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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莫能棄》五十一危堂
公堂那日早上,我對言言好好地說了半天,許下了半日就回來的嚴肅保證,把他交給了蓮蕊。他哀傷地望著我,讓我心痛。

 哥哥和爹一輛車,我打扮成小廝和著已婚婦人裝束的杏花一輛車,在眾多的仆從的簇擁下去往公堂。

 雖然我們這一行的氣派比我上次去公堂時強了許多,但我卻感到有些虛張聲勢。

 到了公堂之前,人山人海一般。我恍惚覺得是我上次來公堂的重演,可理智中明白,這次完全不一樣了。上一次,我知道我不會被懲罰,加上謝審言來為我開脫,最終是無傷大雅的一場鬧劇,現在,告方不是一個逃奴,而是一個朝廷高官。被告也不是太傅之女,而是無權無勢的平民,即使是富豪,也不可能用銀兩擺平官官相護和權利鬥爭的利益。

 李伯和眾多家人開路,爹穿著一身暗藍素服,背手走在前面。哥哥穿著一身極為講究的深木色衣服,襟邊遍繡著夾帶了金絲的黑色雲紋,配了黑色的犀牛角片的腰帶,跟在爹的後面。人們議論紛紛:“這就是太傅大人……”“面善……”“也許是假慈悲……”“後面的公子好高貴溫和的樣子……”“小廝都長得不錯……”我憂心忡忡,深低著頭,誰也不敢看。

 終於進了公堂大廳,有人馬上給搬來了一張椅子,靠牆讓爹坐下,哥哥站在爹身旁,我站在哥哥的身後,讓他的身體擋住我。

 廳的對面,謝禦史也已經坐在了一張椅子上,那個老家人侍立在旁。同排的另一個椅子上坐著賈功唯,他的癩蛤蟆一樣的臉一個勁地往這邊看。

 沒多一會兒,升堂的鑼聲一響,那個我見過的陰冷的馬大人走了出來。也許是我多心,他的臉上有種得意之色

 那馬大人對著謝禦史和爹進行了一番客套,說道:“下官審案時,大人們若覺不妥,盡管開言指正。”謝禦史沉聲哼道:“王法天道!不容人擅權篡改!馬大人要秉律而斷,不要畏懼權勢!”爹沒說話。

 馬大人在公案後坐下,一拍堂木,我心裡一哆嗦,他出言道:“帶被告陳氏!”衙役們把冬兒拉了上來,讓她跪在案前。她低著頭,肩扛著枷索,頭髮蓬亂,衣服肮髒,身材顯得格外纖瘦。人群裡,一對中年夫婦開始哭泣,我偷眼看去,見他們衣著講究,該是冬兒的父母。聽到那哭聲,冬兒的身子開始顫抖,像跪不住了一樣。那邊賈功唯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馬大人拉著聲說:“陳氏,現有謝忠譽禦史大人,狀告你家悔婚背約,你為人不檢。你在與他家公子訂有婚約之際,竟勾引單身男子,女扮男裝,與那未婚男子一同行止,無恥之極。你與那男子私定終身,才退親謝家,這等違犯禮教,傷風敗俗之舉,已觸法規,屬之列,你可知罪?!”供狀裡並沒有指名道姓地說出哥哥,隻道是個未婚男子,我暗暗感歎官場的圓滑,這實際給了爹袖手不管的機會,但那樣,一樣毀掉了爹的名聲。

 公堂裡除了冬兒父母的低泣聲外,靜靜的。冬兒低著頭,顫抖著,不出聲。

 馬大人接著說道:“又有媒人張氏的畫押口供在此,言你主動求她搭橋,以丫鬟身份,與……”他嗽了一下,看了爹一眼,臉上乾笑,再開口:“一個單身男子,日日相處,漫遊鄉裡,一月有余,這可是實情?”

 人們低低的言語:“有人證哪……”“這麽大的小姐,不知羞啊!”“這不是不要臉嗎?不當小姐,當丫鬟……”“你不知道是為誰呢!你沒看見剛才馬大人在看誰嗎?”“哦?!……”

 馬大人等了一會兒,見冬兒隻跪著,不說話,就冷笑道:“沉默不語就是藐視公堂!不動刑法,諒你不招!來人……”

 爹歎息了一聲道:“馬大人,且慢。”

 謝禦史冷聲道:“太傅大人!那陳氏女子的罪行可是屬實?!”

 爹不看他,繼續對著馬大人說:“這位陳氏女子是我家行將迎娶的兒媳,想來馬大人也是知曉。”

 馬大人賠笑道:“太傅大人,我也聽說如此。只是謝大人所訟之事,是在這陳氏被董府所聘之前,實在與董府不相乾吧?”

