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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味道獨特的牢房世界裡,身形高大的童貫引著李青一直朝前,走了大概一百多米才到了目的地,童貫先走進牢房裡四處看了看,但他越看越是直皺眉頭,臉上的怒意也越來越盛,終於,他忍不住了,猛的朝身後小心翼翼跟著他的小太監吼了起來:“你怎麽辦事的?這地兒能住人麽?”
童貫讓手下給李青換一個牢房,此時此刻,便是童貫帶著李青來新的牢房看一看。
這一間牢房的環境與剛才的那一間一比,完全天壤之別,甚至可以算是天堂了,乾淨、明亮、氣味清新,甚至還可以透過窗戶看看外面的世界,不過童貫還是非常惱火,還是十分生氣。
李青連忙走了進去,“公公,這已經很不錯了,再好那就不叫坐牢了。”
“可是......”
童貫還是直搖頭。
“公公,可以了,就這兒吧,再好就真的太過分了。”
童貫沒再說什麽,只是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李青,“子玉,委屈你了。”
童貫真的是心有不忍。
他不像蔡京!
之前他勸說蔡京是不是想想辦法給李青挪一個地兒的時候,蔡京很堅決的搖了搖頭,蔡京說去了別處那就不叫坐牢、那就起不到作用了,然後他還說了,李青可不是一般人,能吃苦、能忍受、心胸很廣,能以大局為重,不會在意這些。
但童貫還是有些不忍,所以回了宮後他自己想了點兒辦法,自己過來,想親自給李青挪一個地兒,至少,得把看管的人換成自己人,可是手下找了那麽長時間,也就找到這麽一個地方,所以他有點兒窩火。
未來的大概計劃,他與蔡京已經商量好了,的確是像李青推測的那樣,想借著這件事好好的作一篇文章,把皇后廢了,扶持鄭氏上台,不過,這個工程太浩大,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所以李青得在這兒呆好幾天,所以童貫很是不忍,畢竟是自己的朋友啊!
不管別人怎麽看,但童貫真的已經把李青當自己的朋友了,算是忘年交吧。
“子玉,那你安心在這兒呆著,那幾個差役,你放心,我會交代好的,你有什麽要求盡管跟他們吩咐。”童貫拍了拍李青,柔聲安慰。
“放心吧,我沒事的,我也趁機在這兒好好休息休息。”李青呵呵一笑,然後,他四方看了一眼,發現沒人注意,這才壓低聲音:“公公,有個事得跟你說一下。”
李青於是輕聲的把史文恭出入皇宮、然後被曾布捉住並被敲詐了所有贓物的事情一一道了出來。
“真的?”聽完李青所言,童貫不由喜不自禁,差一點跳了起來。
他和蔡京雖然已經定下了用這件事大做文章的計劃,可是從哪兒入手,依然還找不到答案,現在一聽李青所言,當真的是喜從天降,若是可以,當真的想仰天大笑三聲啊!
“公公,你趕緊和老太公去謀劃吧,我這裡你真的不要擔心。”
童貫點了點頭,“子玉,那老夫也就不多說了,自己人,一切盡在不言中。”
童貫匆匆而去。
咣!
鐵門關閉,牢房裡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李青此刻所呆的地方,位於這個牢獄的最東邊,是以前關押朝廷大臣的地方,所以環境相對要好一點。
李青收回目光,看了看蜷縮在牆角的史文恭,那廝已經被差役用鐵鏈鎖在了一角,看見李青瞅他,頓時一個哆嗦,趕緊低下頭,瑟瑟發抖。
李青才不相信史文恭會這種怕他呢,此刻的表現只怕是麻痹,然後好尋找機會暴起、把他一掌拍死吧?
“史文恭,用不著裝了。”李青淡淡的冷哼了一聲,然後轉身回另外一邊的椅子上躺下,但史文恭依然全身抖抖索索,李青有點兒惱火,冷哼一聲,陰森森的道:
“史文恭,最後再說一遍,別在老子面前裝了,你不累老子還嫌心煩呢,你師兄林衝現在是我的貼身保鏢,你師父周侗是我忘年交的朋友,你以為你那點兒底細老子還不明白?”
