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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莫能棄》四十九定盟
我慢慢地走回蓮蕊的屋舍,去照顧孩子們。不過隻兩三個時辰之別,我卻似脫胎換骨,變得身輕如燕。

 一進門,發現不僅蓮蕊,杏花和麗娘也在,她們一見我,就哧哧地笑出了聲。我不敢看她們,強作鎮定地問:“你們笑什麽?

 麗娘笑道:“你自己先問問自己,你那麽使勁笑什麽?”

 我回嘴說:“我哪裡笑了?”

 杏花說:“小姐!你現在都在笑呢!”

 蓮蕊跑過來,把銅鏡戳到我臉前:“小姐看看自己。”

 我移目一看,鏡中的女子,兩頰帶了紅暈,眼中含著笑,嘴角也翹著。可我自己沒覺得我在笑啊!

 我咳了一下,問道:“給常語喂粥了嗎?”

 她們大笑起來。

 天漸黑時,把孩子們都安排睡了,我和杏花走向我的閨房。一路上,我反覆鬥爭,雖然知道不該問,但還是鬥不過自己的好奇,女性的通病啊,總想知道以前那個女子與他的細節。我故作隨便地問道:“杏花,你原來的小姐,是怎麽親的,謝公子?”

 杏花變得不敢呼吸,我鼓不起勇氣再問。我們走了一會兒,杏花低聲說道:“她總先打謝公子許多耳光,親他後,還會再打……到後來,邊親他時,邊烙他,讓他張嘴……”我皺眉想哭,淚水湧上了眼眶。

 我忽然體會到我吻他時,他沒有把我奮力推開是盡了多麽大的努力。想起了他白天的表白,我一下子領悟到,我的唇已然吻在了他的痛處,我手中握著他的心。如果沒有擔當,我就是夥同以前那個害了他的人再害他一遍,這次,只怕會傷他至底。我終於明白,從今後,無論命運如何安排,只要他願意和我在一起,我都不能再回避。

 那夜我睡得十分香甜,中間忘記了是個什麽夢,把自己笑得醒來了一次。

 後面的一個來月,謝審言一兩天就來一次,每次都穿著白色粗布長衫,呆半天左右。我們談話讀書散步,最終總是在一無人之處,他顯出那嬰孩一樣無助的神情,我會微笑著去吻他。如果我想逗逗他,不馬上去吻他,他就垂了眼睛看地,落落寡歡起來,我就得立刻如他所願。每次我都以緩和輕慢開始,對他竭力溫柔,百般撫慰,漸漸才近而不馴,到最後時常吻得兩個人壯懷激烈,分開了,都局促不安,會有片刻低頭不看對方。

 他總是緊閉了眼睛。但過了幾天,我的手再放上他的肩頭時,他沒有哆嗦

 幸虧我們兩個有講不完的話,不然我會以為我每天盼他來就是為了那個長吻。我們最常呆的地方是書房,他總在案前讀書或者寫寫畫畫,我坐在他身後看書或和他聊天。我知道,至少在他潛意識裡,他還是不看著我更松弛。他在與我接吻時閉著眼還從不抱我,大概是怕一抬臂,沒抱我,反而不自覺地把我推個跟頭。我並不怪他,知道這事決不能有半分勉強,一定要一點點來。與我接吻必然已經讓他打點了很多精神,在別處就給他省省力氣。

 我們談天說地,我盡力回想我學的那些經濟學市場學的東西,加上些政策措施,什麽運用貨幣手段或基建手段來刺激經濟,什麽供需關系,什麽經濟周期,什麽資本的原始積累,什麽怎樣保護投資……細碎地向他介紹。他邊聽邊問,我常常答不出來,隻好對他說,自己想吧,我不知道!他輕歎不已。

 有他在,我讀書就方便很多。我問他的問題,他都有答案。

 一日,我皺著眉,用筆杆點著《大學》中的一段,念道:“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我怎麽從沒聽過這樣的經典?!

 謝審言的背抖動起來,打斷道:“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我:“哇!你能背下來!但你說得太快,我眼睛跟不上了……什麽是物格?什麽是知至?”

 謝審言:“物格是說物理之極處無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無不盡也。”

 我沉默了一會兒才出聲:“救命!我是個傻人,基本聽不懂!我的理解就是說要上窮碧落下黃泉,把世界知道了個底兒掉才能意誠心正?”

 他歎氣:“也可以如此說吧,畢竟意誠乃至平天下,都要基於對天地世間的理解。”

 我惆悵:“我讀了就忘,沒法有什麽至極至深的知識。是個俗人,一個平常的人。沒時間去學習這麽大道理,難道我一生就不能修身治家了嗎?”

