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開始了,孟書海本來以為在周一的市場部例會上少不了被趙建猛批一頓。但是早上接完款車才知道總行有個會議,要求支行行長和市場部經理參加。領導們都不在,例會自然也就開不成了。
不過孟書海看到劉明剛一臉不爽的表情就知道,上一周他在辦公室看文件而沒有出去拉存款,已經讓某些人認為這是他黔驢技窮的表現了。
孟書海回到辦公室之後,按照老爺子給的手機號碼,跟那麽叫楊梟的人聯系了一下。
對於這麽有些特別的名字,孟書海很肯定前世他聽過,但是他記憶中的那個人應該是在江州發展的。而老爺子給他提供的信息除了名字和電話,其他什麽信息也沒有。孟書海甚至不知道這樣叫楊梟的人所在的公司是做什麽的,這個人在公司的職務又是什麽。
作為銀行的客戶經理,通常需要根據客戶類型的不同以及客戶的實際需求來制定相應的營銷方案。
孟書海前世在江州建行公司業務部的時候,曾經參與過一個大客戶的營銷工作。
當時為了爭取一個據說能為某支行帶來十幾億存款的客戶,從支行的客戶經理到總行包括公司業務部、會計結算部、科技開發部在內的多部門聯合組成了一個營銷團隊,僅團隊成員就有二三十人。
而且多次跟企業談需求,最終定稿的長達幾十頁的營銷方案都有三套之多,就這樣還是花了小半年的時間才成功把那個客戶拿下的。
想想過往的經歷再看著手裡隻有寥寥兩行字的小紙片,孟書海很難相信通過這張小紙片就能成功營銷到一個客戶。
不過孟書海最終還是硬著頭皮打了電話,電話那頭那個叫楊梟的人說話很客氣,好像早就知道孟書海會給他打電話。聽到孟書海問什麽時間拜訪合適,楊梟說現在就可以並且報出了一個公司名字和地址。
孟書海看著隨手寫在便簽紙上的公司名字,海山市永順路橋建設投資有限公司,心裡咯噔了一下。看名字就知道這家公司的主營業務是什麽了,如果說路橋建設這四個字孟書海心理上還能承受的話,那麽加上後面的投資兩個字,頓時就讓孟書海覺得亞歷山大。
楊梟在電話裡並沒有說他在這家公司裡的職務,隻是告訴孟書海到了中天大廈之後直接上九樓找他就行。
孟書海根據經驗判斷像永順路橋這樣的公司,下面一定或直接或間接控制著一些隱性的工程公司,再加上公司的業務范圍還包括投資這一項,更堅定了孟書海的判斷。
孟書海想到他單槍匹馬一個人,甚至連個領導都不是,就要去跟這樣一家類似集團性質的公司談合作,想想都覺得不靠譜。如果真談到一些具體的合作條件,孟書海都沒有說話的底氣,這是要領導拍板才能決定的事。
突然孟書海覺得沒有在老爺子那裡得到最夠的信息,就這麽暈暈乎乎跟對方聯系是大大的失策,但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了。
兩位領導都不在,劉明剛僅僅在行裡照了一面也不見了蹤影,孟書海隻好去跟辦公室主任報備一下自己的行蹤,別等一會兒領導回來看不見他,再生出什麽不好的想法。
到了陸芳華的辦公室,孟書海看到她正在整理報帳的發票就自覺沒有走近,站在進門的地方對陸芳華說道:“主任,我約了個客戶,人家說這會兒有時間讓我過去一趟。張行長和趙經理都不在,跟你說一聲。”
孟書海本想著打聲招呼就走,他對陸芳華這個高冷女孩總是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前世孟書海從分配到園區支行到最後調離,前後半年時間印象中就沒跟陸芳華說過幾句話。
可是讓孟書海沒想到的是,陸芳華竟然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你是不是覺得三百萬的存款任務很難完成?”
