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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江山》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杭州。

 在杭州一戰中為國殉亡,被視為南國英雄的邢萊,就葬於他生前力守的杭州城城外,而在戰中親自擊破邢萊的趙奔,在信王德齡已抵達丹陽治地,並開始整頓起丹陽之後,即奉信王之命前來杭州這座百廢待舉之城鎮守。

 派出手下之兵一邊鎮壓藏於杭州城的南國殘軍,一邊發動杭州城的修葺工事的他,在杭州百姓訝異的目光之下,決心還已死的邢萊一個心願,還他一座美麗富蔗的杭州城。

 在這日,手下來報城中工事已告一段落之後,趙奔提了兩壇老酒帶著隨扈出了城,來到葬於城外的邢萊墳前,邀他供飲一杯戰後的和頭酒。

 “師傅。”

 “見過信王了?”光聽聲音即知來者是誰的趙奔,坐在墳前沒有回首地問。

 “見過。”剛自丹陽一路風塵仆仆趕來的狄萬歲,經他一提信王二字,眼眉間掠過了些許的不悅。

 “丹陽城安頓得如何?”派他與黎諾一同為德齡壓鎮下丹陽的趙奔,很是關心德齡是否能夠在丹陽力足。

 他恭謹回復,“除了少數南國舊員仍需派人嚴加看管外,丹陽城內外風浪已平息。”

 在朝員那方面,或許是因德齡當初並非親手擄走堯光,更非殺玉權之人,因此留在丹陽城內的南國舊員,並未仇視德齡入骨,且德齡一入丹陽,即對丹陽百姓發糧賑災,並迅速自揚州水路運來丹陽所需民生,因此在百姓方面,吃著德齡運來的米,百姓並沒有太大的排斥現象。

 “南國殘軍呢?”

 “信王已交由黎諾將軍派重兵看管。”或許是南國前太子玉權治軍太過成功,以致這些南國殘軍至今仍不願效忠他楊國,再加上聽聞盛長淵已在巴陵起兵,目前丹陽所剩南國殘軍,仍是相信南國可能復國有望。

 趙奔朝後勾勾指,示意他上前,“你該為信王做什麽,可清楚了?”

 “師傅真要將這大任交予我?”被自家師傅舉薦到德齡面前的他,一想到得將戰後伏羲營所剩之兵重新訓練,並使之壯大,肩上背負這沉重擔子的他,不禁有此埋怨。

 “沒比你更合適的人選了。”趙奔邊笑邊用火折子點燃數炷清香,“老夫的眼光不會錯的。”跟伏羲營裡那些食古不化、又在戰場上毫無建樹、亦幫不上德齡半點忙的老將相比,他對自個兒一手提拔的學生還有點自信。

 站在他身側的狄萬歲不滿地低語。

 “戰後伏羲營能用之人不多。”現下伏羲營所剩之兵,已全都交由黎諾派去鎮守丹陽,以免丹陽城內將會發生南國殘軍叛亂之事,要他親手再打造一個能為德齡所用,且不會被軒轅、女媧二營比下去的伏羲營?他的這個師傅可真會挑難題給他。

 趙奔並不認為這對他來說會是個困難,“那就找出能用的人來。”

 “若真要用,首推丹陽殘余之兵。”早有腹案的他緊皺著眉心再道,“只是丹陽之兵多效忠於盛長淵,要將他們收為己用,恐非易事。”光是那票視玉權有若神明、視盛長淵為心目中不二將軍的南國殘軍,就夠他頭疼的了。

 “不戰而屈人之兵,法子多的是。”使勁吹滅火折子後,趙奔將已點燃的香柱在邢萊墳前的香案插妥。

 所訴之苦,皆被等閑視之,胸口裡皆是不滿的狄萬歲,索性抿著嘴不再答話。

 趙奔偏首看著他,“還有沒有其他借口?”

