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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莫能棄》五十三婚典
十一月中的一天,哥哥的婚禮如期舉行。

 婚禮那天,哥哥去陳家迎娶冬兒,我們在府中大廳裡盛裝相候。我雖穿了一身深紅色吉服,但抱著言言,早把衣服揉得一塌糊塗。

 爹把高祖的玉筆供在了陳列祖先牌位的大堂的中央,他與麗娘端坐在案邊等著,旁邊為將與迎親隊伍一同前來的陳家父母設了座位

 雖有玉筆,大家都明白這不是皇上欽定的婚事。在外面,“謝大人贈筆救佳人”已成市井談論的中心話題。人們說自開國以來,圍繞那傳奇之筆的故事都是年輕的朝臣怎麽得到皇上的賞識,求得此筆,為自己尋到了神仙伴侶,快樂一生。還沒有一個人得了玉筆,轉贈給了他人,成全了另一對夫妻。而且還是退了自己親的女子。人們讚揚謝審言有高風亮節之操行,對離棄了自己的未婚妻都如此寬恕,簡直不是世間凡人。爹說皇上非但沒有指責謝審言,反而說他宅心仁慈……所以這玉筆所締結的姻緣,倒不被人重視。如果不是哥哥這麽多年在外的行醫善行,他的眾多病人對他兩肋插刀地維護,他們這對夫妻大概要背鋪天蓋地的罵名。

 害怕惹人注目,我家和陳家都不敢大張旗鼓地迎娶,隻安排了十分簡單的儀式,加上爹失寵皇上的處境日漸明顯,來賓十分稀少,高官顯祿者根本沒有。賀喜的人都到齊了,也不過十來個,在大廳兩側零落地坐了。

 我抱著言言坐在大廳陰暗的角落裡,感慨世態炎涼,想起門前冷落車馬稀之類的詞句。

 人報謝審言謝大人到時,廳中人們悄悄低語。我的心狂跳,禁不住微笑。

 謝審言已成朝中新貴,所到之處,人人矚目。他雖然當堂給了玉筆,但為了不讓他難以處世,爹說不要給他發喜帖,因他接貼定會前來,難免惹出眾人非議。

 爹似乎輕歎了一下,站起身,大家都起了身。爹正冠整裝,就要出迎,只見謝審言穿了一身慶典藍服,疾步進門,上前來,當堂下拜,態度異常恭順,低聲說道:“給太傅大人賀喜。”

 爹回拜道:“多謝謝大人!”兩個人起身,爹說道:“給謝大人設座。”李伯搬了椅子進來,爹示意擺在他自己的座位旁邊,這是長輩之位。謝審言又一拜道:“下官不敢與大人同坐,願在末席。”他言畢垂首,站立不動。

 爹側臉輕歎,對著李伯點了下頭,李伯轉身把椅子搬向我坐著的角落,廳中所有的人都轉臉看著我這邊,我站著看著懷中的言言,不敢再抬眼。李伯把椅子放在了我的旁邊,有人悄聲問道:“那是不是個丫鬟?”“好像,抱著個孩子……”

 謝審言向這邊走過來,眾人紛紛向他行禮,他一一回禮,態度非常溫和,毫無任何驕慢之意。他走到我身旁,我們兩個人並肩站著,我想滿堂的人都該聽見我的心跳。我抬眼偷看,爹慢慢地坐了,眾人也落座,還回頭往這邊看。謝審言輕聲說:“你坐下,我再坐。”我坐了,他撩了衣服,坐了下來。他在我身邊,我覺得飄飄欲仙。

 謝審言低聲問:“這是你新的孩子?”我也低聲回答:“是。他不說話,我給他取名叫常言,小名言言。”說完我微笑著看向他,見他正瞪著眼睛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和眼中的神色只能用“幽怨”兩個字來形容。我更笑了,低聲說:“對不起,衝了你的名字。”小言言在我懷裡扭頭把臉埋在我胸前,我輕輕拍了拍他,撫摸他的背。言言舒服地轉了臉,臉貼著我的前胸,重又對著謝審言。謝審言看著言言,抿緊嘴唇。我笑著悄聲說:“你的小名不會是言言吧?”他的眼睛垂下,嘴角抽搐了一下。我使勁憋住笑聲,現在終於和他在一起了,我覺得快樂得要發瘋。

