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百年江山》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即使南國太子刻意封鎖素節死訊,促成這一切的有心者,卻仍是讓這消息渡過了長江傳回長安,爭相走報之下,消息有如野火,迅速傳抵楊國國境內每一處。

 “你說什麽?”猛然拍案站起的余丹波,錯愕地瞪向遠自長安送來消息的執金吾。

 “稟將軍,長公主素節,日前在南國遭人刺死。”執金吾再次重覆。

 戰爭的火苗已經點燃了?

 雖說,為了這一日已準備了三年,但當這日真的來臨,仍是覺得措手不及的余丹波,力持鎮定地壓下了心中的訝異,在心緒稍微平定之後,他隨即想起一事。

 他不禁忙問:“樂浪知道這事了嗎?”

 “回將軍,卑職已派人通報車騎將軍。”

 “混帳!”當下怒火中燒的余丹波大聲忿斥,“誰許你對他悅的?”

 “卑職……”不待他解釋完,一臉惶色的余丹波早已奔出帳外。

 一鼓作氣衝向樂浪宮帳的余丹波,也不管營中多少下屬在看,腳下飛快的步子不敢稍停,怕就怕若晚了一步就將造成無可彌補的遺憾,可當他排開眾多圍繞在樂浪帳前的軍員,自神情不忍的下屬間擠出來到帳前時,卻硬生生地止住腳步,一手緊捉住帳門,張大了眼愕然看向帳內。

 搗毀帳中一切擺設與桌物,樂浪跪在一片狼藉中,等待了三年,終於等到了素節死訊的他,感覺自己已碎成千片萬片,面上涕淚縱橫,難以自抑。在他手中,緊緊握著那日聖上迫使他們夫妻生離之時,素節惟一留給他,那張她常拈在手中的鴛鴦繡帕。

 他原以為,隨著三年的時光逝去,他定能夠做好這一日來臨的準備,他總是告訴自己,屆時他定能夠承受失去的傷痛,可三年已過,素節留在他心中的印子非但沒被抹去,夫妻情深的烙痕也依舊無法自心版上抹滅,素節離別時的淚眼,更是夜夜出現在他的夢海中呼喚著他……不管是三年前三年後,無論是生離或是死別,他不能,也無法抵抗。

 豆大的淚滴,顆顆直落在潔白的繡帕上,像極了一顆顆凋零的心,濡染的淚水濕了帕上素節親繡的鴛鴦。還記得,那年春日,素節與他蹲在駙馬府池畔,一塊看著在春水中雙雙悠遊的鴛鴦,可也是在那一年秋日,他卻永遠失去了欲與他結發到老的妻子。

 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

 發自肺腑,痛不欲生的長叫,自帳中一聲聲地傳來,聽在余丹波的耳裡,仿佛都是出自掏心的疼、碎骨的痛。

 無力阻止傷痛來襲的余丹波,此時此刻,只能緊咬著牙關,逼迫自己強硬地別過臉,不去看他……

 心碎的模樣。

 遠在長安城內的齊王府,也籠罩在一片淒迷的秋風之中。

 得知素節遭殺害的消息後,三日來一直待在齊王府內的寶親王冉西亭,只能站在玄玉的房外,莫何奈何地守著那間無人能接近的廂房,就連素來不離玄玉身後三步的堂旭,也同被關在外頭無法近主一步,偌大的王府內,頓時只剩風息。

 急促的足音打亂了庭中西風瑟瑟的低吟,面色灰敗的冉西亭轉首朝院門處看去,就見離府辦事多日的袁天印正朝此走來,當下眾人的目光隨冉西亭一亮,紛在袁天印走近時往前朝他靠攏。

 “袁師傅……”冉西亭求救地望向他,就盼惟一讓玄玉肯把話聽進耳的他,能夠想想法子。

 接到消息後心底早已有譜的袁天印,抬起一掌示意他不必多說,舉步來至玄玉的房門前輕敲了門扇兩下,也不管裡頭是否有回應,隨即推門而入,並在進了房裡後再次將眾人隔絕在外。