 謝禦史的訟狀之中,沒有提我家,可口口聲聲說陳家小姐私定終生,大家又知道我家接著聘了陳家,誰都猜得到那陳家小姐的對象是誰。

 爹歎息道:“馬大人,我治家無方,深感無奈,多謝你尚為我努力遮掩。想那張嫂定已在口供中指明,那訟狀所言未婚單身男子,就是我的長子董玉清。

 人們一片訝聲,其實大家都多少猜到了,但大概沒想到爹就這麽快地當堂承認下來。

 馬大人怔在那裡,爹接著說:“請馬大人容我的犬子上堂,秉呈真相。”爹的語氣沉重真誠,讓人無法漠視。

 馬大人勉強地說:“請董玉清公子上堂。”

 哥哥幾步走出,手牽衣襟跪下,直身對著馬大人說道:“晚生董玉清,平素在外行醫,托名董清。”

 人們一陣喧嘩:“這就是郎中董清?!”“名醫啊!”“治好了我的父親……”“我的奶奶……”“救了我兩個月大的孩子……”“難怪我看他那麽眼熟……”“他今天穿得這麽……”“是個大好人哪!”“神仙下凡……”

 馬大人狠拍堂木,人們靜下來,他說道:“董公子有何言說啊?”

 哥哥開言道:“大人,我自從在謝家見過了這位小姐後,日夜思念難舍。我托張嫂讓她來隨我行醫,以安慰我對她的牽掛。陳家小姐不從,我以我父的權勢相逼,對她說,如若不從我,我會陷害她的家人,讓她家身陷囹圄。她為了護住親人,對我虛與委蛇。但我戀她太深,實不能舍。終於強逼她退婚,對她明言,不然的話,我就把她與我的交往公之於眾,讓她家顏面丟盡!她為了不讓父母丟臉,就求告父母退了親事。我家立刻行聘,與她定了姻緣。現如今,我的事情敗露,陳家小姐不敢觸犯我家,未曾言明事實。但我做的實在不符禮規律法,我父知曉後,命我前來供認,我願擔當覬覦脅迫之罪,請大人憑律懲罰,我無怨言。只是這位陳家小姐從始至終,雖為我所迫,但堅守禮數,不曾逾越半分。實在不該受此連累,望大人放她回府!”

 我才明白哥哥為何穿得這麽好,他是為了讓大家覺得他是個豪紳惡霸。

 大家的議論一下子幾乎衝掉了房梁:

 “他是奸夫?!”

 “這麽好的模樣,強搶民女?”

 “不像啊!”

 “不可能!董郎中對我家有恩……”

 “你還記不記得那次,也是董家……”

 “對對對,是他們家小姐,虐待了謝公子!”

 “謝公子?是謝禦史的兒子?”

 “是啊,那謝公子可夠倒霉的!自己被董家小姐打了,還沒過門的媳婦,讓董家的公子給搶了!”

 “兩家有仇吧?”

 “你看那謝大人的樣子,跟誰都有仇……”

 “可那次,謝公子愣說那小姐沒乾……”

 “那小姐也是這樣,上來就認罪……”

 “他們家倒邪性,幹了壞事,都說得出口……”

 “太傅家嘛!認了又怎麽樣……”

 “你們少廢話!誰敢說董郎中的壞話!我跟他拚命!”

 “就是!董郎中要的人還用搶?!我妹妹一定惦記著……”、

 “我姐姐天天念叨……”

 馬大人拍了通桌案,幾乎是冷笑了:“董家的家教倒是森嚴。可你這樣說,很像是為陳氏開脫,畢竟是陳家退的婚,也沒有人見到你對陳氏強行無禮。賈公子,是不是啊?”

 賈功唯起身道:“馬大人明辨秋毫!我當初看到他們兩個人在餐館,那陳氏對董公子百般順從,毫無勉強之態。我有眾多人等,都可為證!”

 哥哥接口道:“強人之處在於以謀束縛,豈用得到身體之力?我以家勢相壓,她必然委曲求全,怎敢不從於我?”

 馬大人哼了一聲說:“我怎能隻憑你的言語就如此結案,按律而行,要先取犯婦的口供。陳氏,所告之罪,是否屬實啊?”

 哥哥馬上說:“自是無中生有之罪,讓人如何能認?我已說是我強迫了她,大人可按律懲辦我。”

 馬大人臉上顯出一絲陰笑:“你身為太傅之子,高官之戚,豈可能輕定罪名。現在無人訴你,有人訟她,你再如此阻攔,我隻好將你請出公堂。”

 哥哥大聲說:“馬大人!我甘願認此罪名,你置我不懲,就是懼怕我爹的權勢,不敢公平量刑。我願立下字句,不論生死,任馬大人處置,我絕不反悔!我爹也可保證不干涉馬大人的行為。”

 那馬大人饒有興趣地說了句:“哦?董公子願立此字句嗎?”