 他突然低聲說:“你現在對他就如那時對我一樣。”我心裡一動,仔細想來,那時謝審言不說話,憂慮重重,我對他真的像我現在這樣對言言一樣關愛。看來我那時的情感是和母性泛濫有關。我歎了口氣,半開玩笑地說:“當然不一樣,我天天抱著言言,晚上也在一起。沒那樣對你吧?”我在挑逗他!他低了頭。我心裡忽然很難過,就隨便找話說:“你過得好不好?”他輕聲說:“不好。”我正想著該怎麽讓他高興些,他又說:“遠沒有言言好。”我輕輕笑了,問道:“為何這樣講?”他不抬頭,極低聲說:“沒有天天抱,也沒有晚上在一起……”他說得像個小孩子,可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了。

 迎親的鼓樂響起,我們站了起來,走到前排。一會兒,見哥哥和冬兒一前一後進來,後面的冬兒的父母落坐在爹和麗娘旁邊。新婚夫婦拜了天地祖先,又拜了高堂父母,再相互對拜後,爹突然出聲道:“你們去拜謝那位謝大人,謝他成全之恩。”哥哥點頭稱是,引著冬兒,向我們走來。我抱著言言稍離開了些,謝審言馬上挪步,依然站在我的身側後。

 哥哥和冬兒到了我們面前,兩人同時跪了下來,我手抱著孩子,不能扶他們,隻想回避。謝審言彎身雙手要扶起哥哥,但哥哥還是跪在地上沒起來。謝審言輕聲急道:“玉清,你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哥哥看著謝審言說道:“謝大人……”謝審言打斷:“審言,玉清,叫我審言。”哥哥接著說道:“大恩大德,我們終生不忘!唯願你也早日心願得償!”謝審言點了頭,說道:“玉清,請起,不然我也跪下。”哥哥起來,轉身扶起了冬兒。一對新人再次躬拜了謝審言一下,重到堂前,又是一番禮儀。

 最後哥哥把冬兒引向新房,余下的人散開,分別前往餐廳。我先抱著言言走到外面等著。眾人在裡面截住謝審言,他一一寒暄,過了一陣,才走出了門。

 見他出來了,我抱著言言轉身向蓮蕊的小院走去。雖才是下午,但時值冬日,太陽已經西垂,陽光變得慘淡。謝審言在我身後走著,不聲不響。

 後面一聲喊:“知音!”我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錢眼。我們停了腳步,轉身見錢眼和杏花一起走過來,到了面前,錢眼對著謝審言誇張地一拜到底,說道:“謝大人!如日初升,前途無量!”

 謝審言回禮,輕聲說道:“錢兄最不該這麽講。”

 錢眼起身看著謝審言歎了口氣說:“早知道,咱們那次遠途就走上它幾年,不回來了。”

 謝審言答道:“是……”他垂了頭,語中的哽意竟沒有掩飾住。

 錢眼忙笑著對我說:“知音,我喜歡你給我和杏花安排的婚禮,怎麽不讓你哥哥他們也來一下?”

 我強笑著:“那怎麽成,爹他們有客人。”可我接著想起來大廳的冷落,就說道:“其實也沒幾個人……錢眼,哥哥吩咐的事怎麽樣了?”

 錢眼沒了笑容:“我這幾天一直在忙這個事,你們家的田地沒多少,賣了也掙不了幾個銀子。你哥的藥店如果沒有他在外面采選藥材,也支撐不下去……”

 謝審言打斷說:“你家可是要用銀兩?”

 錢眼哼道:“有我在,他們家怎會缺錢?”

 謝審言看向我,我想到他成全了哥哥的婚事,不是個外人了。而且我爹的情形,他也是知道。就說道:“爹說我們該早做準備。他如能安然退下,我們就離開京城。錢眼現在開始為我們變賣家產了。”

 錢眼一歎:“你們真沒什麽家產,一賣就賣光了。你哥哥又不讓我打你新嫂嫂的嫁妝的主意,說什麽如果你們家要離開,就把嫁妝給人家退回去。我聽都沒聽說過有這種事!”他突然眼冒賊光:“可我們這次出去,我才知道你哥的名氣那麽大,不說是家喻戶曉,也是名滿乾坤了。”

 我皺眉:“這兩個是不是該反過來用?”