 謝審言:“你為人善良,心有靈犀,身已正……”

 我受到表揚,十分興奮:“是啊!若談到修身,就不必講什麽物格知至,甚至不必先心正,也許隻每日做一件小事,日久天長,心自正了。如果一個人,每天對別人說一句真心的好話,給一個真誠的笑容。一開始,此人違心而行,但他若持之以恆,自然而然,就成了好心快樂的人,達到了修身的目的,比在那裡讀書知無不盡也可對人不好的主兒,也許修得更好。"

 他沉吟:“按你所說,本該複雜縝密的治國大計,有時竟可只求每日一個微笑?"

 見他聽進了我的話,我小人得志:"我相信!當然是個懶人的信念,別說治國了,連平天下,都只需一個簡單的善念!一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善念!”

 他想了一會兒,說道:“的確有此途徑,所謂‘大道無為,至簡’,就是如此。例如,此善念可為,‘己所不欲,勿施予人’。”

 我大讚道:“對呀!我有條和你相配的:用希望別人對待自己的方式來對待別人。你說的是人不該做什麽,我說的是人該做什麽……”

 他長歎:“誠若人人能持此二念,國國奉行此二則,這世上就免去了多少對人的傷害,平息了無窮戰火,安定了萬丈硝煙……”

 我接著:“是啊,此兩句話就修了人一世所需的行為,哪裡用得著鋪天蓋地的條條框框?"

 他又微歎了一聲,我突然意識到不能再說下去了!他就沒有得到人的善待!害他的人不相信這個真理,雖然愛他,可把最深切的痛施在了他的身上。我也從沒有做到以我希望他對我的方式來對他……這世界根本不是我們現在談論的這樣!

 我得趕快轉向,就說道:“你知道我離開了我來的地方最想念那裡什麽嗎?”

 他沒馬上回答,片刻之後,說道:“你又擔心,我說過,我沒事。”

 我看著他身穿白色布衣的背影,那平直的肩膀,突然想去抱住他……他接著說:“說吧,你最想念什麽?”

 我忙說道:“我最想念那裡的燈光。入夜後,屋中還明如白晝。有一次,我坐飛機,就是飛在天上的車,夜裡從千丈的上空降下來,我在窗口,只看到了大地上深厚無邊的黑暗。可是突然之間,一片燦爛的燈火驀然出現在眼前,亮麗閃耀,黑夜一下子變成了壯觀的美景。我那時才明白,黑暗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沒有燈光。黑暗是光明的背景,黑夜是為了讓我們知道燈光的美好。”

 忽然想起,我曾把他比喻成燈光。那次我們初識的旅程,我在不自覺中,追逐著他,向他展示我的心靈。我是那麽快樂積極,充滿善意,是不是因為我心中的眼睛看見了他的光明,被他吸引,為他傾倒,想贏得他的尊敬……只是,我當時,並不明白……後來,我說我看錯了人,從那時起,我的心就離開了對明麗的向往,投向了荒涼的遺忘,滅絕情愛,躲藏在對孩子們的關愛裡……

 深呼吸了一下,這回,輪到我道歉了,我清晰地說道:“我曾經,遇到過一個人,他純淨堅強,善良大方,像一盞黑暗中的燈,那麽深的夜,都沒有奪去他的明亮……後來,我失去了心中的清明,沒有看到,其實,他比我想的還要好……我好長時間不理他,想來是多不應該。如果哪天我們分開了,不知他能不能了解我的歉意……”我忽然難過起來,竟然說不下去。

 謝審言靜靜地坐著,沒有回頭,最後輕歎道:“你說你知道他是誰,可你還是不信他。”

 是嗎?沒有信念,自然難免惆悵……但且不說爹認為我們沒多大可能,萬一我家出事,他不要不放手,引禍上身……我低聲說:“我不違天意,相信水到渠成。若生無端枝節,迫人分離,就應該豁達地放下。”

 他的頭輕微地低了一下,緩慢地說:“有的人的命,的確是心想事成,也許稍有波折,但天意相助,就能輕易地隨心所願。可有的人的命,是雖百死而不能一生……”

 我的心突然疼痛,忙說道:“大難已過,後福無窮,你必能成就顯達……”

 他截斷我繼續說道:“你既知我,就該清楚,我不求顯達。禍患之於我,也不是未經之事……我活了下來,就明白了我的命。”他停了一下,又說道:“其實,也沒什麽。我無怨,還很感激。”

 又是這“感激”這兩個字,如此沉重,如此讓我心酸!他竟聽明白了我的擔憂,告訴我他無懼禍患。我放下了書,看著他的背影好久,最後輕聲說道:“我不認識路,一輩子,自己也走不到哪裡去。”

