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百年江山》第4章
第四章

 長安。

 「出了什麽岔子?」百忙之中接見甘培露的靈恩,忙裡分心地問。

 特意前來告狀的甘培露,期期艾艾地抬起頭,「回殿下,洛陽那方面……」

 「如何?」

 「殿下,為何漕運總督仍是洛陽太守康定宴?」在聖上開口之前,太子曾經允諾於他,將來一旦收回洛陽,此二職皆會是他的,可沒想到聖諭一揭,上頭所寫之名卻不是他。

 靈恩也很遺憾,「父皇很滿意康定宴這些年來在漕運總督任內之績,因此加封康定宴一品,除續任洛陽太守外,亦續任漕運總督。」

 「但康定宴他是──」甘培露急急再應。

 「是什麽?」

 「齊王的心腹。」這樣一來,不等於將玄玉的人手仍擺在洛陽之內嗎?若是不清除掉,日後……

 「本宮知道。」想拉卻沒法拉掉康定宴的他,也明白這等於是把禍根給留在洛陽。

 「那殿下為何還──」

 靈恩想也知道他在不平些什麽,「你這是在指責本宮的不是?你很扼腕新任漕運總督不是你?」

 「臣不敢。」煮熟的鴨子飛了,也只能壓下不甘的甘培露,撇著嘴角應道。

 「咱們的人都進入河南府與洛陽城內了嗎?」收回三地以來,其它兩地皆遭遇上困難,唯獨河南府風平浪靜,相當重視河南府這個財庫的靈恩,慢條斯理地問。

 說到這點就有氣的甘培露,雖有一肚子的悶火,但因此事是靈恩交予他辦之差,沒辦妥的他,就算有氣,亦遲遲不敢說出口。

 「回話。」等得不耐的靈恩瞥他一眼。

 甘培露趕緊垂首一揖,「回殿下,尚未。」

 「你說什麽?」

 趕在靈恩降罪之前他隨即為自己脫責,「並非臣未盡力,而是康定宴與洛陽的異姓王們有意排斥殿下所派之官。」

 「據本宮所知,洛陽太守與異姓王們處處給予太子之人方便。」怎麽與他聽來的有所出入?

 甘培露馬上推翻,「但也處處不給予方便。」

 「怎麽說?」

 「表面上,他們有敬於殿下,但在所有公務上,他們皆以新任眾官不熟稔河南府與洛陽治事,因此諸多小事就暫由他們代為分勞,實際上,他們是根本就不讓咱們的人插手。」

 太守康定宴表面上雖然對殿下敬畏有加,也處處禮遇太子之人,但康定宴卻以聖上是瞻,在公務外絲毫不予以方便。太子之人很難進入洛陽高層擔任要職,全都是因康定宴一句品高俸厚,不親實務,擺明了讓他們去洛陽當個啥事也不做的送老官,而那些與康定宴交好的異姓王,更是與康定宴連成一氣,硬是不給太子一個面子。

 不只是洛陽城,整座河南府都有嚴重的排外心結,再加上康定宴與洛陽的異姓王們在作怪,縱使河南府這塊治地已不再屬於齊王代治,只怕這塊地,在暗地裡也仍是齊王的。

 玄玉早在離開之前已鋪好了後路。

 鳳翔、德齡亦然。

 「殿下,不只是洛陽,其它二地──」還想再提醒他的甘培露,話未說完就被搶過。

 靈恩揚手,「不必多說,我都知道。」

 他不需親到三地,也知道這三個皇弟背著他在搞什麽鬼。

 太原府表面上雖稱臣,可私底下仍舊是畏懼著鳳翔,太原之民甚為感謝廉儉的鳳翔一除貪官汙吏,太原之官一面感謝鳳翔除去長年久壓著他們的異姓王,一方面,更怕背叛鳳翔將會有異姓王的下場。

 揚州各高官皆與德齡交好,互有金錢往來,揚州與丹陽財榮相依,有著德齡的庇蔭,揚州官商們方能久富,脫離德齡,就等於自斷財路……

 只是鳳翔仗恃著有皇后撐腰,國舅又在朝中代鳳翔走動,因此才敢如此緊捉著太原不放手;德齡憑著財勢與商道中的人脈,牢牢捉住漕運命脈──揚、杭二州,直接威脅著長安國庫。那玄玉呢?他的自信是從何而來,他控制住整座河南府的法子又是什麽?朝中,究竟是哪個高官或國戚叛於他投向玄玉,在背後使力?