 錢眼一叱:“你還注意這個?反正,要是你哥按我說的方式收銀子,就是‘重病收重銀,急症多加銀’,你們家早成天下首富了。可你哥天天給人白看病,見誰可憐,就倒貼銀子白給藥,心疼得我在一旁要流淚。我昨天終於想出一計,就是讓你哥製出一種成藥,以他的名聲去買賣,定能賺錢。”

 我想了一下說:“太對了!我們那裡有種咳嗽藥,叫念慈庵,十分好吃還有效,我這麽不喜歡吃藥的人都愛喝。它的廣告滿天飛,暢銷海內外,我到美國超市都看見有賣的……”

 錢眼打斷:“得了得了,知音,有些詞兒,我怎麽就聽不懂?你說我們這兒的話行不行?”

 我笑說:“咱們就讓哥哥配一副藥,丸藥,治治什麽咳嗽頭痛之類的長期病患,吃多了養生,也死不了人的那種。”

 錢眼眯眼笑:“肯定能賺好多的銀子!”

 可我又歎息:“錢眼,你也知道我們家,朝夕不保了。要那麽多銀子乾嗎?如果爹沒事,我們隱居鄉間,務農為生。你就帶著杏花去賺大錢,過好日子去吧。”

 杏花道:“小姐,我和你一起走,死也不會離開你!”

 錢眼賊眼瞪開:“聽聽!知音,你這是要拆散我們夫妻呀!還你們家我們家的,是‘大家’,明白嗎?我告訴你,有我錢眼在一天,大家就不會窮!大隱於市,我們到離皇城遠的地方,興商謀利,舒舒服服地過日子。我娘子穿金戴銀,你可以養上百十來個孩子。你哥繼續當他的敗家子,你爹攜著嬌妻小兒遊山玩水,我爹……”他一停:“大概只能接著當乞丐了……”我們都笑起來。

 謝審言在我身後沉默著,錢眼看了他一眼,表情突然很尷尬,我也意識到剛才錢眼說的話裡沒有提謝審言。杏花伸出手來說:“小姐,我來抱言言去蓮蕊那裡吧。”錢眼又笑了:“言言……”我一瞪眼說:“巧合!”錢眼點頭:“對,對!巧合!絕對是巧合!”嘿嘿壞笑。

 我好好親了親言言對他說:“去和蓮蕊姨呆著,晚飯時我去接你。”言言手拉著我的前襟,杏花把他都抱過去了,他還是不撒手。我笑著說:“言言好寶寶,我真的還會來接你的。”他松了手,杏花笑著說:“小姐,我們先走了。”錢眼也笑說道:“知音,要說我所遇見的女人裡,屬你最聰明,可也屬你最笨!”我咬牙:“又幸災樂禍是不是?!”

 錢眼收了笑,看著我說:“人家心裡難受,我們不耽誤你們功夫了,你和人家多呆會兒吧。”我心中痛了一瞬,不能再開口和他玩笑。錢眼對著謝審言一拜,謝審言無聲地回了禮。錢眼和杏花兩個走了。言言在杏花肩頭,一個勁兒地伸著脖子望著我。

 我想著錢眼的話,一時沒法言語。今天的婚典一定讓謝審言十分傷感,我暗暗歎氣,看來我們真是……但我現在根本不敢再說什麽隨天意而定的話了,怕他傷心。

 謝審言突然輕聲在我身後說:“那時,你說讓我與你歸隱,可我,父親在流放之中,兄長下落不明,我不能……後來,我總想把你堂堂正正地娶回家,給你一個你失去的盛大婚典……但事到如今……”他竟然記得我那時講過的我的婚禮……

 我轉身笑著說:“我沒有怪你啊!你看哥哥和冬兒他們多好,你不為他們高興嗎?”

 他垂目輕歎了一聲,說道:“我再努力一次,如果不行……我已經光耀了門庭,滿足了我父的期許。你父離朝之日,我與你歸隱鄉間。”

 我雙手抱上他的臂膀,他靜靜地看著我,眼中明淨。我鄭重說道:“你現在就像錢眼說的,如日初升,是一個新起的朝臣,皇上寄予了厚望,怎能輕言辭官,不負責任?若不得皇上準許,離職而去,就成欺君犯上之罪,刑責不同於家法,你千萬不能兒戲如此!況且,你也明白,興商強國能造福萬民,你所作的事情,不是只為了讓我們在一起,其中也必有你的信念和志向。”

 他低了頭不再說話,我怕周圍有人,放下了手。他不能與我歸隱,也沒法把我娶回家,我們還能怎麽辦……

 我們對面站著,太陽落下去了,地上的樹影模糊起來,冬天的風有些冷。

 我說道:“去我房中吧,一會兒,喜宴就要開了。

 他點了一下頭。我轉身走向我的房間,他跟在我身後。我們的腳步,踏在落葉上,在冷落的庭院裡傳出好遠。

 進了門,屋裡暗暗的,有種讓人心緒低落的氣氛。我轉身才要抱他,他一下子緊緊地抱住了我。

 這麽長時間我們沒見面,我都抵禦住了思念的痛楚,可此刻,在他陌生而熟悉的懷抱中,我的心突然碎成了萬片!