 “沒有。”他有些沒好氣。

 “成也伏羲,敗也伏羲。”趙奔自地上站起伸了個懶腰後,回首拍了拍他的肩頭交代,“今後伏羲營由我師徒倆領著,可千萬別讓信王在同個地方跌兩次。”

 不似鳳翔那般會諉過的德齡,在戰後返回長安之時,在殿上果然遭到聖上責難以及鳳翔的落井下石,可是德齡並沒有逃避身為行軍元帥該背負的責任,亦沒有否認伏羲營軍中無大將這個事實,據嵇千秋的說法,德齡甚是懊悔自己為何在滅南之前沒有多些戰歷,更認為該找來能夠統領伏羲營的大將,以避免伏羲營龐大的損失,衝著德齡的這份勇於負責之心,他除了感到欣慰之外,他更有必要協助德齡在丹陽那塊土地上重新站起。

 “師傅為何這麽看得起信王?”真要投效明主,首推滅南大元帥齊王玄玉,偏偏趙奔什麽人不檢,卻挑了個最是無用的德齡。

 凝視著狄萬歲質疑的眼眸,趙奔沉默了半晌,透露出一個令他不能認同的答案。

 “他有心。”

 “學生不這麽認為。”治軍方面,德齡不過是個生手,德齡最拿手之事,是在生財這方面,而商者,通常不奸即狡,這等人也會有心於以性命為代價的武人身上?他不信。

 沒有反駁他的趙奔,反倒是先拐了個彎問起另一事。

 “你可知道韋重次是如何而死?”

 “韋將軍在采石為信王斷後。”早已聽聞過此事的狄萬歲,每每在想起身為行軍總管的韋重次,為了保全德齡,犧牲自己讓德齡率著伏羲營退至貴安一事,不禁要為韋重次的大義感到不忍。

 他淡淡地問:“你認為韋將軍死得值得嗎?”

 狄萬歲撇過頭,並不想在他的面前說出看法。

 在人死後,才來論值不值,不嫌太晚了嗎?就算德齡在戰後曾經親臨韋將軍府上致哀,那又能挽回些什麽?

 “值得嗎?”趙奔有耐性地重複。

 狄萬歲不掩其心態,“不值。”

 “別與他人一樣,都被表面上的假相給蒙了眼。”也知道他和他人都一樣會這麽想的趙奔,語重心長地向他開導,“你是塊料,日後,待你找出信王過人之處時,你就會明白為師為何會助他一臂之力,而韋將軍又是為何願為信王一死。”

 他並不想等到日後,“學生想請師傅明示。”

 看來不給他一個答案他是不會死心了。

 “此次滅南之戰中,楊軍三軍何者兵員最寡?”決意將他觀念扭轉過來的趙奔笑了笑,揚起一指淡問。

 “伏羲營。”

 他再問出一個人人皆知之事,“何者死傷最重?”

 “伏羲營。”不解的狄萬歲眉頭愈皺愈深。

 趙奔又提出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何者主帥領兵親征?”

 提到這點,狄萬歲就有話要說了。

 “信王之所以率兵親征,是因信王手下無將可用。”並非德齡是個英雄,只是在那等情境之下,德齡若不親征,難道伏羲營還有其他將領可用?德齡不過是被逼得不得不上沙場而已。

 趙奔不以為然地看著他,“今日宣王若是無將可用,你認為宣王也會挺身抗敵?”

 “齊王亦身先士卒。”深知鳳翔之例不可舉,狄萬歲立刻抬出另一個就算手中有將,依然率軍直撲敵營的元帥。

 趙奔嘖嘖有聲地搖首,“手中人才濟濟卻不顧自身安危,那不叫驍勇,那是愚勇。”

 一時之間答不上話來的狄萬歲,轉眼間又合上了嘴不再出言頂撞。

 “你是個不服輸的武人,而信王那小子堅持在何地慘跌一跤,就要從何地爬起,同樣也是個不服輸的元帥。”摸透他性子的趙奔,鼓勵地朝他睞了睞眼,“若是你仍是不相信老夫的眼光,何不就親自去驗證一下?”

