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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爵雖然受了壓製。但這些粗鄙的軍卒都敢來找自己的麻煩。就算他平日裡好脾氣現在由不得他不動怒。哪裡來的不開眼的家夥。居然在太歲頭上動土。
雄赳赳氣昂昂的徐文爵並沒有理會那些裝腔作勢的軍卒。反而狠狠一夾馬腹催促胯下戰馬加快速度。直向那排端槍平舉的軍卒衝去。豈料戰馬剛徹底撒開蹄子。他的耳朵裡立即就充滿了此起彼伏的爆豆之聲。
徐文爵下意識的以為。哪裡又放鞭炮了。但是瞬間之後他立刻就明白。這哪裡是放什麽鞭炮。分明是那一排軍卒在開火放排銃呢。隨著火槍的開火。現場很快就被籠罩在了若隱若現的白色硝煙中。
隱約間。徐文爵瞧見對方那一排火銃是朝天而放。如果直射自己。恐怕自己早就跌落馬下。不死也生不如死了。彌漫硝煙之中。但見已經開火發射的那一排軍卒整齊利落的後退。緊接著便閃現出了另一排早就端著火銃向前的軍卒。
“前面縱馬疾馳的人聽了奉應天府衙門令。從昨日起全城不得走馬。你違犯法令在先。如果再要強闖。我們便要依照發令開槍射擊了,”
一番話喊出來寒意森森。徐文爵卻並沒有感覺出來。隻道是這些狗眼看人低的粗鄙武夫。知道他徐家現在焦頭爛額。想要在自己頭上踩一腳。好回去向他們的主子也就是那李信邀功。
徐文爵雖然是公子哥脾氣。但卻絕不是慫包軟蛋。眼見著被人踩在了頭上。驢性子上來。不問三七二十一,便回罵過去:“有本事就開火打死老子,打不死老子你們就都是小娘養的,”
陷入暴怒中徐文爵早就拋開了什麽火銃不火銃的,在他看來自己當朝魏國公的嫡長子,哪一個敢射死了他,那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不過,徐文爵卻忘了,他根本就沒自報家門,人家又怎麽可能知道並且理會得他是誰呢。
幸好徐文爵的隨從催馬跟了上來,他知道自家小公爺犯了驢脾氣,但對方的火銃可不長眼睛,萬一有個好歹,魏國公還不得扒了自己的皮。於是,反而是徐文爵的隨從大聲衝攔路的軍卒喊道:“別開火,別開火,這是魏國公家大公子,徐小公爺……”
家丁的話喊完之後,對方的軍卒果然沒再開火,那隨從抹了一把汗。心中頓生暗歎,看來徐家要敗了,現在連幾個軍卒都敢欺到頭上來……只是他一口氣還沒喘勻乎,卻猛然間又聽到了劈裡啪啦的爆豆聲。
這時那家丁心如一片死灰,他知道那些軍卒根本就沒理會他的話還是開槍了。但見徐文爵的戰馬長嘶一聲,猛地向前竄了幾步,然後轟然倒地。而馬背上的徐文爵則被強大的慣性甩了出去,在地上摔的狼狽不堪。
這可將那隨從嚇壞了,也算他還有些良心,壯著膽子下了馬貓著腰緊趕過去扶起了小公爺,但見他滿臉鮮血,不禁放生大哭,“小公爺你醒醒啊,這一早上出來還好好的,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就……”
隨從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卻猛然間聽到了一聲中氣十足的斥罵:“哭個屁,老子還沒死呢,趕緊扶老子起來,”
聽到小公爺“死而複生”隨從轉憂為喜,破涕為笑,“小公爺你,你沒死。謝天謝地”
不過,徐文爵剛站了起來,卻又殺豬般的嚎叫起來,原來還是有一粒彈丸擊中了他的大腿,只是瞅著出血的量當不像打壞了血脈。但即便如此,也是鑽心的疼。
僅僅這片刻的功夫,四周就已經圍上了一大群看熱鬧的城中百姓,他們也不估計是否還有危險,竟將整個街面圍的水泄不通。
有人紛紛議論著,“哎,這誰啊。這麽大膽子,敢和三衛軍對著乾。”
“你還不知道。這乃是魏國公府的徐小公爺,他敢和鎮虜侯對著乾,那是他瞎了眼睛,看著吧,連徐老公爺都得被這敗家子連累,”
“甚。徐小公爺。你們看了幾日的《公報》嗎。據說,那害了陳家又對那陳家兄弟趕盡殺絕的幕後主使就是徐小公爺呢,”
這一句話如一石激起千重浪,陳家兄弟的悲慘遭遇這幾日在南京城中傳的沸沸揚揚,聽說背後的主謀竟是這敗家子,一時間已經有人忍不住想向他丟石子土坷垃了。
但也有人對這種說法不以為然,“就徐文爵這敗家子還能乾出那等事來。也太高看他了,整日裡鬥雞走馬,尋花問柳的本事,咱自問這廝無有能出其右者。但要說,謀奪家產,暗害人命這等事也栽在他頭上,也未免太高看他了,”