 哥哥剛說道:“正是……”

 冬兒突然抬頭,開口說:“大人!我認罪!所訟之事,句句屬實。”

 哥哥失聲道:“冬兒!不能這麽說!”

 人群裡,那對夫婦的哭聲立刻大了。馬大人像酒鬼喝飽了一樣,滿意地一拍堂木:“畫押!”衙役上來,呈了紙筆,哥哥就要劈手去搶,馬大人道:“董公子!請下堂!”幾個衙役上來拉住了哥哥的手,爹突然出聲道:“陳家小姐!不可畫押!”語氣罕有地嚴峻。謝禦史立刻說道:“太傅大人!要咆哮公堂嗎?!”爹答道:“本是犬子之錯,怎可遷罪這個女子?!”謝禦史道:“那我就訴你家強霸我家定親之媳,無視道德,手段惡劣,行為卑鄙!你我皇上面前一見分曉!”爹說道:“好!先放了這女子,我與你覲見皇上……”

 爹話音未落,冬兒低著頭,身子不再抖,抬手拿了筆,畫了押。爹大聲喝道:“冬兒!”我從來沒聽到過爹如此高聲,此時嚇了一跳。那邊哥哥也呼道:“冬兒!不能畫押啊!”冬兒放了筆,低頭不動了。

 馬大人接了畫了押的筆錄,一拍堂木道:“不守閨德,婦道,有悖禮數,必懲不貸!來人,帶枷遊街一日,站籠一日,再杖責四十!”

 哥哥要掙脫衙役的手,大聲說:“大人!我願替她服刑!”

 馬大人哼哼一笑,又嚴厲了臉色道:“董公子!王法森嚴,不容玩笑!犯罪服刑,豈可替代。來人,把犯婦拉下去。”

 一個女牢官上來就要拉冬兒枷上的鎖鏈,哥哥被幾個衙役扯住,急得大叫:“不能如此!不是她的錯,她沒乾那些事……”

 冬兒猛抬頭看著哥哥,她的亂發蒙了半個臉,她幾乎是嗚咽著說道:“可我就是那麽乾的呀!只不過,我不後悔,就是不會後悔!死了我也不後悔啊!”她越說聲音越大,她甜美柔和的聲音此時乾啞撕裂。

 後面她父母哭聲震天,大家的議論聲嗡嗡作響:“人家想在一起,就讓人家在一起唄……”“有違禮數啊!”“董郎中那麽好的人……”

 衙役大聲喊道:“謝審言謝大人到!”我的心大跳起來,那次他就來為我開脫,這次他再來,並不出我意料……

 人們靜下來,只有冬兒父母的哭聲依然不停。衙役分開眾人,謝審言緩步走了進來。

 這是自那晚一別我第一次見他,我不禁抬頭盯著他,想好好看看他。

 他穿著黑色朝服,更顯得面白如玉,墨眉朗目。他目視前方,神色凝重,淡紫的嘴唇緊抿著,周身彌漫著種沉鬱的剛毅之氣,與他溫雅清俊的容顏竟溶為一體,讓他顯得即秀逸出群又凜然難犯。

 謝審言到了馬大人前,站著行了一禮。馬大人起身也行了禮,半笑著說道:“謝大人,審案量刑已畢,大人有何見教?”

 謝審言慢慢地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精美的長形金色錦盒,一寸寬,半尺長。他雙手捧著,似乎那錦盒很重。他走上幾步,將盒遞向馬大人,低啞著聲音說道:“馬大人請看,這是何物?”

 馬大人雙手接過打開,臉色微變,立刻站起離案,手舉了錦盒說道:“難道這是我朝傳奇之寶,姻緣玉筆?”

 謝審言輕聲說:“請馬大人仔細查看盒上皇璽印記。”

 馬大人看了,臉色陰暗。謝審言問道:“馬大人可知這玉筆來歷?”他的聲音不高,大家都不敢出聲,怕聽不見他說話,滿堂靜靜的。

 馬大人語氣僵硬地說道:“兩筆玉成,一隻刻有姻字,一隻刻有緣字……在下不知其他。”

 謝審言輕歎道:“我當奏明皇上……”

 馬大人突然說:“哦!下官想起來了!當初我朝開國高祖,以一介寒士之身,用此筆定情了當時的天下第一俠女,從此伉儷攜手,一文一武,驅逐外虜,創立了我朝一片基業。高祖一生隻娶了那一位傳奇女子,婚姻無上美滿。高祖遺詔,此筆得天所佑,當賜皇上所倚之未婚重臣,助其成就良緣,以示皇家代天行善,恩澤世間。只是,此玉筆在那夫妻離世後,必須還回到皇上手中,以便再賜他人,綿延皇家之恩德。據說,這玉筆曾成就七對姻緣,對對幸福榮耀,無一例外!此筆已在外四十余載,回到皇家不過一年有余……”他停了下來。