 他也正有此意。

 “學生這就回丹陽。”躬身行完禮後,準備返回丹陽的狄萬歲,打算就如他所願,在整治伏羲營的同時,親自去將德齡的過人之處找出來。

 在他走後,唇邊晾著笑意的趙奔轉身走回墳前,席地而坐後,自一旁再取來一壇老酒將它開封,斟滿了墳前的空杯,舉杯再敬邢萊一杯。

 “將軍請安心,有他二人之後,老夫保證,日後的丹陽與余杭,絕對會遠盛於南國之時。”

 長安城內,除開皇帝所居的皇宮外,在長安城內佔地最大的府宅,非宰相閻翟光府邸莫屬,其佔地之廣、所築房舍之多,就連長安城中諸王也無法比擬。

 但閻翟光並非耽於享樂之人,府宅雖廣,卻非他一人所用,亦非眷養美妾子女所用,建築舒適的房舍,主要是為了他們數量龐大的客卿,而身為宰相所領的俸餉,泰半也都是用在養這些專為他分憂解勞的客卿。

 他很清楚,在朝為官如履薄冰,每一步皆行走在生死邊緣上頭的他,可不能在聖上的面前出半點差錯,亦不能讓同為宰相卻早有除掉他人獨大想法的祿相趕在前頭,即使苦心經營大半生的榮業,恐將如黃粱一夢,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門下的客卿,雖不比孟嘗食客三千,但也算是楊國第一,在座客卿皆為自各地網羅而來的人才,有的原本在朝為官,有的出身市井名不見經傳,但他們皆各有所長,亦日夜為主上費心思量,今日他能在朝中站穩無人可動搖地位,除了他自身數十年來的努力之外,門下每日為他進諫之書少說也有萬言的客卿們,功不可沒。

 相形之下,總是愛與其相比的祿相,同他一樣也是養有客卿,但祿德功卻不加善用他們,反倒是處處以太子之見為己見,與其說他是太子的丈人,倒不如說他是太子所飼的鷹犬,在長安中四處代太子走動,順道也替太子鏟平有逆於太子之人。

 在這日,下了朝返府的閻翟光,一如既往,並未先行歇息。在前往書齋褪下朝服稍微盥洗之後,立即坐在書案內審閱起一本本堆疊在他案上,由客卿所書的折子。

 “相夜。”

 府內管家自一旁端來了碗香茗,閻翟光只是頷首示意,兩眼仍是投注在折子上頭,管家自他身旁看了看,見他專心不顧它事,於是便不著痕跡地自袖中取出一本折子,悄悄擺放在未看的那疊褶子最上頭,再退至他身後。

 看完一本取下來一本的閻翟光,並不知管家在暗地裡動了什麽手腳,翻開褶子一看,裡頭所寫的,並不若他人一般,皆是洋洋灑灑的治國之道,抑或朝政方面的議事諫言,在這本褶子裡,僅只寫了兩行字。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目光如豆。

 十年閻相十年祿相,指日可待。

 “這是誰寫的?”看了肝火大動的他,嚴厲地眯起了雙眼。

 沒料到他的反應竟是這樣,一頭冷汗的管家忙來到他的身旁低垂著頭。

 閻翟光一掌重重拍在案上,“誰寫的?”

 “回相爺,此乃尹汗青所書……”在他更加光火之前,管家連忙道出書摺之人。

 感覺從不曾被如此羞辱過的閻翟光,非得會會這個實他之米卻有辱於他的客卿。

 “立刻把他帶過來!”別說朝中一、二品的官員,就連聖上也不敢這般對他說話呢,小小一名客卿竟也如此膽大包天?他以為他生了兩顆腦袋不成?

