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夫這邊解決了戰鬥,趁著夜色把俘虜集中起來看管好。所有的船都駛入海中沉砣穩定。然後召集各艦長開了個小會。大家一致同意王道夫提出的計劃,那就是連夜向海口進發,力爭明日天亮時抵達海口港,從海上支援海口守城戰。
反正,海南島周邊各種水文情況早已熟知,也不怕晚上迷了方向,況且還有皇帝讓大宋兵器研發所改造的指南針指示方向。
凌晨時,趙昺也聽到了王道夫盡滅元軍偷渡船隊的消息。他已有了天亮後決戰的信心,並暗中派人出城,通知凌震,相約明日南北夾擊元軍。
阿裡海牙是半夜時從逃回來的手下嘴裡知道自己的船隊全軍盡沒。他不敢把這個消息告訴士兵,隻連夜招呼幾位大將,商議如何應對。
阿裡海牙的意思,那就是天亮時拚力攻城,一舉拿下海口,解決眼前的宋廷,然後再回身應對宋朝海軍。大家也認為這個辦法好,都同意了這個作戰方案。
天一亮,元軍就如發瘋般地發動了攻城戰。昨日趕建的投石機,數量大增,攻城的力度更大了。
張世傑這時也親臨城頭,身先士卒,拔刀砍殺。在他的激勵下,宋軍個個奮勇爭先,打退了一次次元軍的進攻。張世傑身上的戰袍整個被血都染透了,看到敵人又如潮水般退下,累得一屁股坐在牆頭喘氣。蘇劉義的左臂上還插著技箭矢,跑過來看著自己的嶽父,氣喘噓噓地問:“太傅,今天不對勁,元軍在拚命了。”
張世傑點點頭:“元軍的船隊被王道夫盡滅,沒有了退路,當然要玩命了。”
蘇劉義又問道:“咱們還有那許多的手雷,弩炮,為什麽到現在還不用呢?”
張世傑看看他:“你忘了陛下的話嗎?那東西留下要給元軍一個驚喜。現在還能扛得住,等陛下的命令吧。你閑著沒事了,去看看我軍傷亡情況,有被砸壞牆頭的地方,多派人手加強一下守衛。”
阿裡海牙連攻幾次,都被打了回來,連斫了四個百夫長,下了強令,由蒙古軍和色目人組成敢死隊,這次要做全力一拚了。
趙昺雖居城中,但前線的情況不停地匯聚過來,也知道了阿裡海牙做垂死掙扎。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叫過來張達,集合起禁衛軍,上了城牆。
張世傑看到趙昺親自上了城,嚇得趕緊跑了過來:“陛下,這裡是危險之地,陛下千鈞之軀,哪能親涉險地呀。”
趙昺笑笑一擺手:“太傅都能執刃殺敵,朕為何不能來看看?再說,戰鬥一起,朕就躲下城牆,這樣可以吧?”
阿裡海牙在城下看見城頭標志趙昺的儀仗出現,馬上激勵敢死隊:“大家看清了,城頭上就是南宋小皇帝趙昺,只要大家奮力衝殺上去,活捉了趙昺,賞金千兩,升三級。”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那些蒙古軍如打了興奮劑一般,雙眼通紅,嗷嗷叫著就衝了上來。阿裡海牙親自擂鼓鼓勵士氣。
張世傑看到敵人又一次攻了上來,而且這次進攻與往不同,趕緊催促趙昺躲下牆頭。趙昺暗笑一聲:“朕剛上來時,眾軍士氣大盛。現在敵人攻城時,朕先逃走,士氣還能存在?再說,朕有禁衛軍護著,又有何可怕?張達,布陣,讓禁衛軍也見見血。朕可不想養活不乾活的兵。”
