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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錦》第一百七十七章:孟言雅的好運
  “就如十一妹所言,如果我打定主意要害她,那我給世子的字條怎麽會用這麽明顯,就會被人認出來是我寫的字體?

  十一妹隻知我會寫小楷書,卻不知道,我閑暇時,也練習行書。

  只因寫的不好,所以並沒有在人前寫過,不過做這種十一妹和父親口中的歹毒事,當然是用隱秘的不為人知的字體比較好。

  也比較不被人發現,父親以為呢?”

  孟言茉邊在案上重新寫下字條上的話,邊笑著問向孟文成。

  黑黝黝的眸中,有嘲諷的笑劃過。

  孟文成竟然有些不敢去看那雙太黑太亮的眸子。

  孟言茉把字條上的字用妍媚神逸的行書書聖王概之的字體寫出。

  孟言珊姊妹也都看過去,頓時被孟言茉那句‘因為寫的不好,所以並沒有在人前寫過’噎的不輕。

  這種字體還不能見人,那她們寫的都是狗爬不成。

  字體墨色濃淡相間,用筆疾澀相輔,有若斷還連之美。

  孟言雪當即就叫道:“哇,九妹妹原來你寫行書寫的這麽好,和你一對比,那某個自認自己是孟家書法大才女的兩人的字,真是不能看啊”。

  孟言雪看向坐在孟老太太身邊的孟言晴,暗暗的諷刺道。

  孟言珊此時也想起了孟言茉在壽宴上的表現,看來她這個九妹妹絕不是像外表看起來這麽簡單和平庸的。

  除了那不平庸的容貌,恐怕還有不平庸的才華。

  孟言雅此時也想了孟言茉在壽宴上的表現,心中大慌,糟糕,能用琴潑墨寫成蘭圖的人,又怎麽只會一種平常的字體呢。

  疏漏了。

  孟言茉沒有理孟言雪的大呼小叫。

  繼續噎的別人說不出話來。

  “書聖能在《蘭汀序》中寫出二十個字體無一雷同,奇姿異態,漂亮至極的‘之’字,我雖然天資有限,但也欽佩至極,因此日日勤加練習。

  十來個不同的字體,同一個字還是能寫出來的。

  如此相通,父親你說我要是做下你口中的那些下作,歹毒的隱秘事,會不會很容易就會想到,要把字體微微轉換下,這樣才不會輕易就被人拿住當證據,是不是?”

  孟言茉在紙上又寫下了十幾個姿態各異的“九”,字字都似乎有著各自的風格姿態。

  越是簡單的字,要寫的不同,越是難事,孟言茉這份功力,簡直要和書聖比肩了。

  書聖的《蘭汀序》是古今書法家必練的字帖,也是通向書法大成的途徑。

  但是能和書生比肩的書法家,古今自然是沒有,書聖只有一個,教徒有不少。

  比如孟文成。

  文人多對書法推崇,孟文冒和孟文成都是如此。

  孟言茉帶著嘲諷的話,讓孟文成的老臉噎成豬肝色,可是看到孟言茉寫下的十幾個漂亮的‘九’字。

  文人天生對才華的尊敬,讓他拿不出父親的威嚴,用孝道來壓孟言茉。

  他隻瞪著那十幾個字,說不出話來。

  實際上他想的是,要是拿到衙門裡,讓人無意泄露出去,那同僚們都該知道他有個可以和書聖的字相比肩的女兒。

  看誰還能因為女兒之前和睿親王的傳聞瞧不起他。

  “哇,九妹妹原來你的字寫的這麽漂亮,哦,對了,還有在壽宴上你的畫,我看,我們孟家第一才女是你才對”。

  孟言雪在畫上有天賦,寫的不那麽好,不過不妨礙她的鑒賞才能,她雖然沒有孟文成那麽識貨,可是也能看出這些字的不凡。

  孟言雅臉色開始發白,原來真像姨娘以前說的那樣,她的九姐姐肯定是個隱藏很深的人。

  只可惜她那些日子日日纏著她,也沒有發現她有什麽出眾的。

  每天不是種種那些下人才會做的粗活,種花種草的。

  就是練她那平常普通的讓人想撕了的字體。

  要麽就是和大姐姐下棋,經常輸,讓她以為這個木頭姐姐有自虐的傾向,享受失敗的挫感。

  原來自己不是孟家在書法上最有天賦的人,原來自己自以為寫的很好的字,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在她面前,自己似乎從來就沒有壓過一頭,好像始終脫不掉那身庶女的卑賤。

