,極盡奢華。鬥拱飛簷,雕梁畫棟,富麗堂皇,豪華蓋世。與北京的故宮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這樣豪華的皇宮中,一處閣樓偏僻的尤為扎眼。我停在熟悉的閣樓前,微微出神,那是我夢中尾隨他到的地方。
“怎麽呢,若若?”子硯回頭看我,複又看了看門匾,輕念,“紫鳶閣。”
紫鳶閣?
那三字,仿佛觸動了我心底的某根弦。
“紫鳶閣”三字, 明明蒼勁有力的字體,我卻能看到滴著血的傷悲,絲絲入扣……
“小時候,我就夢想自己長大後能有一座莊園,像《亂世佳人》裡一樣,莊園裡種滿鳶尾。哦,莊園,就是很大的園子。”
久遠的記憶仿佛是上輩子的事,卻忽然在這一世蘇醒,衝擊著我的眼睛,我的心,我的靈魂……
我的眼淚終於抑製不住噴湧而出……
滿滿溢溢的是感動,是悔恨,是荒涼,點點滴滴……
我怎麽可以,這麽殘忍?
我怎麽可以,用死來報復如此深愛我的男子?我怎麽可以,讓軒抱著如此悲傷絕望得心情,建造紫鳶閣?
我一步步往那棟富麗堂皇的宅子走去,每一步,每一步,都仿佛要用盡我一身的精力,一身的勇氣……
“有人。”子硯將我拉至隱蔽處,輕點了來人的穴道,“若若,換上宮女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