 他緩慢地出了一口氣,肩膀松弛了下來,點了下頭,低聲說:“別怕,一輩子,我是不會讓你走丟了的。”

 這之後的十來天,我們過得蜜裡調油。兩個人散步時常停下對看半天。我總無故在他面前笑個不停,傻裡傻氣的。他看著我冒傻氣,也不笑,但那唇邊的弧線,又似總含著笑。我在他背後和他說話,有時他會回頭看我,我自然以呲牙咧嘴一笑為報。他本來說話的聲音就不高,現在更是低啞柔和,我也不好意思大喊大叫,結果兩人說起話來,就真的成了竊竊私語,磨磨嘰嘰,別人看著大概得急死。我們從不拉手,行止間,我盡量不碰著他。我們之間的接觸就是那個吻。因為我其他時間上不了手,就在那吻中佔足了便宜。緊緊地抱著他,漸漸地,還輕輕地撫摸他的後背,手感一下我欣賞不已的他挺立的身軀。他倒沒有哆嗦。雖然還是不抬手,但每次吻後,他明顯地神采煥發,比吻前還俊美誘人十倍,常讓我在他離開後悵惘不已。

 皇上殿試所選之人的那日,爹從朝堂一回來,馬上就讓我去見他。他告訴我謝審言在皇上和眾臣之前,出亙古未聞之論,歷數大興商業利民富國之益處。爹未發一言,其他朝臣對他競相攻擊,說他違背聖賢之道,以奇談怪論惑眾邀寵。謝審言毫無所懼,雖然聲音不高,但語氣堅定沉著,吐字清晰流暢。他愈談愈勇,上至勵精圖治當有破舊立新之徑的理論,下至興商細則,如廣開集市,鼓勵無田遊民販賣貨物,對初從商者免稅兩年,等等,盡數種種措施將如何有利經濟的發達,進而軍事的強大,保衛我朝的安全……他侃侃而言,滔滔不絕。到最後,滿堂眾臣,竟無人能辯倒他的見解。最憤怒的是謝禦史,起初說他離經叛道,後來無語相駁,鐵青著臉,切齒離去。皇上大悅,留謝審言下朝後單獨覲見。朝罷後一個時辰,爹處理了日常事物離開皇宮時,皇上還在與謝審言相談。皇上以前從未這樣與人如此長談過。

 我聽出謝審言所說,有些是我平時的片段言語,但大多是他的個人所得。他舉一反三,把我帶來的零散組成了一個完整的系統。

 爹說完就不再講別的話。我也不能說別的,告辭了出來。

 夏日的傍晚,暑熱散,我緩步走在府中的小徑上,思緒雜亂。

 這一個來月的相處,那麽多的話語,那麽多的吻,我們已經到了一個不同他人的親密境地。我有時自己騙自己,想象著如果他入贅我家,他就不必擔憂在社會上立足,我們就可以在一起。可我也明白這是多麽不可能的事。在這個世間,男子如果依托嶽家為生,會被人非常看不起。即使夫家只有破房草席,女子也要嫁雞隨雞,隨男方定居。他這麽驕傲的人,加上那些有關他在為奴時被我馴服了的傳聞,更絕不會讓自己入贅我家。我又退一步想,即使我們不能有婚姻,這樣相處下去,也不錯,雖然我也明白這也是不可能的。他依靠謝禦史的銀兩為生,怎麽能長久地違背父意,這麽與我交往。現在得知他必將躋身官宦,我明白即使我那樣微薄的期待也是奢望。他一旦成為朝臣,就再也不可能這樣不引人注目地布衣來見我……而我們想真正的男婚女嫁,是多麽困難重重……

 我正心事重重地走著,見謝審言從前方快步向我走來。他穿著一件白色錦緞長衫,金色絲線的繡邊,精美的淡金色獸紋鏤空腰帶,明顯是從朝上直接趕來。他的衣衫微飄,翩躚似羽,他的目光閃亮,異常俊雅秀美的容顏在夕陽下似泛出淡淡的光華。他周身還帶著些殘余的銳氣,像大戰之後的劍刃,經歷了拚殺,煥發出那種平靜的傲然。

 看著他走向我,我不禁停了腳步。我為他感到高興和欣慰,可同時又感到了那讓我喘氣艱難的壓抑感。恍惚之間,似乎看到我以前的那位,身著裁剪合體的黑色西裝,在簽下了上億元的大額訂單之後,英姿瀟灑地在大會議室的長桌前轉身向我微笑的樣子……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我努力地笑著,臉有點僵。他靜靜地看著我,我說道:“祝賀你!”他沒有笑,慢慢地抬起手,扯開前胸映著淺淺霞光的錦緞衣襟,露出了裡面的粗布白衣。我收了笑容,低了眼睛,說道:“我狹隘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了麽?”他竟然顧忌到了這種程度!他放下手,沒合攏衣襟,只看著我。我歎了口氣,給他把衣服重新拉好按平,他沒有顫抖。

