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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江山》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羅郡城一戰後,女媧營徹底戰敗,由太子與宣王一手掀起的內戰,在此告個段落。長安城不再鎖城,城中雖有軒轅營重兵駐扎,但懼於朝中動亂,逃出長安的百姓仍是未回京城,就怕由諸王引起的內戰不是短時間內就可停止,尤其是在太子靈恩死後,新任太子又未立之時?

 被迫留在長安城中的百官,在齊王親自在建羽面前交出兵權後,開始製造出許多流言,許多,關於新太子的流言。

 接連著兩場兵變下來,國舅首先死於太子靈恩手中,祿相隨後也死於鳳翔手中,朝中兩位位居百官龍頭者皆已死,目前就僅剩這日方才返回長安,僥幸避開朝中惡鬥、以及太子與風翔毒手的閻相。

 “罪臣罪該萬死……”安然返回建羽面前的閻翟光,一路跪進禦書房裡,涕淚滿面的他,口中不斷地重覆著這句話。

 在身邊的心腹幾乎都遭鳳翔殺盡了後,能夠再次見到這名跟著他一塊打天下的老友與老臣,建羽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愛卿起來說話。”

 閻翟光一徑叩首在地不肯起身,“君有難,臣卻不在身側,臣死不足惜……”

 “幸虧愛卿事前出奔洛陽,否則今日朕恐再見不到愛卿。”建羽親自扶他起身,感慨地一手拍著他的肩頭,“活著就好,沒事就好……”

 “聖上……”閻翟光自責地仰首看著他。

 “起來吧,朕沒怪你。”這陣子以來精神狀況不是很好的建羽,有些站不穩地想坐回椅裡,閻翟光見了,趕忙起身扶他坐下。

 命宮人端來一盅參湯,親自吹涼喂建羽喝下後,建羽的模樣似乎好了些,甚是擔心他的閻翟光則躬著身子不敢離開他半步。

 “方才愛卿說,戰火蔓延後,愛卿避至九江是嗎?”

 “是。”閻霍光說的是謊言亦是實話,“因洛陽淪陷,長安又遭鎖城,故臣不得不往九江一避。”

 “百姓如河?”前陣子他將全副心神都集中在那幾個造反的皇子身上,卻都沒去想遭內亂波及的百姓們如今可安好,再加上江北大旱、江南大澇,這一連串天災下來,百姓怎麽撐得住?

 閻翟光的回答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回聖上,齊王收留了自江北南逃的難民,齊王王妃已將難民們安看妥當,至於九江水患一事,軒轅營早已在出兵前奉齊王之命盡力賑災,眼下安置在九江及絳陽處的百姓,吃住無虞。”

 “多虧了他夫妻倆……”聽了他的話後,建羽的眼底頓時泛置感激與懊悔。

 當初他是曾預料到太子將兵變,他也曾想過立即下旨命玄玉前來長安壓製住太子,但九江水患卻令玄玉分身無暇,所以他才會聽信皇后與國舅之言改派鳳翔出兵,他怎會知,一步錯,步步錯,事情竟因此演變到無可收拾的地步。然而接連兩番兵變之後,到頭來,率兵前來救他的,還是那個當初他所選定的玄玉。

 而更讓他感動的是,即使玄玉他的處境為難,玄玉仍是排除萬難打倒了女媧營將他自刀下救出,並且替他安排好了百姓的去處與衣食,他這個一國之君,在這一連串的天災裡所做的,甚至不及玄玉這個皇子萬分之一。

 不僅如此,因他之故,他還讓許多人喪失了性命。

 “聖上。”閻翟光擔心地問。

 “是朕害死了太子,是朕逼死了他……”想起最是令他心痛的靈恩,建羽一手撫著額,自責地不斷搖首。

 “人死不能複生,聖上節哀。”閻翟光在安慰他之余,不忘為他脫罪,“況且,太子之死,並非聖上所造成。”

 他哽咽地問,“怎會不是呢?”

 “當然不是。”閻翟光堅定地頷首,“太子謀逆是不爭的事實,太子先前所犯之罪亦有鐵證,縱使功可掩過,但臣怨與民怨則難平,太子不廢,聖上將有愧於天下,可太子不願遭廢,故才會兵行險著,以臣來看,此事並非聖上之過。”

 “那……究竟是誰之過?”建羽茫然地看著他,在這當頭,很是需要一個能夠頂罪之人來替他承擔這個令他心痛難寧的內疚。

 “心之過。”閻翟光氣定神閑地答來。

 他愣了愣,“心?”