 我吻上他,他逸出了一聲幾乎是哭泣的哽咽。他的唇與我的唇相觸的瞬間,我們的舌就衝進了對方的口中,像餓極了的人咬向第一口食物,像我那時在水中浮上來吸的第一口氣……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無奈,噴薄而出,讓人窒息……

 我想起他受了家法後讓我信他的低聲話語,他在酒樓上受人侮辱後對我的淡淡笑容,他在那山上看入我眼中的深邃目光,我們那麽多的談話,我們的那麽多的吻,他在那暮色中向我久久回望的朦朧身影,他在公堂上贈筆後對著我含了淚光的短短一瞥……

 我忽然意識到,我的冷漠已經完全融化,我的懷疑早已消失,我心上的硬甲已然脫落,我湧起了愛的激情!

 這是我平生沒有體會過的巨浪般的情潮!比那次旅程中我曾有過的溫情強了千萬倍!

 這次的愛已不僅僅是憐惜和同情,還有著對他深深的依賴和尊敬。這愛,從我滅絕了情愛的灰燼裡,如鳳凰般飛起,熱力四射,不可阻擋。這愛,不再源於我對孤獨的恐懼和對人情的感激,而是我成熟的決心和我身心同在的抉擇。這愛,不再淺嘗輒止,而是在我不知不覺間,日久彌堅,刻入了我存在。這愛,不再是斤斤計較,患得患失,而是如滔天海嘯,一往無前……

 我愛他的所有!他的堅強和軟弱,他的才華和孩子般的天真,他清雅絕倫相貌和他傷痕累累的身體,他的現在和他那悲痛的以往,遙遠的童年……

 我終於看清了我自己,明白了我這一生,這樣的情懷已不可能再更改。即使我們不能在一起,我對他的愛也不會減去半分,任時光如水流逝,任世間變幻無常,這樣的愛必是堅如磐石,這樣的心必然恆如此時……

 我被這強烈的愛意震動得全身在他的雙臂中劇烈地發抖,連指尖都有麻意。我多想讓我的胸膛裂開,把他壓入我的心裡。我多想讓我的手臂陷入他的身體,與他血肉合一,成為一體。我恨不能用我的吻把他永遠留在這裡,恨不能時間停滯在此時,不會再向前挪一分……

 我們深深地吻著,像要把對方吞下去。

 他使勁抱住我,唇壓在我的唇上,我的頭完全仰起,用雙臂緊摟著他,幾乎是掛在他身上。

 好久,我們吻得慢下來,像湍急的河水變得和緩。我的戰栗在他的擁抱裡平靜下來。我們仔仔細細地品嘗著對方,傾訴著上百多個日夜的分離。我感受到了他在擁擠的人群環繞中無法排解的惆悵,他在夢裡都沒能忘記的想念,他心中最柔軟處的向往,他沒能實現的期許留給他的苦澀……

 我們誰也不想分開,因為話語已無法表達心意。

 在這黃昏後的屋中,什麽都抹不去壓在我心頭的預感:就在我為他敞開了我的心,陷入激情的時刻,我們已行到了分別的路口,也許這次他離開,就不知何時能相見;也許連現在的這個吻,將來都不能再重來……這不是思維上的消極,而是我第一次對自己未來的莫名預知。一種低低的無字的悄聲,在我心中吟唱著黑暗。我的心痛得散亂如飄零的雪花,兩行淚從我眼角淌下,流入我耳上的發間。

 他也許感覺到了我的憂傷,緊抱著我,一遍遍溫柔地用舌舔我的唇我的齒,與我纏繞不休,像是在竭力安慰我的淒涼……在他無休止的吻中我拚力抵抗籠罩了我心靈的陰影,雖然它隨著夜色的降臨,越來越沉重……