一時之間說什麽的都有,都興致勃勃的看著這位平日裡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小公爺該如何收場。世人最愛看鳳凰落架的戲碼,這等好戲可不是每日都能看到,風傳之下,看熱鬧的人群卻是越聚規模越大了。
豈料徐文爵腿傷劇痛之下首先惦記的卻是他那兩支價值連城,有價無市的關外老山參。
“我的參,我的參,我的參在哪,”
徐文爵不顧自己那一條傷腿,撲在地上就摸索起來。由於他們距離成排的軍卒已經不足十步,空氣裡彌漫著硝煙,士人難以視物。最後還是隨從在倒斃的馬腹下將已經壓扁了山參盒子抹了出來。
“小公爺,山參找著了,”
聽說他的寶貝找到了,徐文爵心下大定,急道:“快拿來我看,”
直到徐文爵發覺山參盒子已經幾乎被壓扁,他費力的將已經開裂的木盒掰開,只見那兩支價值連城的老山參早就已經面目全非。不禁悲從中來,這兩支老山參在他的手中還沒捂熱乎,就要送人,本就有幾分不情願,現在竟是落得如此下場,便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未來一般。
觸物生情,忍不住也放聲痛哭,只是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哭老山參的成分多一些,還是哭自己的遭遇多一些。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卻都不明真相,突然發現一貫趾高氣昂,威風凜凜的小公爺怎麽突然之間就哭上鼻子了。真是讓人好生鄙夷。原來這廝也是個銀樣鑞槍頭,別看他平日裡威風八面,現在如何。三衛軍兩通火銃就嚇的屁滾尿流,痛哭流涕,跪地求饒。
看熱鬧的百姓們裡三層外三層,前面的人能看個大概,後面的人卻只能聽人口口相傳,至於傳到最後,那自然是怎麽誇張怎麽傳了。
有人說徐小公爺跪在三衛軍軍卒面前哭天抹淚叫爺爺,也有人說小公爺當場就被三衛軍的排銃嚇傻了,現在整個人都已經不正常了。
徐文爵正哭的興起,已經有人站在了他的面前,俯下身來用一雙粗糙的大手在他的身上扒來翻去。一主一仆二人硬是連反對都沒能發出一聲,此人剛一靠近,那種強大的殺氣便壓得兩人喘不過氣。而這種殺氣絕非江湖匪盜那種殺氣,而是戰場上千軍萬馬殺進殺出,以鮮血提煉出來的。
徐文爵的隨從看著那名軍卒在小公爺身上扒來翻去,竟產有種此人是在市場上挑豬的錯覺。
半晌之後,那人拍了拍手,淡然道:“別哭了,沒事,腿上那點傷要不了命,也瘸不了,等養好了照樣生龍活虎,”
同時,他又叫過一名軍卒將徐文爵的退傷處簡單的包扎了一下,然後便正色問道:“你是徐小公爺。”
徐文爵見對方忽然客氣起來,卻並不領情,反而與之不屑的回了一句:“怎麽。知道怕了。知道打了本小公爺,沒法收場了吧。你是哪個營的,歸哪個將軍官,我要去告你,告你在城中縱兵行凶,”
那軍卒挨了一頓發泄卻並沒有動怒,反而咧開嘴笑道:“俺是三衛軍第四營的隊官, 趙阿毛,歸牛金松營官一體節製,有什麽不滿的盡管去告吧,”
徐文爵倒吸了一口冷氣,誰。牛金松。他雖然平日裡貪玩不務正業,單頁知道李信麾下的幾大親信,除了領兵在外的那些人,最為受李信倚重的就是這牛金松、隻萬萬想不到,今日竟讓自己倒霉催的碰上了。怎麽辦。他的腦子裡千回百轉,在思考著對策,告狀那肯定是不成了,整個南京城都是三衛軍說了算,親爹媽怎麽可能幫著外人打自家孩子。沒有這個道理。
徐文爵原本以為為難他的不過是原來邵化龍手下的蝦兵蟹將,才敢如此硬氣,可哪又料得到,自己竟是狠狠一腳踢到了石頭上。徐文爵後悔萬分,但也知道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只能捏著鼻子認下,但他知道三衛軍素來鐵面無情,今日只怕一場官司是躲不掉了。
正猶豫著,徐文爵突然聽那三衛軍的隊官趙阿毛和顏悅色道:“如何。按照規定本該拿了你往應天府問話,但念在你是不知者不怪,俺也就網開一面,只要你保證再不違犯,現在就可以走了,”
徐文爵目瞪口呆,這話是怎麽說的,對方究竟有設麽陰謀,他不禁狐疑的看向趙阿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