 “權勢愛憎,皆由心起,太子心魔難除,是太子自己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其實太子這些年來所犯之罪,衝著太子是皇子,加上聖上的寵愛,罪應不至死,要不是太子不願被廢,再如何都想捉住千歲之位不放,太子又怎會將自己送上死路呢?

 心緒漸漸穩定下來的建羽,不語地看著這名最是了解他,也最了解朝中一切的閻翟光。

 “如今天下動亂不安,臣以為聖上應先著手平亂。”閻翟光拱手再道,“聖上首平之亂,應是心之亂。”

 “朕該如何平?”

 閻翟光再說出他此次回京的主要目的,“太子已死,國之儲君已失,為免其他王爺日後欲效法宣王奪權,聖上應速立新太子以鎮朝野,以免他人狼子野心再起。”

 他一手撫著下頷沉思,“另立新太子……”

 “聖上,這事可萬萬不能等。”怕他仍有猶豫,閻翟光落力地再推他一把。

 “依愛卿看,諸位王爺何者具太子之姿。”覺得他言之有理的建羽,心中雖已有了個新任太子的人選,但還是想聽聽他的意見。

 “齊王。”他毫不猶豫。

 建羽挑高一眉,“因齊王救你一命?”

 “臣薦齊王,並非為報齊王之恩,更非個人私情,臣是站在皇家的立場上來考量。”在他面前仍是隱瞞著與玄玉關系的閻翟光,將道理說得洋洋灑灑的,“臣之所以認為該立齊王為新太子,是因齊王本就為聖上次子,按理續傳,名正言順。”

 “除了這呢?”雖然這個理由已是足夠,但若要讓其他皇子心服口服,只怕還得再多點讓其他皇子無法動搖的理由。

 閻翟光再說的時候,眼裡帶著敬佩的眸光。

 “齊王年紀最近於太子,自赴洛陽就任總管一職起即漸現治官治地治民長才,滅南之戰中,齊王身居行軍大元帥更是功不可沒。江北與江南旱澇兩災肆虐未平,戰火又掀,在此等困況下齊王仍不忘為聖土保本保民,九江雖受災,但齊王仍能在困劣之環境下率軒轅大軍奔赴長安救聖。臣雖不認為齊王可借此邀功,但齊王為國所做之事卻不容忽視。”

 “信王與晉王不適任太子嗎?”

 “信王雖發達丹陽與揚州,但信王為人與商人無異,聖上亦知,治國與經商不同,加上信王政歷尚淺,別說朝臣不服,只怕天下人也不服。”閻翟光當下神情一改,說得是既歎氣又搖頭,“晉王乃一屆勇夫,沙場雖無敵,可卻不曉得治國治民之道。”

 聽完他這一席活後,不語的建羽,思緒忽地飄至遠處,他回想起那日玄玉跪叩在大殿上親自將兵符交出的模樣。

 他還記得,初登基之時,各地異姓王皆有反意,為平定四方諸侯,靈恩大力推薦玄玉出任洛陽總管,因靈恩相信這個二弟的能耐,認為玄玉必定能夠除去那些異姓王所造成的隱憂。事實證明,靈恩的選擇是對的,洛陽在玄玉的治理下,短短幾年內即成了國內第二大城不說,更成了楊國的經濟重城,而洛陽城內的那班異姓王們,竟也都伏首於玄玉,根本就不需朝廷費上一兵一卒。

 相形之下,雖然鳳翔也任太原總管,但鳳翔的作法卻與玄玉出入甚大,三年之內,鳳翔是將太原納入楊國的手中沒錯,可鳳翔卻讓那些異姓王全都人頭落了地,以殺製反,鳳翔雖除了異姓王並確保他們永無機會再反,但鳳翔同時也砍掉了太原人的人心。

 其實就當年鳳翔大殺異姓王一事,他就應該察覺到,鳳翔血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只是他從沒想到鳳翔竟這麽狠,就連太子也能狠下心除去。

 不知不覺間又再次想起靈恩,建羽一手掩著胸口,努力想壓抑下那一陣陣又再次在他胸臆裡翻騰的悲痛,在傷痛中,他忽然想起,當年,他曾分別給了靈恩與玄玉各一塊玉,因他倆是他心頭的兩塊寶玉,如今身懷蒼龍之玉的靈恩已死,現下的他,手中的寶玉就僅剩擁有白虎之玉的玄玉。