  不對,姨娘說,母親願意認我在名下,我很快就是和她一樣的了。

  在場的人都被孟言茉寫出的字,驚的說不出話了。

  孟老太太雖然不識字,可好歹是在孟家這麽多年,愣是熏染,也熏染的沾了一絲書香氣。

  她也能看出那書案上的字寫的很漂亮,而且看那輕松轉換的字體,自然就像孟言茉說的哪樣,她要是要做壞事,自然還是用別人不知道的字體約威遠侯世子才好。

  畢竟,威遠候世子又不認識孟言茉的字。

  “剛才十一妹,說是我院子裡的小丫鬟送信過去的,還請十一妹說出是哪一個,我也有話想問她。

  不能十一妹說是我院子裡的丫鬟,就是我的丫鬟,總是要讓我見一見,到底是不是,這樣才能算做證人。

  十一妹,你說是不是?”

  孟言雅有些慌張的說道:“我也不認識,反正她說是你院子裡的小丫鬟”。

  她沒有想到這些,她的姨娘說,九小姐院子裡的小丫鬟來送信才會讓人可信。

  可是她們卻買不通那些有頭有臉面的二等丫鬟。

  最後只能將就著買通了一個低等小丫鬟,以為是用不上的,以為那些字條足以讓孟言茉翻不了身的。

  稍微接近孟言茉院子裡的中心位置的丫鬟,都是知道紫蘇的手段的,比起那些折磨背叛的人說不出來的手段,桂姨娘的銀子算什麽。

  何況,她們在靜深院,只要是紫蘇幾個大丫鬟得用的手下丫鬟,她們的月銀都比其他小姐院子裡的高。

  而紫蘇把她們提拔起來,第一句說的就是:靜深院裡不要叛主的丫鬟,叛主的話,你們應該知道伍兒的下場吧。

  伍兒就是幾年前,那次受孟言晴指使,把孟言茉推進月心湖的小丫鬟。

  雖然孟家的主子們對那次事都選擇性遺忘,不過靜深院子裡一下攆走那麽多丫鬟,很多都是二夫人以前用的老人們家裡的丫鬟。

  他們作為孟家的家生子,被九小姐連家帶口的給攆出孟府,二夫人也沒有說話,可見是被握住了把柄。

  這些都是下人間都知道的秘密。

  那次的直接作案人,伍兒聽說被紫蘇叫過去問過話後,回去就瘋了,她一家也都被攆出了孟府。

  伍兒的爹娘還是二夫人身邊的管事呢。

  府裡那些最難纏的看角門的婆子們對紫蘇也都是客客氣氣的,還有府裡的大管事和上院的姚媽媽,對待紫蘇也是客氣中帶著討好。

  因此孟言茉這個主子雖然在孟家主子中不顯,可是紫蘇在孟府下人中,威望頗高,對紫蘇都很給面子。

  “十一妹這話是在說笑話嗎,如果你都不認識,又是如何確定她就是我派過來的呢。

  又怎麽會這麽放心的跟著她前去在天黑之時去赴約呢。

  還是,十一妹壓根就知道這次赴約後,等待的是誰,而這個小丫鬟也是子虛烏有,任憑十一妹兩片嘴唇一碰,

  就說是我院子裡的,難道我長的就這麽好欺負的樣子嗎。

  還是,孟家的規矩就是讓你一個庶女,就這麽不把我這個嫡姐放在眼裡,任你誣陷”。

  孟言茉說道最後,提高聲音,厲聲看著孟言雅。

  “還請祖母,父親,秉持著我們孟家傳世教導的規矩,來處理這件事情”。

  書香世家,長幼有序,嫡庶有別。

  孟言茉既為長,又為嫡,言語條理清晰,完全的反駁了孟言雅的人證,物證,就是連孟老太太在孟言茉抬出孟家的規矩時,也不得不,要判下孟言雅的處置。