 夕照的余輝蔓延了整片西天,炫目燦眼的霞彩盈滿一室,逆著光,袁天印走至案前,直視著背對著他坐在案內的玄玉,透過迎風搖曳的樹影葉跡,瑰亮的霞光在玄玉的衣裳上顯得忽明忽暗。

 與三年前得知素節南嫁相比起來,此番得知素節的死訊,表面上看來,玄玉似已不再有三年前的心痛與激動,可袁天印知道,玄玉會如此,不只是要做給他看,同時也是要做給玄玉他自己看。

 “王爺。”他試著讓聲調與往常無異,“明日早朝,王爺須馬上自請攻南。”

 默然坐在案內瞧著窗外片片紛飛,有若黃色彩蝶籃銀杏,玄玉沒有回答。

 袁天印又再加上一句,“余丹波先前即已派人來報、軒轅營三軍枕戈待旦。”

 好一陣子過去,無音,仍是房內惟一的聲音,久久、沉寂在案坐的玄玉終於出聲,但那音調,卻是黯啞難分。

 “樂浪……”

 袁天印走至他的身旁,低首看著面無表情,只是兩目直望著窗外庭院的他。

 “樂浪……還活著嗎?”玄玉的黑眸止定在院中遍植的銀杏上。

 在蕭瑟的西風又再度吹拂至玄玉身上時,袁天印邊說邊替他合上窗扇,“有余丹波陪在他身旁,王爺請放心。”

 窗扇一合,所有堆積在玄玉眼簾前的前塵往事,在刹那間全遭摒棄至遠不可及的天邊,默然凝視著窗紙的玄玉,眼眸沒有絲毫的浮動,這讓把一切看在眼豎的袁天印,更是不知該誇、還是該勸,仿佛在這一刻,無論再怎麽說或是再撫慰些什麽,都是錯。

 “袁某先去為王爺擬摺,待摺子擬好了,在上朝前再送來給王爺過目。”逼自己著眼於大局的袁天印,隻好專注於待辦的公事上。

 “嗯。”一動也未動的玄玉只是輕聲應著。

 注意到他始終緊握成拳的雙掌後,袁天印怔了怔,而後不發一語地退出門外。

 當袁天印退出門外,獨坐案內的玄玉緩慢地低首,靜靜凝視著地板上,那一滴滴自他學指間滲落的血印。

 痛過之後,是麻木。在獲知素節的死訊至今,腦際空蕩,眼眶乾涸,絲毫淚意也無法積蓄,在這與昨日眷戀作別的時刻,他突然明白,人人足下一步步踏來曲曲折折的路途上,無人圓滿,只因那路上殘缺的原本就不是人生,而是命運。

 自古以來,英雄豪傑不落淚,那是因為無淚可流,也不可流。哀怒悲喜濕衣襟,皆只是煙雲過眼,歲月一衝,再大的心傷也終會了無痕跡。

 而他,雖不是英雄,卻也無法落淚,因此,只能淌血。

 *

 不早朝已有多年的南國,這日清早,奉太子令而聚在議事殿上的眾朝臣,散亂地羅列在殿上,交頭接耳、低聲議談。

 等得心急的南國宰相司馬晃,在派去的朝議郎一奔進殿內時,忙迎向他。

 “怎麽樣?”

 “楊國使節今早已自渡口渡江撤回楊國,我國派去的使臣,皆被擋拒在江上無法登岸。”朝議郎一開口,所告知的又是讓司馬晃兩眉再次深擰的壞消息。

 憂心焦急的司馬晃不住地揮著手,“再派,再派人去!”