哼了一聲,李青繼續威脅:“所以,要想活命,就老老實實跟著我,你武藝不錯,戰鬥能力很強,這一點我很欣賞,所以老實跟著我,保你吃香喝辣,否則,你試一試,也不怕告訴你,我控制你的手段,屍毒不過就是其中的一種罷了,而且我的屍毒跟你的還不一樣,是我跟宮裡的太醫一起研究、改進過的。”
聽了李青的話,史文恭果然沒裝了,他只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瞪著李青,大概十余秒之後,他猛的站起,“李青,老子要殺了你!”
但“你”字才出口,就聽虛空之中一聲響,一道白光破空而現,刹那之後,一柄飛刀釘進了史文恭的肩胛骨,劇烈的痛楚差點使得一米八的他暈死在地上。
“下次的飛刀可就沒這麽不準了。”李青淡淡的哼了一聲,不知是被嚇著了還是太痛了,史文恭從此再沒說話,只是坐在牆角死死的盯著李青。
李青懶得理睬,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養神,其實他哪裡有什麽閑暇養神啊,他只是暗暗的用意念與果果溝通,商討一下未來的計劃,看看有什麽問題沒有。
不知什麽時候了,一個悅耳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喲,李公子,你就這樣坐牢啊?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很享受?”
李師師?
李青一愣,連忙睜開眼睛站了起來。
“詩詩姑娘,你怎麽來了?”
李青很驚訝,真的很驚訝,他真的沒有想到童貫之後,第一個來看他的竟然是李師師。
他與李師師之間其實談不上多深的交情,現在頂多只能算是合作吧?
盡管雙方合作一直愉快,可是這種時候就冒著這種巨大風險前來看他,這李師師還真的是有情有義啊!
當然,李青之所以驚訝,還有另外的一個原因,那就是他沒想到李師師的人脈竟然寬廣如斯。
他現在才剛剛被宋徽宗打入了大牢,之前宋徽宗可是發了狠話了,任何人不準接近,後來童貫使了點力,用了點方法,宋徽宗這才稍稍緩和了一些情緒,可是對李青依然還是看管得很緊,但縱然如此,李師師卻依然能進到這兒來看他,這說明這小丫頭的交際很廣,認識的人很多啊,而且交情一定不淺。
李師師的長袖善舞,李青算是親自見識到了。
“詩詩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話,進來坐一會兒吧。”李青笑容燦爛的道。
“人都來了,哪還介意什麽?”李師師落落大方的走進了牢房。
因為之前童貫一再交代,而且他親自布置了人手,所以李青這兒的看管十分松散,他雖然不能出去,但若是有人想進來,卻是容易至極。
李青倒了一杯茶遞與李師師,笑著道:“地方簡陋,只能將就一下了,等哪一日出去了,我再請你喝好茶。”
李青雖然有了茶喝,但茶葉真的很低劣,茶水味道並不算好,但李師師卻還是一口一口的喝下去了,並沒有皺著眉頭、十分難受的表現。
“詩詩姑娘,謝謝你來看我。”李青坐下,很認真的道了一聲謝,不管出於什麽緣由,李師師此時此刻能來這兒看他,真的很讓他感動。
“李公子真的想謝我?”李師師笑若春花一般的看著李青。
“當然。”李青點了點頭。
“若是李公子真的想謝謝詩詩,那可以把那一首完整的‘人生若隻如初見’告訴詩詩嗎?”
李師師坐直了,很認真、甚至帶著一點兒祈求的看著李青。
“詩詩所求,敢不從爾!”李青笑道, 然後,他放下茶杯,站了起來,在寬大的牢房裡緩緩走來走去,像是在回憶,但又像是在醞釀,不一會兒,他這才緩緩的、用略微沙啞的嗓音朗朗吟誦: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零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李師師記性很好,只聽了一遍就完全記住了,隨後,她也站起,像李青一樣緩緩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吟唱: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零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人生若隻如初見這一句從她嘴裡脫口而出之後,她的眼圈就已經紅了。
等“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這句吟唱而出,她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滴答滴答的掉落了下來。
當她唱完最後一句“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之後,已經泣不成聲。
不知什麽時候走到她身邊的李青輕輕伸出手,輕輕把她攬了過來,攬在了懷裡,輕輕的在背上拍了拍:“哭吧,哭吧,想哭就把她哭出來,總是憋在心裡,會憋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