  不是孟老太太偏心太過,把孟家本家嫡枝的規矩,攪的一團亂,孟言茉也不用這樣時時把孟家老祖宗的規矩抬出來。

  孟言珊聽著孟言茉的話,在心裡讚歎的鼓掌。

  這才是父親說的,我們孟家女應該具有的風采。

  孟言雪此時有些不高興孟言茉那種帶著嫡女的高傲腔調,庶女怎麽了,庶女難道就不是孟家的女兒嗎,就不是父親的親骨肉嗎。

  同是姓孟的,憑什麽看不起庶女。

  虧她剛才還替這個九妹妹說這麽多的話呢。

  孟言惜則是孟言茉的氣勢下,瑟縮了一下。

  偷偷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孟言晴。

  總有一天,她要把這個總是欺負她的,自認高人一等的嫡姐,給踩在腳下。

  “不,我認識那個小丫鬟,她叫芸兒,的確是靜深院的”。

  孟言雅看到孟老太太似乎要下判決書了,做最後的掙扎。

  她以為是救命稻草,其實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帶芸兒過來”。

  孟老太太吩咐道。

  不一會有一個看著很怯懦的小丫鬟被帶了進來。

  “她是不是你院子裡的?”孟老太太看向孟言茉。

  孟言茉看向那個叫芸兒的小丫鬟,芸兒不敢抬頭。

  這個丫鬟孟言茉確定沒見過,她身邊總跟著的是紫蘇幾個大丫鬟,出來的時候,有一些二等和三等丫鬟。

  她沒有見過這個丫鬟,要嗎不是靜深院的,要嗎就是這個小丫鬟在靜深院是最低層的。

  孟言茉看孟言雅這最後的發撲的樣子,也知道這小丫鬟一定是靜深院的了。

  “這個小丫鬟我沒有見過,是不是靜深院的我不能確定,可是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就是如果這個小丫鬟是靜深院的,也一定是最低級的小丫鬟。

  我也絕不會用一個我毫不重視的小丫鬟,去送一封這樣關於這麽不可言的事情的給十一妹的吧。

  這可是厚顏無恥的事情呢,是不是,父親?”

  孟言茉把剛才孟文成罵給她的話,全都這樣諷刺的還了回來。

  他臉色很不好看,卻沒有言語反駁,又想著那些字的事,因此對孟言茉的話,雖然生氣,也沒有再說什麽。

  孟言茉的話讓孟老太太也反駁不出,的確,這樣的話題,在姐妹心中明白,卻也不是可以堂而皇之拿出來說的。

  兩個未出閣的女子在就掙相公這件事情上的談判,難道是好聽的嗎。

  當然是要找可靠信任的丫鬟傳信了。

  “你說是我讓你送的信嗎?”

  孟言茉問向那名小丫鬟。

  “是,是,九,九小姐親手交給奴婢,讓奴婢送給十一小姐的”。

  芸兒說著練習了無數遍的話,才能在九小姐那雙看人黑亮的眼睛下,完整的說出來。

  “祖母,我院子裡的丫鬟都是有花名冊的,我讓紫蘇進來,首先核對一下,她究竟是不是我院子的人,我們才可以討論我會不會讓她送信這件事。

  祖母,您覺得呢?”