 「殿下有何打算?」

 「釜底抽薪。」他眯細了眼,「拆了玄玉的後台,我就不信他還能在我的手底下造反!」

 甘培露面有猶疑,「臣以為,齊王所找之人,應當不會是泛泛之輩,恐怕……」能讓聖上親口保住康定宴,此人來頭一定不小,恐怕不是國舅就是二相之一。

 「恐怕動之不易?」心底也大抵有數,那名藏在玄玉身後之人為何者的靈恩,在不敢相信那人竟會背叛他之余,一腔的忿火更是直燒上他的心頭。

 「是。」祿相忠於太子,這點毋庸置疑,國舅親於鳳翔,朝中皆知,除了這二者外,若真要說誰還能左右聖上,那就只剩權大勢大的閻相,而閻相,不只聖上將他視為明師益友,太子更須敬他三分。

 靈恩一掌重拍在案上,「就算動之不易,也得設法將他給我拉下來!」

 面有難色,深感此事不易的甘培露,在靈恩光火的眼神下,也只能硬著頭皮接下這件差事。

 「……臣遵旨。」

 臨江撒網,江魚俱獲,偏漏一魚。

 太失策了。

 坐在案內兀自生火的靈恩,原以為已做到與長安百官交好,不得罪任何人,亦拉攏了所有該拉攏者,更認為早已將國舅勢力之外的朝中百官手到擒來,整座長安城都已在他的眼皮底下,亦無人敢明目張膽地處處與他作對,可他卻疏漏了表面上看不出來,實際上卻在搖擺不定的閻翟光,且讓玄玉趁隙拉攏走了閻翟光為其效力。

 可閻翟光從未在朝中開誠布公投於哪一方,亦否認與玄玉沾上任何關系,他一來無借口興師,更無從去證實此事,即便這個懷疑再合理不過。

 這是在逼他痛下殺手嗎?

 這些年來,他與玄玉,表面上看似聯手,玄玉也敬他有加,他要玄玉做什麽,玄玉定會遵旨辦到,可他知道玄玉骨子裡其實不是這般,他倆其實是背道而行者,他更知道的是,除了野心勃勃的鳳翔外,看似無害的玄玉實比鳳翔更加深險。

 給他們機會為國效力,也給他們機會在他登基後留一個活命之道,偏偏這些個皇弟們都不願與他做手足,全都要當奪嫡者,這教他還能怎麽放他們一條生路?

 權勢是一顆擱放在流沙之上的金沙,要想橫奪,就必須有滅頂的覺悟。

 斬草還需除根,總有天,他要親手將他們連根拔起。

 www。4yt。net☆www。4yt。net☆www。4yt。net☆

 九江。

 才剛從軒轅營回來,就被袁天印拎進書房裡與那票理錢的管事們,沒日沒夜地結算今年獲利的帳目,當燕子樓頭昏眼花地步出書房,想去王府裡挖壇老酒犒賞自己一下時,沒想到早就等著他的府內管家,硬是搶過他手中的酒壇,趁他還神智清醒時,將他再趕至玄玉辦理公務的堂上。

 坐在案裡看著燕子樓一臉饞相地瞪著管家手中所抱的酒壇,玄玉雖是同情他,但還是不能在事情辦完之前任他醉個痛快,於是揚手示意管家退下,讓乾瞪眼的燕子樓不情不願地轉過身來。