 “是……”滿面倉惶的管家,怯怯朝後退了幾步後,快速走向門外喚人至客院傳人。

 受余丹波之請,離開洛陽來到長安為齊王辦事的尹汗青,在府中下人急忙來到客院裡傳他去見相爺時,混入閻府當客卿已有一陣子的尹汗青,愉快寫意地露出了笑容。

 因閻相德高望重、在朝中分量更是不輕,當今楊國有志之士莫不想入相府當個門下客卿,但一來閻相挑檢人選嚴格,二來若無適當的管道,相府這窄門,進之不易,想當初欲混入相府的他,可足足花了五千兩賄賂府中其他客卿們為他舉薦,而為能在上千門客中脫穎而出、吸引閻相的目光,他又再花了五千兩疏通總是在閻相身旁的管家,這才總算是等到了個機會。

 慢吞吞踱進齋內的尹汗青,在案後的閻翟光擺了副吃人眼神之時,慢條斯理地拱手朝他深深一揖。

 “參見相爺。”

 眼見他面上表情無一絲惶恐,甚至是略帶悠閑之意,腹火叢生的閻翟光,頓時怒火退了一半,反倒是疑惑卻生了一堆。

 “你是何人!”敢做這等事,也不敢大方面對,他可算是府中第一人。

 尹汗青抬首回望,“回相爺,下官乃洛陽清節縣尉官尹汗青。”

 “你是何居心?”

 “下官不明相爺所指何謂。”尹汗青笑了笑,反而要他看清楚。

 “相爺……”彎身拾起折子的尹汗青,意喻深長地睨向他,“很介意摺中所書之意?”

 “來人,將他攆出去!”不讓這等小輩在他面前放肆的閻翟光,即刻揚手大喝。

 在總管依令派人前來準備駕走尹汗青之時,一臉萬事不急的尹汗青,不疾不徐地再道。

 “不出十年,祿相將在朝中呼風喚雨,相爺則將流落街頭乞食為生。”

 閻翟光抬起一掌,“慢!”

 正欲拖他出去的下人們,連忙止步,但雙手仍是沒放開尹汗青。

 “居安當思危。”尹汗青回首看向他,表情相當不以為然,“這道理,難道相爺府中門人都無一人告知相爺?”

 面上神情陰晴不定的閻翟光,在沉默了一會後,朝左右指示。

 “都出去。”

 “謝相爺。”被留下的尹汗青,在身後的門扉掩上之時,再次拱手致謝。

 閻翟光冷冷低哼,“別謝得太早,把話說清楚再謝也不遲。”要不是他的話裡有譜,他以為他算何物?

 已將他全副心思都勾至自己身上後,終於能夠與他談談的尹汗青,不再試煉他的耐心,清了清嗓子後直接問向他。

 “敢問相爺,可滿意現況?”

 閻翟光得意地揚高了下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老夫有何不滿?”放眼朝中,百官奉他為首,在聖上腳底下,國中最具權勢之人非他莫屬。

 尹汗青卻搖首,“但也目光如豆。”

 “何解?”

 “狡兔有三窟,相爺位居權貴之首,所需何隻三窟?”尹汗青隨即指出他目前最大的弊病,以及遲早將面臨的遠憂,“世代交替一如四季遞擅,試問相爺如今可尋好日後退據之道?可找著另一座可倚之山?可想過如何保全身家性命?”

 從未與門下客卿商討過這點的閻翟光,面色峻歷地攏起了兩眉,思索了一會後,又再問向另一個令他相當介意的人物。

 “十年閻相十年祿相, 此話又何意?”

 尹汗青聳聳肩,“相爺雖是聖上面前的紅人,但祿相在朝中與相爺平起平坐,又是太子丈人,一旦太子登基,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由祿相取代,理所當然。”

 “你倒是挺會說話。”被他一席話說得心生煩惱的閻翟光,當下臉色又更加陰沉了三分。

 “不敢。”尹汗青微勾起唇角,“下官不過是說出下官愚見罷了,聽與不聽,還在相爺。”

 “你是何人所派?”聽完他的話後,壓根就不把他當成與府內客卿一般的閻翟光,不禁要懷疑,這是哪一方人馬想要拉攏他而派出來的說客。

 尹汗青並未在這事上再扮胡塗,一臉正經地吐實,“下官為齊王玄玉而來。”

 “齊王?”他有些意外。

 尹汗青恭請地揚起一掌,“相爺若欲得退據之道,齊王可為相爺親掘日後安居之窟。”

 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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