最後這句話可把個禁衛軍們士氣正旺的漢子們激起好戰之心。在各營連長的指揮下,人人一把弓弩,立在牆垛後,兩輪激射,那衝在前面的元軍已是倒下一片。看著元軍的弓箭手準備好了,那些人馬上躲在盾牌後面。
元軍這次的攻擊格外猛烈,有些地方已經被攻上城牆。張達領著禁衛軍,奔赴各個險要之處,趙昺的身邊隻留下了一百多特戰隊的隊員。
禁衛軍平時的嚴格訓練這時顯露了出來。他們前面盾牌,後面槍兵,再後面跟著連弩手和投彈兵,排著整齊的隊伍站在城牆上,不論多少敵人進攻,長槍兵都是一個動作,從盾牌兵的空隙間刺出長槍,任敵人如何凶殘,也擋不住這如林的長槍陣。而盾牌兵一手舉盾,一手持刀,把那些近身的元軍先斷腿再砍頭,如一堵人牆一般,把攻上各處城牆的敵人全部壓下城去。
蘇劉義找個空子跑到趙昺眼前:“陛下,城外海邊來了許多船。”
趙昺長出一口氣:“王道夫終於來了。”
王道夫來得很及時。
南海艦隊有火炮的戰艦都一字排開在城外的海面上,一齊朝著攻城的元軍開始炮擊。那炮彈雖不會爆炸,但那麽大的一個鐵疙瘩砸在人群裡,也太恐怖了。炮彈在人群中翻滾彈跳,碰著即死,蹭著就傷。一時,聚積在一起的元軍裡,不時被犁出一道血槽。元軍的後方隊伍大亂。
趙昺趁這個時候,下令弩炮和手雷還有火炮,一起發起最後的打擊。一時,弩炮炸遠處,手雷炸城下,火炮專往人群稠密的地方犁血溝。頓時,在猛烈的爆炸聲中,元軍徹底被打蒙了,一片鬼哭狼嚎的悽厲聲,不時在城外的空地間響起。那血肉與殘肢滿天飛舞,幾架投石機也被轟倒在地,壓住了許多人。
阿裡海牙眼瞪得巨大,驚訝地看著這一切不可思議的場景,整個人都石化了。又是幾顆大型震天雷被弩炮飛了過來,好在阿裡海牙的親兵眼疾手快,奮力把他推倒在地,並壓在他的身上。那炮彈跳了兩下,在阿裡海牙的附近炸開,阿裡海牙覺得胳膊上一疼,一塊炮彈皮已嵌入肉裡。而那兩個壓在身上的親兵已是血肉模糊。
元軍哪裡經歷過這樣的戰爭,個個以為宋軍神鬼相助,早就被打亂了陣腳,四散躲避逃命。阿裡海牙爬起來一看,心中暗歎一口氣。戰鬥打成了這樣,自己能否回去都是未知數了。
趙昺已開始下令清除門洞。那些被招來的民壯,搬開堵塞城門洞的沙包和石條,做好了隨時打開城門的準備。
凌震接到趙昺的命令,隻留下了一百人駐守舊州嶺寨堡,其他人連夜悄悄下山埋伏在元軍的身後密林中。當他看到城頭危急時,就要下令從後攻擊元軍。不想王道夫搶先一步開始發炮,接著城頭上弩炮橫飛,手雷亂投,一時元軍被炸得如驚弓之鳥,到處亂跑。
凌震再不猶豫,一聲令下,領著三千人馬發聲喊,從元軍的背後殺了過來。尤其左大,憋了這許久,也不管方興日如何勸說,只是衝殺在最前面,一味地揮刀痛快砍殺。這一切都映在趙昺的望遠鏡中,他想,東海艦隊的海軍陸戰軍領兵人物終於有了,就留給方興日和左大吧。
趙昺就等著這個機會。看著元軍後軍一亂,知道凌震發動了,下令打開城門。城裡除留守城頭的少許兵力外,連民壯一萬多人奮勇殺出城去。
趁你病,要你命。元軍被炸得還沉浸在炮火的恐懼之中,城中的主力又突然衝出來,快速插入元軍慌亂的陣形中,把元軍分隔成幾個部分,分頭圍殲驚慌失措的元軍。
親兵一看這陣式,知道敗了,也不管阿裡海牙如何叫嚷,幾個人夾起他來,扶上馬背,護著他從亂軍中闖出一條通道,也不管方向,打馬拚命向前逃跑。