 「九江至洛陽的官道,物資往返情況如何?」等著看今年歲收成果的玄玉朝他勾勾手指。

 「一切順當。」燕子樓隨即呈上剛剛出爐的帳目。

 他邊翻邊問:「九江至長安的陸運呢?」

 「驛站收入頗豐。」說到這個陸運,就是讓他公務突然增加一倍的主因。

 「江運?」玄玉再指出另一個九江的命脈。

 燕子樓痛快地繞高了嘴角,「在宣王向聖上告狀,聖上因而下令停止內鬥後,信王的態度表面上是有軟化了,自去年起,巴陵與丹陽通商以來,咱們九江賺了不少過路費。」

 埋首在帳目裡的玄玉,聽完後緩緩抬起頭,瞅著他瞧了一會後,饒有興味地在唇邊掛著一抹笑。

 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的燕子樓,狐疑地睨向他。

 「王爺……在看什麽?」

 一手撐著下頷的玄玉朝他微笑,「看你開口閉口都是錢的模樣很有趣。」

 他馬上拉下了苦瓜臉,「王爺以為我願意嗎?」現下他是既要忙帶兵又要忙著打點九江的商務,時常三過家門而不入那倒也罷了,他就連想要小酌幾口都會被拖去辦公。

 「軒轅營情況如何?」不再損他的玄玉,清了清嗓子後,把話題轉到今日找他來的另一件正事上。

 「軍員數已增加,目前在余將軍與樂將軍麾下之軍最多,操訓也都有了成果。」因能領有固定的軍俸,采募兵製募來的民兵遠比他們預料中的來得多,而那些民兵又大多是前南軍解散後,散於民間的軍人,能夠有個依歸之處,且上頭還有袁樞、袁衡等前南軍重量級的人物領著,軒轅營的進展比他們預期中來得好。

 「你呢?」玄玉莞爾地看著眼前固執的男人,「你還是只收會喝酒的兵?」軒轅營兵分三派,獨獨只有燕子樓手下之兵最寡,手中可用的兵這麽少,他不怕往後余丹波又把他當成衝鋒的前將軍來打頭陣?

 不改其志的燕子樓,還是一臉的倔強,「這是男兒本色!」

 「別生事就行了,知道嗎?」相信他做事極有分寸的玄玉,對這事並不怎麽反對。

 燕子樓大剌剌地咧著笑,「是。」

 摸透余丹波脾氣的玄玉不忘向他警告,「樂浪那邊還好說話,你要當心丹波隨時都可能會揍你一頓。」讓手下的兵在營中喝酒?重紀律的余丹波哪會容許這等事,他最好是把皮繃緊一點。

 他頓時笑意一收,臭著臉,指著眼眶上的淤青,「我已經領教過了。」

 「你去忙吧。」忍著笑的玄玉朝他擺擺手。

 「謝王爺。」如獲特赦的燕子樓,早等不及去喝個痛快。

 在門口處與燕子樓擦身而過的袁天印,在接到尹汗青派人傳來的回報之後,面色凝重地走至玄玉面前。

 「朝中有什麽消息?」

 「汗青近來較少在閻相府上走動。」袁天印邊說邊將手中的折子收回袖內。

 玄玉頗感興趣,「為何?」敢情是三地跑太多,尹汗青終於受不了奔波之苦了?

 袁天印說出代為轉告的隱憂,「汗青說,即便閻相有意要為王爺隱瞞,太子遲早會發覺閻相站於咱們這邊,又或許,太子早已知情。」

 玄玉登時面色一改,沉重地豎起了眉心。

 「不能再拖了嗎?」

 「閻相已盡力了。」袁天印無奈地攤著兩掌,「再讓閻相如此下去,只怕日後閻相在朝中將會綁手綁腳,處處施展不開來。相較於代宣王在朝中處處走動的國舅,以及行事明目張膽的祿相,眼下就只剩閻相仍保持低調,始終隱而不發。」

 直至現下,仍是在表面上與閻相裝作是陌路人的玄玉,為了其他的皇弟,也為多疑且記恨的太子,仍是傾向於保持現狀。

 袁天印不得不為閻翟光說話,「閻相雖對這事不置一詞,但王爺得知道,閻相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深知自己這些年來相當對不住閻翟光,玄玉歎了口氣後,誠心地開口。

 「改日回長安時,我再親自登門向閻相謝罪。」據尹汗青說,閻翟光在與他聯手之後,心底總是有點不踏實,為了安閻翟光的心,也為了換來閻翟光不悔的全力效命,他得再好好地與閻翟光一敘。