 謝審言又輕聲道:“馬大人的學識的確淵博,令人佩服。只是不知,這筆,如何成就姻緣?”他的語氣和靄,似乎是在真誠地詢求答案。但馬大人的臉色愈加難看,他的聲音也變得低微,無力地答道:“此筆男女各持一支,所締姻緣視為皇上所賜,得上天保佑。”

 謝審言雙手接回錦盒,低聲說道:“謝謝馬大人指教。”他轉身到了哥哥面前,對著拉著哥哥手臂的衙役們低聲說道:“放手!”那些人竟一下都放了手。

 那邊馬大人出聲道:“既然皇上把這傳奇之筆賜給了謝大人。謝大人若轉贈他人,難道不怕辜負了皇上一片愛才之心?濫用了皇家恩典?!”

 大堂裡沉寂無聲。

 謝審言沒有回身,答道:“皇上秉仁義之念,旨在成全良善,締造完滿。我今為皇上多施恩煦,意圖弘揚皇上的慈德之心。大人如果有所不滿,敬請向皇上奏明心跡。”依然的聲音不高,但語氣格外篤定,馬大人不出聲了。

 謝審言彎了身,雙手把錦盒捧給了跪在地上的哥哥,哥哥遲疑不接。謝審言對著哥哥說道:“玉清,我實在愧疚。本是我心有所屬,不能履行婚約,可連累了陳家小姐,如今為你們惹出了這樣大的麻煩。今得皇上恩賜,我方能稍償我的歉意。快接過這錦盒,給陳家小姐一隻玉筆,以救水火,不要再拖延。請敬謝皇上天恩浩蕩,從此你們締結良緣,永受皇家庇護!”

 哥哥接了錦盒,跪拜在地,口中說道:“皇上德重恩弘,大人慈心俠義,草民必永銘於懷,惟願日後能肝膽相報!”說完直起身,打開錦盒,拿出了一隻筆,遞向冬兒。女牢官剛要阻攔,謝審言低聲說道:“此乃皇上所賜之物,何人敢強行奪搶?”聲音諳啞,可聽來讓人哆嗦。女牢官手縮了回去。哥哥把一隻碧綠晶瑩的小巧玉筆放到了冬兒的手指間。冬兒低頭緊緊握住。

 謝審言挺直了身軀,對馬大人施禮道:“大人,下官還要馬上回宮,告辭了。”說完轉身就走,沒再說一字。行走時,他沒有往謝禦史那邊看,可向我這邊微扭臉看來。他的眼中盈盈光亮,與我的目光隻一觸,他馬上垂了眼簾,跟著衙役走了出去。

 公堂中格外安靜,爹歎了一聲說:“清兒,起來吧。你就陪陳家小姐持筆去遊街示眾,也好讓大家看看高祖珍惜的寶物、現今皇上賜福姻緣的玉筆是何模樣。”

 馬大人恍然道:“快快來人,卸去陳家小姐的枷鎖!”女牢官上來幾下開了枷鎖,哥哥跪行了幾步,一把抱住了冬兒,冬兒低聲哭起來。

 馬大人對著謝禦史說道:“既然他們有皇上賜的玉筆,謝審言大人方才所言,似是說他本無有成親之意。我現今不能施刑於陳氏,謝禦史大人,我將把這些都細錄在案,望大人見諒。退堂!”他下堂離開。

 謝禦史哼了一聲,陰沉著臉,起身走了。賈功唯慢慢地從我們面前走過,突然轉臉盯向我,我忙低頭,不敢看他,但感到一種不可言喻的陰冷,刀一般劃過我的身體,讓我微微寒戰。我清楚地覺察到了他對我的恨意,比那在崖邊的長臉,多了邪惡和瘋狂。

 哥哥和冬兒又跪著哭了半天,兩個人相互扶著站了起來。冬兒的父母撲過去,抱了冬兒又是一場哭天抹淚,他們最後到爹面前一通作揖,爹寬慰了他們一番。

 我們在無數議論裡走出公堂。

 “沒見過這樣的事!被退親的公子出面,用高祖皇上的玉筆成全奸……”

 “你不要命啦?!皇上所賜的姻緣, 怎麽能是……”

 “對對對!那董郎中行善四方,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得配美滿姻緣,此是得高祖皇上保佑……”

 “這謝家可真有意思……”

 “兒子和老子反著來……”“董家倒是一條心……”

 “什麽一條心,認罪一條心……”

 “我的妹妹是要傷心死了……”

 “我姐姐又得哭了……”

 “為何?”

 “董郎中有老婆了呀!”

 “問問他想不想娶妾……”

 回府時,我坐在車中,閉著眼睛一遍遍地仔細回想著方才謝審言的形容舉止。我突然非常非常想念他,覺得真是太長時間沒有和他在一起,說話散步,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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