  孟老太太點頭,就讓這個九孫女心服口服,而且以現在這個情況,如果處置了孟言茉,也太牽強了,證據沒有說服度。

  以後她無法像京裡的大老太爺交代。

  因為大老太爺已經明確的跟她說了,這個孫女是要參加選秀的。

  她費了很大的勁,才讓大老太爺同意讓晴丫頭也參加的。

  孟言茉想,這麽長時間了,紫蘇也差不多該了解了情況了吧。

  原來孟言茉一進花廳,紫蘇和山重幾個大丫鬟自然是要去打聽消息了,在下人中間,用銀子,用威脅,總歸是有消息的。

  何況還有姚媽媽的照應。

  紫蘇進來,看到地上的芸兒,臉色很不好看。

  她把手段都用在了那些有點頭臉的大丫鬟身上,想不到最後事情出在了這麽個毫不起眼的小丫鬟身上。

  好在還能補救。

  “回老太太的話,這名小丫鬟叫芸兒,是在靜深院看門,打掃台階的小丫鬟,平時沒有三等丫鬟的吩咐,連門口附近都不能離開。

  更別說是給小姐去送信了,小姐也從來沒有見過她,因為她剛調過來沒有多久,一直是在夜間看門”。

  “芸兒,真的是九小姐讓你給十一小姐送信的嗎?”

  紫蘇在芸兒身邊道,露出藏在袖子裡的一支金耳環。

  只有芸兒看到,芸兒這才再也維持不住心中的慌亂。

  那支耳環是她拿到從十一小姐那裡的賞錢,給娘買的耳環。

  自己做的事,肯定被紫蘇全部知道了。

  芸兒想起,在靜深院裡,那些管著她們的大丫鬟們經常說著的話。

  千萬別落在紫蘇姑娘的手裡。

  娘肯定會被折磨瘋的,像那個伍兒一樣。

  “不是,是十一小姐給了奴婢十兩銀子,讓奴婢冤枉九小姐的,那字條奴婢從來都沒有見過,只是被十一小姐交代過。

  要是被問起,就一定要說是九小姐讓送的”。

  芸兒嚇哭著大叫道。

  孟言雅原本跪著的身體,跌坐在地上。

  甄氏失望,虧她還對這個庶女有些期待的呢。

  孟老太太大怒,這個孫女讓她在威遠候夫人面前丟大面子了。

  “來人,把十一小姐給關進家廟,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來一步”。

  威遠候府夫人李氏看了看施施然站起來的孟言茉,這個孟九太厲害了,不單是長相出眾,心思也快,口才了得,手下的丫鬟看著也是精明。

  孟老太太年紀大,享樂久了,已經忘記了內宅的爭鬥。

  她看的可是很清楚,是那個後來進來的丫鬟對著那個小丫鬟露出了什麽,這才嚇的小丫鬟改了口風。

  不管真相是什麽樣的,李氏都很慶幸退了和孟言茉的親事,不然娶進一個這麽不好相與的媳婦,連自己的父親都敢諷刺的女子。

  她可沒有安生日子過。

  更不能沒事壓榨兒媳解悶了,讓兒媳體會體會自己媳婦熬成婆的辛苦。

  總之對這個結果, 李氏是很滿意的,既看了孟家的笑話,又不用和孟家做親。

  事情到這裡就該完結了。

  可是小丫鬟從外面進來說道:“威遠候府世子求見”。

  孟言珊和孟言茉幾人都起身,避開,進了碧紗櫥。

  “他是來要說法的嗎?哼”孟老太太冷笑一聲道。

  “讓他進來,老身倒要看看他一個後輩,還能再張狂一點嗎”。

  “幾十年沒有回京,想不到如今,京裡的侯府公子都是這樣的教養了,真是世風日下”。

  孟老太太看著李氏諷刺道。

  李氏雖然心裡很鄙視孟家女的做派,可是孟老太太怎麽說也是南安侯府的出身。

  他們威遠侯府也跟南安候府是一個層次的。

  她比孟老太太低了一個輩分,也不好說什麽。

  黃品欽進來,粗粗的和在座的長輩行了個禮。

  “我願意娶孟家十一小姐”。

  什麽?!!

  “欽兒”。李氏喝止道。

  孟老太太也意外的看過去。

  孟言雅則雙眼含淚,帶著感激和傾慕的看向黃品欽。

  正要拖著孟言雅去家廟的丫鬟,在看到孟老太太的手勢時,停止了動作,退回到老太太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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