 袁天印徐徐再道,「這一回,王爺要正大光明的走閻相府大門而入。」

 玄玉不語地看著前方,心底很是明白袁天印在暗示些什麽。

 「王爺與太子正式決裂,只是早晚。」不死心的袁天印,這回不再暗示,而是直接地說出他得準備迎接即將面臨的局面。

 他輕聲一笑,「終於到了恩斷義絕,無法回頭的時刻了嗎?」

 「王爺……」

 「師傅不需再提絕情之事,我心底有數。」玄玉朝他揚起一掌,示意他什麽都不必再多說。

 「王爺,太子不會放你一馬的。」袁天印心焦地踱至他的面前,一字字地向他警告,「事關生死,更攸關太子之位,太子是決計不會再對王爺睜隻眼閉隻眼。」

 「可我還是要忍。」玄玉卻向他搖首,「也還是要等。」這可是他在拜入師門後,最先習到的兩門重要學問。

 袁天印繞高一眉,「等宣王?」

 先將袁天印請至桌案旁坐下後,轉身走至案後也坐下的玄玉,交握著十指,眼眸燦亮地瞧著袁天印。

 「鳳翔的耐心不若我多,我要他先與太子鬥個兩敗俱傷。」這不是一場誰先揭竿,或誰突襲就有勝算之仗,為官一如沙場運兵,唯有在有把握時出手全力進擊,才有勝算。

 恍然大悟的袁天印有些訝異,「所以王爺才要閻相再忍忍?」

 「沒錯。」他微微一笑。

 「等到了之後呢?」不放心的袁天印,話還是追在他後頭。

 聆聽著他的每一字、每一句,沉默的玄玉聽出了其中袁天印真正想傳達的聲音。

 是試探,是心憂。

 這個總怕他會稍有失策,或是不慎的袁天印,還是一如以往地將心思繞著他轉,處處代他張眼看清前方的路途,以免他將會迷途,他不明白,當年的玉權,怎會看不出袁天印這顆關懷的心?

 玉權怎麽可以辜負他?

 「王爺?」

 「玉權對我說過。」他仰起臉,眼中有著緬懷,「若要狠,就別留情,千萬別給自己留條軟弱的後路,因為那條路,就將是你日後的後悔之道。」

 從不知玉權曾對他說過這些的袁天印,萬沒想到,玉權雖是站在敵方,可卻願在死前以過來人的身份,替另一個接續玉權之道的他諫言。

 「自玉權死後,我無一日不想著他的話。」這世上,除了袁天印外,恐怕再無一人似玉權般會對他說出這等肺腑之言了,為了玉權的那份心意,他不能辜負玉權。

 「是嗎?」

 他沉著聲,「師傅請放心,太子若真將刀口對準了我來,我不會坐以待斃,因我沒有軟弱與後悔的權利。」

 人生寂寞如雪。

 在歷經無奈的洗禮,揮刀斬斷親情、血緣、人性之後,到了最終,除了孤獨外,剩下的,究竟是些什麽呢?

 他想,絕不能,也不會是『後悔』二字。

 他沒有那個資格。

 倘若在獲得的背後,必須得付出與犧牲,那麽即便站在付出與犧性後頭的是副血肉之軀,亦要舍棄。該絕該狠,就不能容情,因他並非生在平凡人家,也非站在尋常人所及之地,血緣與天性在這塊小小的立足之地上,是個首先就要割舍的負擔,他站得愈高,就要踏得更穩踩得更牢,只因他在前頭走著,後頭,還有一群相信他的人們隨著。

 這是一場非到鳴金時分不會停息的戰爭,雖不一定得拋頭顱灑熱血, 但卻得在人心的牢籠裡苦苦求個掙脫,需在宛如隨時都將滅頂的滔浪間努力浮沉,在這場戰爭中,無人是,無人非,更無對錯,每一位手足皆是佛與魔,每個人,都是持刀的劊子手。

 自父皇登基的那一刻起,他們早已不再是手足,他們只是不願在戰場上躺下的競爭者,每當他們往前踏出一步,背後的傷痕也就又添了一道,縱使這些被迫背負的傷痕將會跟著他們一世一生,但,無人會去在乎那些藏在他們背後的傷痕,局外的他人不會,局內交戰的他們亦不會。

 一切只因他們皆是敵人,因而非得浴血一搏。

 回想起當年在駙馬府中,素節曾握著他的手對他說,對太子寬容些。或許在那時,素節早就已預料到將來定會有兄弟乾戈相見的一日,亦知他與太子總有天會置彼此於死地,因此素節才會懇求他看在太子往日手足之情的份上,要他在必要之時,放過太子。

 可他對太子寬容,太子又容得下他嗎?

 他不過想生存罷了。

 活下去,是這場戰爭中,唯一的法則。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