 靈恩之所以會死,是因那些覬覦皇位的皇子們一手所造成,假若今日他將太子改立於玄玉,那麽日後玄玉又將會遭遇到什麽?爾岱與德齡,是否也會對玄玉痛下殺手?遠在丹陽的德齡,手中擁有伏羲營,而曾平定西北與西南的爾岱,手中益州大軍軍容也不容小覷。

 他已經失去了一個靈恩了,他絕不能再失去玄玉。

 “聖上?”靜立在一旁的閻翟光,不解地看著雙目泛著精光,看似像下了什麽決定的他

 “齊王現在何處?”重新振作的建羽,深吸了口氣後問。

 “回聖上,齊王親自去迎太子靈柩了。”

 “待齊王回宮後,命他來見我。”知道玄玉對靈恩仍有一分情之後,建羽更是下定了決心,“還有,速為朕擬道聖旨,通令全朝大臣,三日後早朝,朕將頒旨另立新太子。”

 “臣遵旨。”

 被捕下獄後,負傷遭囚在天牢裡的鳳翔,聽了許多牢頭他們說的許多事,許多這陣子以來在朝中發生的大事。

 例如父皇廢後,皇叔賀玄武被下旨處斬,以及玄玉被立為新太子。

 他更聽說父皇還有意大大削減各王爺手中的兵權,並且要求伏羲營以及益州大軍裁減軍員,惟獨改駐在長安近處的軒轅營,一兵未動。

 從父皇所下的這些聖旨中可看出來,父皇不但要玄王繼接靈恩的棒子,父皇更極力不要玄玉也因兄弟之故,被逼得踏上與靈恩相同的道路,父皇要保玄玉。

 至於他這方而的消息也不少,自他垮台下獄的消息一傳出後,太原那邊早就隱忍他多時的地方官,全都爭先恐後地對父皇上奏折大書特書他的不是,尤其他對待治地官員與百姓的作風又是如何嚴苛,哼,標準的樹倒猢孫散。

 只是他不明白父皇為何不下旨將他處死。

 相反的,被立為新太子的玄玉,在當上太子後的首件事,就是前來天牢一解他的疑惑,又或者該說是……來對他耀武揚威。

 “聽說你被立為新太子。”

 坐在牢內地板上的鳳翔,上上下下地將玄玉打量過一回後,兩眼定在他頭頂的太子冠上。

 “如何?”鳳翔拍拍衣裳站起身來走至他的而前,“身為贏家,有什麽感覺?”

 “為何要殺靈恩?”這句話,打他聽沉靈恩的死訊起,就一直梗在他的心頭。

 “別告訴我你對他有手足之情。”鳳翔不屑地睨了身為同犯的他一眼,“拒絕靈恩求援的人可是你。”

 “至少公與私之間我分得清。”

 “於公方面,你得借我拉靈恩下馬,故才拒絕靈恩?”鳳翔也不是省油的燈,三兩下就看穿了他,“那於私呢?靈恩曾做過什麽值得讓你替他報仇?你素來不就只有被靈恩利用的份嗎?”

 “他給了我機會走到今日,在父皇登基前,他更曾為我們遮風擋雨,若是無他,咱們這些皇弟們不會安然度過那些歲月。”就因靈恩如此,故此素節在生前才會代靈恩向他求情,他也知若無靈恩,他今日不能站在牢外看著鳳翔。

 “就這麽點微不足道的恩情?”鳳翔很是不以為然,“別把靈恩想得太偉大了,路是人走的,即便靈恩曾為咱們開道,但他可從未替咱們走過,他只是袖手旁觀,若非他在朝上失足跌了一跤保不住太子之位,只怕他會繼續在一旁看咱們鬥下去,並打算繼續在暗地裡坐收漁翁之利。”

 玄玉篤定地為他下了結語,“你不會再有機會與我鬥下去。”

 “當然,如今我已是階下囚,怎能與你再鬥?”鳳翔攤攤兩掌,當然也知道在落到這個境地後,要想翻身,簡直比登天還難。

 “但你的心依然不死、”玄玉兩眼直視著他那始終都沒有減少半分野心的眼眸。

 鳳翔挑釁地問,“怎麽,你也想殺兄弟嗎?”