元軍兵敗如山倒,又失了主將的統一調度,一時,被分割的元軍各自為戰。有的還想負隅頑抗,被宋軍利用投彈兵一陣猛轟,炸得四分五裂,再被士氣高漲的宋軍一陣圍攻,早就被殺得沒有一個喘氣的了。而另一些一看形勢如此,也就放了刀槍投降,跪在地上,只等著宋軍過來收容。
有成隊跑出去的元軍,剛要叫一聲僥幸,不想,側面又殺來一隊人馬。
謝有奎、李實跟著元軍屁股後吃土,那心情能爽嗎?而元軍攻城時,自己這些新兵蛋子,搞個偷襲還順手,正面對陣,想都不要想,而且趙昺嚴令不允許他們正面接敵。你想想謝有奎、李實都急成什麽樣了。
好在,元軍就這樣被打敗了。謝有奎、李實看著別人吃肉,自己想著也得撈碗湯喝吧,可又離敵人有點遠,就是跑過去,大約湯也剩不下幾碗了。
正在兩人冒火時,就來了滅火隊。一隊丟盔棄甲的敗軍正向著自己躲藏的樹林邊上跑來。二人一合計,這可不算是正面接敵,應該是敵人主動殺來的。這又是一隊敗軍,就是不正面接敵,嚇唬嚇唬他們總應該是行的。反正自己的任務就是騷擾敵軍。那就趁亂騷擾一下吧。
兩人一拍既合,分頭組織人手,發一聲喊,大家從樹林裡一擁而出,殺向逃敵。
這股敵軍跑得心率狂升,腿軟手麻時,就看見一大群人從樹林間殺了出來,發一聲喊,接著再跑。疲兵遇上生力軍,況且這些黎人從小翻山鑽林,在平地上或許跑不過元軍,在自家的地塊上,那可是跑得如兔子一般。
元軍知道,這樣跑下去一定得累死,不跑又怕被殺死。反正都是個死,就拚一下吧,但那也能拿得動刀槍。就這樣被謝有奎、李實兩人趕鴨子一般地一頓追殺,剩下的也不想再跑了,砍死總比累死來得痛快。一個個都扔了刀爬的爬,躺的躺,賴在地上再也不願動了。
本來謝有奎和李實兩人看著黎兵們一窩蜂地竄下山去,有點後悔和擔心。不想元軍這麽不經打,被這些黎兵一頓亂砍亂殺,追得滿山遍野地跑,兩人也隻好組織人手追擊。那些黎兵可不知道“繳槍不殺的”的道理,見人就是一刀。等謝有奎發現了忙著製止時,已有一百多俘虜被殺死了。心疼的謝有奎直叫喚, 嘴裡罵個不停。海南島現在缺人手,這些人可都是壯勞力呀,這可是趙昺天天掛在嘴邊的話。
趙昺站在城頭上,看著押過來的一隊隊俘虜,嘴上的笑意就沒有斷過。張世傑和蘇劉義陪在他的身邊,雖滿臉的倦色,滿身的血跡,也是笑容滿面。這可是小朝庭逃亡兩年來,什麽時候見過這麽巨大的勝利?
趙昺回頭望向城裡,城中百姓都聚在城下,抬頭望著這個小孩子皇帝,心中說不出的感慨。
趙昺向著人群揮揮手,大聲地喊道:“我們勝利了!”
下面的百姓一靜,突然暴發出驚天動地的叫喊:“勝利!勝利!”
“勝利!”
“勝利!”
城外的大宋將士也跟著大聲地喊叫起來。
等謝有奎和李實帶著俘虜進城時,城內城外已是一片歡樂的海洋,到處都是成群結隊坐著等待處理的俘虜。
趙昺見到謝有奎時,看到他倆領著黎兵也押著一大隊俘虜回來,正要指責他兩句不守軍令的話,可聽到謝有奎的解釋,突然大笑起來:“哈哈,看來,這黎兵朕得親自訓練他們了,以後,你帶的兵馬就叫瓊崖山地旅吧。”
謝有奎不想一戰下來,自己的人馬不但沒有被責怪,還被皇帝親自賜名,還要親自訓練,那驚喜比抓了這許多的俘虜還高興。
從此,大宋有了第一支山地旅。