 我們面對著面站著,周圍有人遠遠地走過。他輕聲道:“我一天都沒有飲食,想喝點湯。”他的聲音沙啞低沉,可口氣輕松親密,像是對著家裡人。他大概覺得還不夠,接著說道:“去你屋裡。”去本小姐的閨房?以前沒有過……反正我是二十一世紀來的人,不在乎這個,當初大學的時候,宿舍閨房裡,哪天少了年輕俊傑們,就一笑點頭說:“你嚇不住我,我們走吧。”

 一路往我的閨房走去,他默默無語地跟在我的身側,他本來嗓子就不好,今天又是一番緊張應對,該是懶得再開口。我不想讓他覺得我不高興,就斷斷續續地說著話,講了這幾天,常歡自己扶著家具走路了……我最喜歡這樣的季節,大地茂盛到了極至,我曾在這樣的季節坐了一夜的車,到了一個地方叫上海。出站時,有小姑娘們賣那串成一線的茉莉花,我買了一串兒系在了發上,接著就忘了。到了晚上梳頭時才發現,花已萎靡,可芳香依舊,彌漫了我的發際鬢邊……

 講到此處,趕快停了,潛意識裡,我是不是在挑逗他?!正想著怎麽再另講一件瑣事,他低聲說:“這裡,也有茉莉花,你戴在發間,我會……”他沒說完,我笑出聲說:“你怎麽這麽犀利?”他不再出聲。

 到我的閨房門前,杏花迎出來,我讓她送來晚餐,多些湯水,她面色自然地離開了,但我知道她在假裝。我開了門,先進了屋。謝審言一進門,自己解了腰帶脫了外衣搭在椅背上,隻穿著裡面的粗布白衣,走到桌邊坐下,抱臂在胸前,閉著眼睛,長長地出了口氣。我再看向他,他已是滿面倦容。我心痛起來,他好像征戰了一天的人,現在才露出了疲憊。

 我給他倒了茶,見他不睜眼,就把杯子給他送到了嘴邊。他低頭喝了幾口,然後還是閉著眼睛坐著。杏花把晚餐端了進來,我把湯吹涼了,又遞到了他的唇邊,喂這個小木頭人喝了半碗。他閉了嘴,我想再讓他喝些,他就是不張嘴了。我掰了一小口面食,放到他的唇上,他吃了。我又喂了他幾口,他就不吃了。我輕聲問:“飽了?”他微點了下頭。我不放心,再問:“還吃點?”他不再點頭。我暗歎,真是一點也不能勉強他。在他的靜坐裡,我隨便吃了點東西

 太陽落山了,屋中漸漸暗下來。往常他絕不會呆到這麽晚,但我知道今天非比往日。今天是他生命的轉折。他從今天起就再也不是一個平民,從今天起,一年三百六十日,風霜刀劍嚴相逼,生命不再握在自己手裡……而我還擔心著他是不是會得意忘形,是不是會被女子所環繞……我一陣慚愧,搬了椅子對著他坐在他的身邊。 我把他抱在胸前的手臂挪開,扳著他的肩頭,吻上他的嘴唇。他的吻軟弱無力,隻含著我的舌慢慢地吸吮,像是在汲取著我的力量……

 地老天荒後,我們勉強分開,他還是閉著眼睛。屋中很暗了,他低聲說:“我不想走。”我想他只是在說說而已,就沒出聲。半晌之後,他又低聲說:“我可能好多天都來不了了。”我還是無話可答。他深吸了口氣呼出,又說道:“兩個月,兩個月左右……你別擔心。”我知道他在說什麽,可我不相信,就沒說話。

 他終於睜開眼睛,我們看著對方,我突然感到一陣憂傷,他晶亮的眼睛在暗影裡盯著我,輕聲說道:“別怕,已經走了這麽遠了。”我點了下頭。

 我起了身,他也站起來,走過去穿上外衣。我看著他系上腰帶,腰身如此挺拔……他輕歎了一下,我忙垂下眼簾。他等著我,我開門出去,他像以前那樣跟在我身後。

 外面夏夜降臨,蟋蟀蟈蟈大聲鳴叫。不知為什麽,我心中黯然傷神,怎麽也不想說話。我們默默地走到了府門,兩個人都沒有出聲告別。我看著他一步步地從我的身邊走開,臨出門時回身久久地看著我。他白色的身影在淡灰的暮色裡,飄逸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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