 “是……”

 司馬晃回過頭來,朝另一個派去的人問:“聖上怎麽說?“

 正議大夫不住垂下頭來,“聖上……仍不知情。”

 “怎還是不知情?”司馬晃忍不住更為光火,“難道你沒命人把消息送去嗎?”出了這等大事,聖上竟未知情?底下的人都幹什麽去了?

 “送是送了,但……”正議大夫也是有苦難言,“但聖上仍在殊貴妃宮內。”

 殊貴妃這三字一出口,當下一殿的吵雜頓時沉澱了下來,人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是眼中藏忿,就是莫可奈何地咬著唇不出聲,只因眾人皆知,只要聖上一入了殊貴妃的蘭沁宮內,任何家國大事、緊要軍機皆別想進去,更別想被殊貴妃朦了眼、堵了耳的聖上,會舍得自溫暖馨香的綺羅帳裡踏出半步。

 遠站在殿上的太子玉權,兩手背在身後,默然地靜站在殿上背對著一殿沉默的朝中眾臣,兩眼直視著高懸在殿上,以金銀絲線密繡而出的南國疆域圖。

 “依我看,不如……咱們就派人親赴楊國解釋一番如何?”光祿大夫遲疑地提出看似可行之計。

 司馬晃沒好氣地睨他一眼,“派誰去?”就連他們南國的使臣都被強行遣回國了,痛失愛女的建羽皇帝,更是揚言這等國仇家恨他楊國絕不輕易罷休,他們楊國,壓根就不打算給他們解釋的機會。

 “這……”光祿大夫也被他給考倒了,一時之間還真檢不出半個夠分量,能夠站在建羽皇帝面前解釋的人選。

 “若是殿下親臨長安向建羽皇帝解釋昵?”一愁莫展中,擠站在群臣中的通議大夫終於出了聲。

 眾人頓時雙眼一亮,認為這的確是可行之計,但就在此時,玉權低沉的反駁,卻自殿上緩緩傳來。

 “我這一去,就將有去無回。”

 “殿下……”眾人忙不迭地看向轉過身來步下階的他。

 走至他們面前站定後,玉權徐聲道出,“太子妃素節,原本就是建羽皇帝安排至南國的死間,因此無論我國如何證明清白,建羽皇帝皆不會予以理會,他楊國,正是想借素節之死渡江攻我南國。倘若此時我再踏上東國國土半步,那就正好趁了他們的心意。”

 “什麽……”在場有些仍不知楊國嫁女謎底的朝臣們,萬分錯愕地張大了嘴。

 玉權朝旁一喚,"司馬大人。”

 “臣在。”

 “不需再派使節至楊國解釋,改派內間探得楊國動況,楊國若是動員一兵一卒,我要立即知情。”素節已死就是覆水難收,他楊國絕不可能錯失這個攻南的借口而他南國更不可能妄想楊國不興兵武,既是如此,那就只有堂堂正正地面對。

 “是……”實是不想見到兩國乾戈相見的司馬晃,也只能咬著牙應道。

 甚是反戰的太中大夫卻不同意。

 “殿下,若是如此,那麽南楊兩國豈非一戰不可?”想他南國,自建國以來便謹遵太祖皇帝之命,休養百姓生息、富庶國計民生,非若有亡國滅族之危,絕不輕言戰。

 “確是如此。”玉權橫過眼,冷淡地瞧著這個食古不化的愚臣。

 “殿下是否忘了,聖上會讓殿下與楊國長公主聯姻,無非就是想以此法維系兩國和平,多年來,聖上力反戰端,如今殿下怎能——”在話裡教訓起玉權的太中大夫,連話都未說完,就被玉權狠狠一瞪,嚇得連忙收聲住口。

 “力反戰端?”玉權冷眯著眼,厲聲喝問,“都什麽節骨眼了,還如此天真?”