孟書海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也不知道陸芳華說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一時間愣在那裡。
陸芳華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這句話說得太突兀,但是也沒有跟孟書海解釋什麽,隻是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你去吧。”說完又繼續埋頭整理她的那些票據了。
孟書海總覺得這個前世沒跟他說過幾句話的冷傲女孩,這段時間對他的態度有些古怪,好像那裡不對。但是孟書海想了想又沒發現有什麽地方得罪過陸芳華,索性也就不去管了。
……
從打車出發到抵達永順路橋的辦公地點中天大廈,前後一共用時二十七分鍾,這一路走得孟書海心急如焚。本來跟楊梟約的時間是半小時以後,孟書海還覺得時間很充裕,可是沒想到繞了好幾條路一樣是堵。
做了這麽多年客戶經理的孟書海自然清楚跟客戶第一次見面的重要性,加上在支行耽誤了一會兒,實際上已經比約定的時間晚了五分鍾。
孟書海急急忙忙坐電梯上到九樓,迎面就被門口的前台接待給攔住了。
從永順路橋負責前台接待的女孩水準就大概能判斷這家公司不簡單,一個樣貌氣質禮儀俱佳的花瓶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請到的,這也是需要成本的。
女孩聽說孟書海是來找人的,很禮貌地問道:“請問先生要找哪位?我幫您聯系一下。”
孟書海覺得今天諸事不順,剛才在出電梯的時候他再次給楊梟打電話,沒想到對方一直在通話中。孟書海又不知道楊梟所在的部門和職務,要怎麽給前台說?
而女孩聽說孟書海要找一個叫楊梟的人,她來這家公司時間也不短了,根本就沒有聽說過公司還有這個人。但是聽孟書海自稱是銀行的,便謹慎地說道:“要不我跟財務部吳總聯系一下,看看是不是財務部的新進人員。”
孟書海隻能接受這樣的結果,要是這個吳總也不知道楊梟這個人,那他今天算是白跑一趟了,而且弄不好已經給對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沒想到女孩打完電話之後,偷偷打量了孟書海一眼,很恭謹地說道:“吳總說楊總這會兒有事,讓我先帶你去財務部見他。”
孟書海從女孩的態度和話語判斷,楊梟的職位要比財務部的什麽吳總高,估計是臨時有事才交代這個吳總先接待他一下。但是有一點仍舊讓孟書海很疑惑,如果楊梟的職位比財務部老總還要高,那麽前台接待沒理由好像連名字都沒聽過。
反正孟書海覺得今天的事情處處透著詭異,跟著女孩來到一間掛著財務部總經理銘牌的辦公室。
進了辦公室之後,孟書海才發現永順路橋財務部的總經理,竟然是一位看起來隻有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而這位年輕的財務部總經理眼神輕蔑地看了看孟書海,連跟孟書海說話的興趣都沒有,就吩咐秘書帶孟書海到旁邊的會議室等。
而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其間孟書海不是沒有想過給楊梟再打個電話,不過後來還是放棄了。
對於這裡面的規則已經相當熟悉的孟書海從剛才那位吳總對他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那位吳總對他找了楊梟的關系有些不滿。
既然楊梟交代了這位吳總接待他,這個時候孟書海再給楊梟打電話無疑就是在給這位吳總上眼藥了。即使楊梟的職位很有可能比這位吳總高,但是縣官不如現管。孟書海很清楚得罪了財務老總,人家有的是辦法刁難你,即便上面的領導發話,人家也有的是辦法應付。
前世經過多年歷練的孟書海很快就想明白了,他找楊梟的關系已經觸及到了這位吳總的勢力范圍了。對於永順路橋這樣的公司,要是沒有其他銀行爭取他們的業務那才是怪事,而無論哪家銀行想要從這個蛋糕上分到得更多,都繞不開這位吳總。
而現在孟書海的行為無疑就是要在既有的利益分配格局上,硬生生搶一塊出來,也難怪別人會有意見了。不過這種事情孟書海前世經歷得太多了,他也不想無緣無故就得罪那位吳總,但是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就隻能見機行事了。
就在孟書海考慮還要不要繼續等下去的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一條縫,一個看上去有點古靈精怪的女孩正探頭探腦地打量著正襟危坐的孟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