 後來,我們精疲力盡,只能把嘴貼在一起,輕含著對方的舌尖,呼吸著對方的氣息,兩個人誰也不動,像化成了石頭……

 杏花在門外說:“小姐,喜宴就要開始了。”

 我們慢慢地分開,我的手還環在他的頸肩處,他的手在我的後背。屋中已經一片黑暗。他的眼睛,晶瑩閃亮。他看著我低聲說:“我娘叫我言言。”

 我不願露出任何傷感,微笑著輕輕地抱了他一下,慢慢地說:“我每天抱你,每夜和你在一起。”

 他閉了眼睛,點了下頭輕聲說道:“去接我,每夜,也要抱著。”

 我知他想起了我說的去接言言的話,就鄭重地點頭說:“我一定,去接你,每夜抱著,不分開。”我穩定了我的語氣,瞪大了眼睛笑著看著他。

 他低下了頭。

 杏花在外面咳了一聲,我們慢慢地放開了手,我轉了身。他在我身後輕聲說:“我一直在這裡。別怕,我會帶著你走到底的。”我點了下頭,心中一陣感歎:他從不曾寫過情愛詩篇,因為他從小就親歷了那麽多的傷害!他心中何嘗沒有過幻滅和懷疑,可在那旅程上,他還是對我點了頭……這之後,我一定多少次讓他歎息過愛的莫測,可他還報給我的是越來越明確的堅定。他懷著多少傷心往事,忍著多少身體上對我的排斥,帶著我,走到了今天……

 我低聲說道:“我不怕了。我……”我想說我愛你,我想說從今後,我再也不會傷你的心,我想說我也一定會走到底,我想說我會一直想念你……可我知道如果不是到了最後的時刻,杏花不會這麽催我。這些話,我不願這麽匆忙地說出口。

 我開了門,走出屋,謝審言跟著我走出來。杏花沒看我們,默默地走在前面。臨過蓮蕊的小院子,我去抱了言言,我們一行人向燈火通明的大廳走去。

 那搖曳的燈光讓我悲涼欲哭,我多想此時就停留在這黑暗裡,依在他的懷抱中,聽他的呼吸和他的話語……但他在我身後的感覺讓我心生安慰,言言在我懷中讓我覺得有了陪伴,我繼續走了下去。

 我們一踏進門,一大群人一下子湧了上來,把我和謝審言頓時分開。眾多的人聲:“謝大人!我乃……”“謝大人,我曾……”“謝大人,那次你……”“謝大人,沒想到……”“謝大人,幸會……”

 。。。。。。。。。。。。。

 我退到一邊,心中酸楚,杏花輕拉了我的胳膊,引著我穿過擠在一起的人們,斷斷續續地說:“人們聽說謝大人在此,都突然來吃喜宴……我們沒想到會來這麽多人,大門口的仆人沒幾個,根本攔不住要進來的人。老爺讓加了上百人的位子,可還是不夠,現在還有人在門外吵著要進來……錢眼滿城買了吃的,陳家也往這裡運了飯食和酒……就要開席了,大家等謝大人都等得不耐煩了。”

 到了位子上,我緊抱著言言坐下,才幾分鍾,我和謝審言已各在一河兩岸。

 我是未婚女子,按理說不該見這麽多外人,但爹把我安排在了角落處的一個桌子邊。麗娘竟放棄了主席,坐在了我身邊,為我擋去人們偶爾的問詢,說我是個丫鬟。本來也像,我抱著言言,沒有人覺得我是小姐。

 謝審言坐在爹的旁邊,他的位子,遙遙地對著我。

 一整晚,他沒吃一口東西。人們紛紛過去向他敬酒交談,他禮儀周全,應答了每個人,但嘴唇隻沾一下杯沿,從始至終,他的酒杯沒添一次酒。

 有時,隔著攢動的人們,他會向我這邊看過來。我怕他看我時,我錯過了他,就一直坐在角落裡看著他,沒有低頭吃飯。麗娘在一旁喂了言言。

 眾多的高燈燭火之下,謝審言的臉秀美清俊,神情平靜。在一片讚揚和恭維聲中,他沒有一絲笑容。他的舉止安然閑雅,像一首詩。

 喜宴完畢之際,他起身最後向我這邊看來,我盯著他,他慢慢地扭開了臉,與爹在眾人的圍擁下離開了大廳。我遠遠地望著他,直到他的藍色身影完全被淹沒在了人們的各色吉服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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