 “臣……”太中大夫先前的氣勢立即煙消雲散。

 “我問你,我國與楊國之疆域多寡,你可有數?”一步步朝他走去的玉權,眼神凶煞得像頭要噬人的猛虎。

 “天下,一分為二……”拱看手回覆的太中大夫,屈縮著身子,怯怯應聲。

 一聲的質問,宛如驚雷再次打在他的頭頂上,“我再問你,我國與楊力相比,何者為多?”

 "這……”

 “楊容遠遠勝於我南國,告訴我,一味反戰,就得保太平嗎?不興戰端,就得保江山?還是你會癡愚的認為,建羽皇帝會甘讓天下一分為二,無絲毫並吞一統的野心?”玉權更是咄咄逼人,“建羽皇帝聯姻的目的在並吞南國,兵入丹陽滅我宗室、毀我家園,難道這點現下你還不明白?”

 被吼得面無血色的太中大夫,低垂著頭,聲音緊含在口裡,不敢再妄進任何言。

 經玉權一吼,原本隻愁著會與楊國結下梁子的殿中眾阻,也恍如遭五雷轟頂般自夢中醒來,認清了今日之事,並不只是誤不誤會等小事,而是攸關家國亡存的重大禍事,殿中面面相覷的眾臣,莫不緊張了起來,霎時殿中一片六神無主。

 “魏大人。”過了半晌,面色冷峻的玉權朝正議大夫啟口。

 “臣在。”被點到名的正議大夫,戰戰兢兢地來到他的跟前彎身揖禮。

 “命人再稟聖上此事,若無聖上定奪,提頭來見我!”就算無法將父皇拉出那片害國多年的溫柔鄉,最起碼也得把消息送至父皇的耳裡。

 心頭重重一震的正議大夫,艱難地低吐,“臣……遵旨。”

 “司馬大人。”交待完了正議大夫後,玉權又再旋過身,“聽旨,宣太子諭。”

 司馬晃連忙在他面前跪下聽宣。

 已做出決斷的玉權,決心不再求和,不再待耳軟的父皇做出定奪,只靠己力悍衛他的家國。

 “召集六部,並命人即刻前往全國糧倉,計算出能供應大軍的糧草數量。京內位居二品以上文武官,今夜子時東宮密議,京外三品以上武侯武將,得太子動兵銅魚後,即赴沿江各營整車集結兵力。”

 “臣領旨。”猶如吃下一記定心丸的司馬晃,頓時精神大振。

 “嚴大人聽旨。”自素節死後即日夜都在心底輾轉的玉權,又再點人準備執行他所擬之策。

 “臣在。”

 “全國除必要民生外,全面下令停止喜慶娛樂。京畿丹陽戒嚴,城門出入若無通行證,以敵間罪交付刑部審訊。”一鼓作氣的他, 頓了頓,思索了一會,又再加令,“通令兵部發出征令,全國凡年十五以上男丁,十日內速赴各郡軍營,違令未赴者,不問即斬!″

 “臣領旨。”光祿大夫在領旨之後,趕忙跟上匆匆出殿的司馬晃的腳步,領著其他朝臣快步走出殿外。

 氣息仍是激越的玉權,在殿中朝目散去之時,轉身踱回殿上王階前,一手緊按著階柱,五指深深掐按進上了金漆的烏木階柱,望著殿上的錦繡疆圖,他難忍地低問。

 "無限江山……竟抵不過兩個女人?”

 烽姻四起,國難將臨,而那翻雲覆雨之手,卻只是區區兩雙女子的纖纖素手。一雙,是素節絞發之手,另一雙,則是殊貴妃擁著父皇入眠之手,她們一前一後踏進也南國宮中,操控著父皇,也揉拍著他的心,而今,更是戰殃國壁、禍及百姓,眼下再不做些什麽,以時勢來看,國力遠盛於他們的楊國,一統江山之日指日可待。

 要他這南國下一任的皇位繼任者,眼睜睜地看他南國的百年基業,葬送在兩個女人的手上?

 他不甘。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