 玄玉以冰冷的眼神看向他,“滅南一戰起,你我就不再是兄弟。”

 沒料到他會說這種話,鳳翔怔了怔,終於察覺到他那總是戴在臉上的面具,似乎已經揭開,隱藏在暗處裡的真實玄玉,此刻正隔著牢欄與他面對面。

 “你我同是一丘之貉。”鳳翔輕聳著肩,“我若殺兄,你也好不到哪去,你不同樣是踩著兄弟踏上太子之位?”

 玄玉將話原封不動地擲回他臉上,“我不如此,我又得被誰踩著?你嗎?”

 “很可惜我沒能如願。”若不是女媧營連遭盤古營與益州大軍削弱了實力,讓軒轅營撿了個大便宜,今日會有他玄玉出頭的一日?按他的計劃,玄玉該同太子一般也戰死在沙場上。

 “依父皇的意思,你該人頭落地的,但我不要父皇殺你。”看著他臉上沒有為自己所為感到絲毫的後悔,玄玉冷聲地道出他今日還能活在這的主因。

 “你會為我求情?”鳳翔似笑非笑的,一臉不信的模樣。

 “我要你一輩子都待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玄玉刻意放緩了音調告訴他,“我要你付出代價。”

 像是聽了極大的笑話般,鳳翔當下笑得無法自抑,兩肩還不斷一抖一聳的。

 “代價?”他笑著笑著突然狠狠換上了一張殘酷的臉龐,“生在皇家,本就該付出一些代價,問題是,你付不付得起。”

 心生怒火的玄玉隔著牢欄一把用力扯過鳳翔。

 “你輸不起。”鳳翔看著他的眼,譏嘲地說出答案。

 他眼中有抹不去的恨,“我是輸不起。”他輸不起他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包括符青峰,也包括他那個來不及出世的孩子。

 “你這眼神是在告訴我……你在記恨!?”鳳翔還偏看頭問得很刻意,“你記的是哪一樁?我的記性不好,你不妨說出來提醒我一下。

 使勁推開鳳翔後,玄玉更加確定了不讓父皇殺鳳翔的決定是對的,因為在他有生之年,他都要親眼看著鳳翔在這座牢裡過著每一日,他要鳳翔用所有的青春與人生來償付代價。

 “這太不像你的作風了,依你的性子,你該大肚能容的。”遭重重推了一掌後,鳳翔悻悻然地拍著自己的胸口。

 “你錯了。”玄玉像是起誓般地道,“我從不是個完人,日後你會有很多時間明白這一點。”

 赫然察覺言多必失後,鳳翔霎時陰沉了一張臉。

 “我不會讓你死。”玄玉淡淡別他一眼,“你若尋死,我會命人將你自鬼門關前搶回來,無論如何,我會讓你好好的活到老、活到死,就在這間小牢房裡,永在這裡。

 “你……”

 玄玉朝他揚眉,“絕情這門學問,我可是拜過師門的。”學了這麽多年,看過了這麽多生死與無奈之間的選擇,他想,或許袁天印就是要他將絕情用在親情這上頭,以免他會像以往一般為難自己。

 不讓他保有身力皇子的自尊死去,還要他永遠待在這個鬼地方?忍不住一身忿怒的鳳翔,在玄玉說完話轉身欲走時,氣極地衝上前兩手捉住牢欄,極為不甘的低吼,自他口迸出。

 “為何你也想爭太子之位?”不得到這個答案他就算死也不會甘心。

 “這還需要理由嗎?”玄玉神色冷漠地看他一眼, “自我生在冉家起,自父皇登基的那一日起,一切,早已不需要理由。”

 江山是一朵會致命的罌粟,權勢是一顆會麻痹的毒藥,而天下,則是一個必須傾其全部所有去經營的遠景。

 他只是在追求一個在付出極限後,渴望終能成真的遠景。

 他們冉家人,或許都有著不同的渴望,但同樣的是,他們都在荒野裡尋找一個前進的方向,都在疲倦中尋找一個可以歇息的地方,在終點未至之前,誰若中途停下腳步誰就是放棄了,因此一旦開始前進就注定不能回頭,他們都只能照著命運為他們安排的道路繼續走下去。

 根本就不需要什麽理由的。

 “玄玉。”

 玄玉轉過身,看向將永遠孤零零地被留在牢內的他。"

 “你相信天意嗎?”深深相信天意這回事的鳳翔,問得十分認真。

 “我從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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